素婉凛着眉听着,上前将那小女孩儿扶起。那女孩儿抬眼瞧见素婉,含着泪痕的眸子忽地笑开,上前便抱着素婉的腰。
素婉抬手为她擦了擦眼泪,眸子里尽是温柔,二人之间竟是没有言语。
秦卿瞧在眼底,却是说不出的感觉。忽然之间,好似想起自己当初刚刚知道有了身孕时的情感,浓烈而温柔。
究竟是什么感觉呢?眸光可以那般含着深深笑意,荡漾着浅浅温柔。
跟在素婉身后的管事妈妈上前,拜道:“老奴见过太子妃娘娘。”
秦卿不去瞧那老奴,抬眼看了看小桃儿,小桃儿看了眼那老妈妈,上前轻声道:“这是膳房里的管事王妈妈。”
秦卿了然般,点了点头,含着笑意看向王妈妈道:“原是膳房的管事……哦,这些点心很可口美味,我很喜欢。”
王妈妈瞥了眼放在秦卿手旁的点心,到底是出自自己之手,心中确是有些欣喜。忽地被素婉看了一眼,立时又硬着头皮上前道:“娘娘,这孩子不是别人,是太子殿下的长女,云儿郡主。”
“咳!”秦卿一下子没忍住,倒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一时间只听得她的咳嗽的声音,顿时美丽的脸充血般通红通红起来。
“暮澜……”见众人眼底露出惊恐,忙又换了称谓,“殿下的女儿?”
王妈妈低头应道:“正是!”
秦卿还是不敢相信,又仔仔细细地瞧了瞧依偎在素婉怀里,正瞪大眼睛瞅着自己的女孩儿,“你说她是殿下的女儿,亲女儿?”
“正是!”这下连候在一旁的妈妈丫鬟们都点着头应和道。
秦卿又问:“这丫头多大岁数了?”
王妈妈回道:“今年中秋一过,便有十二岁了。”
十二岁!
暮澜修看起来,也没那么老啊……秦卿又问道:“殿下,今年多大了?”
王妈妈抬眼瞅瞅秦卿,又复低下头回道:“殿下今年二十有六了。”
二十六岁,秦卿点了点头,难怪开始着急了,当太子当到二十六岁,是该着急上位了,着急掌权了!
只是,这女儿是哪里冒出来的!他暮澜修十三岁就有孩子了!这古人一点生理常识也无,太早生早育了点吧,太尼玛劲爆了吧!
暮澜修的亲骨肉,那这肉是从谁身上掉下来的呢?
秦卿目光落到素婉身上,那素婉竟是微微一怔,随即低下头去。
王妈妈似乎察觉,忙又道:“郡主的生母难产亡故,良娣如今抚养云儿郡主。”
原来如此,那这般看来,暮澜修的骨肉,竟是她素婉一手抚养大得了。
那王妈妈言罢,紧接着道:“郡主生来苦命,生母在怀她的时候便突染重症,好不容易生下云儿郡主便撒手人寰。云儿郡主虽活了下来,却生来便不会说话。”
这么可怜,还是个哑巴!秦卿不觉又多看了眼躲在素婉怀里偷偷看自己的暮云儿,细看之下,这暮云儿凤目许许,眉目清澈,有几分暮澜修的模样。
秦卿不禁感慨,自己竟然稀里糊涂地做了人家的后妈。这突然之间,竟然还多了一个已经十二岁的女儿!
正感慨间,忽听另一位妈妈上前直言道:“娘娘,老奴这话本不该说,可是您也瞧见了,云儿郡主本就命苦,在园子里,向来都会宠着她些……倘若她做什么不对的事情,但求您也别往心里去,饶恕她些……”
这个妈妈秦卿倒是记得,正是管理花园的吴妈妈。只是这是什么情况,合着这群人都是来质问她的么?
她不也没做什么啊,不过是“请”她进屋问问情况,她便哭了出来,怪谁来哉?
秦卿抬眼看了下一旁咬唇不语的小桃儿,却见小桃儿也讪讪地看了眼自己,耸耸肩膀,不再多做动作。
那素婉安抚着云儿,忽地转脸看向秦卿,语气悲凉,似在恳求她一般:“娘娘贵为太子妃,妹妹身为良娣本不该说这些话,只是……只是云儿是妹妹一手抚养成人的,难免宠着她。有时候她的确调皮了些,可别说是妹妹,就算是殿下,也舍不得叫她流一滴眼泪的……”
慢着……这话说的,倒是她秦卿惹她掉眼泪了?要不要按斤称重,还回去啊!
素婉继续道:“这几天,云儿一直听说她父亲要娶正妻,便一直想着来见见你。只是妹妹想着姐姐您初来,定是要修整几日,便想着过些天数再带云儿前来拜见。却不曾想,云儿这丫头一心想着要看看您,才会跟在这位侍女身后,又在这殿前止步不前……”
“既然是殿下的亲骨肉,何以在我殿前止步不前,鬼鬼祟祟?”
素婉忙道:“哪里是鬼鬼祟祟这般形容!姐姐有所不知,这芙蓉殿自建成之日,只有殿下可以进来,我们都不曾允许踏进来一步的。云儿自然也知晓,才这般唯唯诺诺,不敢自己进来。”
“别人不能进来?”秦卿疑惑之极,这个暮澜修,究竟还有多少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她冷笑着看着眼下这群人,“口口声声不能进来,不敢进来,现下你们倒是敢进来了。”
低下一群人面面相觑,又不甘,亦有担心受怕的。
秦卿微微闭眸养着神,懒懒问道:“此番你们前来,又是为何?就是告知我这番道理的?”
那一群人更是不甘心来,那吴妈妈有一说一,上前直言道:“娘娘,奴婢们此番前来,不为别的,只是听见云儿郡主在殿里面哭,心有不忍,前来瞧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倘若是云儿郡主哪里招惹到您,还望您多多包涵!”
秦卿侧耳听罢,掩面笑将起来,忽地变脸般停下小声,冷眼看着抬起眼角偷看自己的下人,冷声道:“你们说这些话,难不成都是来责怪我欺负了云儿不成?”
低下的奴婢们忙低着头不敢说话,却听素婉沉声道:“别说这些下人,就连妹妹也不敢这般,姐姐莫要动怒。只是这孩子不懂礼数,叨扰了姐姐,妹妹这就将她接回去,不会再惹姐姐烦心。”
这话里有话,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秦卿深深沉了一息,又复斜倚在迎枕上,冷眼瞧着素婉拉着那孩子,领着一群人又复浩浩荡荡地走出芙蓉殿的大门。
真是奇怪之极。
只是方才素婉护着那孩子的眸光,想来竟是身为母亲的目光吗?
小桃儿吐吐嘴,上前道:“奴婢确实听说过,太子府里有个得宠的小哑巴,竟不曾想是位货真价实的郡主!”
她见秦卿不说话,忙细细看了眼自家主子,却见她用手撑着下巴,眯着眼瞧着她们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模样。
小桃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道:“小姐,你在想什么呢?”
秦卿一怔,撇了撇嘴道:“我怎么觉得自己想无良后妈一样,就想欺负小燕子和紫薇的那个皇后娘娘!”
小桃儿翻了翻眼皮子,急忙道:“虽说您以后一定会贵为皇后,可是这种也不能说出口的。况且,咱们也没做什么啊,那丫头自己胆小,哭了起来,干咱们什么事儿!”
秦卿见小桃儿压根是没理解自己的意思,不禁解释道:“你错了,小桃儿啊,现下府中上下,铁定把我当做那无良的后妈了!”
临了,秦卿又深深看了眼日渐成熟有大丫鬟风范的小桃儿来,忽地笑了声道,“你就是那容嬷嬷!”
V9 小女子报仇,只争朝夕
任凭小桃儿怎么样刨根问底,愣是没问出那个容嬷嬷究竟是何许人。
只是临了秦卿倒是嘱咐道,今晚上暮澜修一定会来芙蓉殿,叫小桃儿好生准备一番。
对于这个推断,小桃儿一整天里都是将信将疑,直到夜露方降,领着太子前来的那盏灯便远远地朝着芙蓉殿而来。
小桃儿差点要奉秦卿为算命神人,秦卿却笑道:“有素婉那么完美的枕边风,他怎么可能不来呢?”
眼瞅着小桃儿满是高兴,不觉笑她太单纯,“别高兴得太早,他可不是来干嘛的,指不定是兴师问罪呢。”
“兴师问罪?”小桃儿忽地想起白天里,那么被自己吓得哭起来的云儿郡主,瞥瞥眼睛,吐吐舌头,便识时务地掌着小灯出去候着了。
暮澜修冷着脸,径直入了芙蓉殿,那冰冷的表情和当初抱她入府的人,真是判若两人。
他一进屋,随手便解下披风,顺手便扔给一旁侍立的秦卿。
秦卿转手拿过,刚抚上披风表面,指尖微湿,不觉叹道:“秋寒渐深了,这夜露竟也重了些。”说着,将披风在衣架上铺展好。
暮澜修不说话,走到桌前兀自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当下沉了一口气,才暗哑着声音回身问道:“今儿个瞧见云儿了?”
秦卿便站在烛火最亮处,看着暮澜修的一举一动,她点了点头,苦笑道:“那孩子躲在殿外头好久,我让桃儿将她请进来,她竟是吓哭了……”
“她向来胆小……你以后温柔些便好。”暮澜修毫不留情,打断她的话,带着丝责备嘱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