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澜修一丝惊愕,不想秦卿竟然坦然接受。倒是不知所措起来,忙道:“哪里的话。如此一来,恐怕本宫就要多有打扰,卿儿不介意便好。”
秦卿闻言,颔首低眉。旁人看来,似乎是害羞一般低头不去见那眼前人,可她那方底下的眸光,忽地一冷。
太子啊太子,当真是怕她逃之夭夭呢?如此明目张胆监视秦府,恐怕皇帝的那道迟迟不来的圣旨,只怕就快到了!
正说着,远远便跑来一人,身披软甲,执剑淙淙。上前便拜在暮澜修身前,沉声道:“殿下,东宫禁军副将刘鹏远,奉命来此!”
暮澜修也不去瞧他,只叫他跪在脚下。自己倒是风轻云淡望向一脸苍白的秦相,笑道:“方才本宫来时,便去命人传刘鹏远来此了。”
言罢,暮澜修才看了刘鹏远,冷声道:“可都安排好?”
“殿下放心!”刘鹏远颔首道:“秦府四门已然安排好守卫严守,定不会再叫外面的贼人闯入,即便是里面仍旧有落网之鱼,也不会叫他逃脱!请殿下放心,我等一定尽心竭力,护秦相爷及其家眷的周全!”
“殿下……”秦相沉脸,暗哑着声音开口道。
“爹!”秦卿连忙上前制止住,扶着秦相软语道:“殿下考虑的周全,秦卿在此再行谢过。这一天爹爹无论是朝中之事,还是家中小事,都已经劳累不堪了。秦卿想先扶着爹爹回屋休息。”
“自然!相爷可要保重身体!”暮澜修忙道,转脸又道:“本宫便在前厅一坐,卿儿可别忘了本宫!”
秦卿一怔,尼玛都来闹了这么久了,你是要闹哪样?还想坐,要她回来再看你的脸色?
心里这么想,面子上还得做足戏份。当即含笑允诺,扶着秦相回后堂。
一路上秦相紧紧握着秦卿的手,心里满是恨意,终于还是忍不住,道:“太子果真是欺人太甚,明目张胆竟然招来禁卫军监视我秦府!实在是……咳咳!”
秦相一时气急攻心,竟是连声咳嗽起来,整个身子都震动得厉害。
秦卿一阵心疼,连忙抚顺他的气息,软语安慰道:“爹爹莫要生气,这些日子府里确实出了好些事,让他做咱们的看门狗,也是不错的。”
“哼!”秦相还是不屑,狠狠呸了一口。
“爹,你刚才说的秦府担子太重,是否与太子今日之举有牵连?”秦卿亦步亦趋,一边走一边问道。
秦相一顿,站定不走了。忽地回头看向秦卿,他老脸皱纹斑驳,脸颊瘦弱。唯有那双眸子,仍旧晶亮异常,让人顿然起敬。
只听他沉声道:“这些日子,太子殿下在朝中几番上奏,要削贬我的权力,不仅如此,就连各府各地方,我的那些门生,他一个都没有放过!今后他若为帝,我们秦家的日子怕是好不了了!”
“可是爹爹,朝中权衡,已非一朝一夕,能是他一人就能破得了的?”秦卿不免怀疑,难道他一个太子,竟有这么大的权力,除非……秦卿又道:“难不成皇上也站在他的立场?”
“非也!皇上直到现在还是看好暮回雪暮二公子的,只是皇上近日病重,大权竟被皇后所掌握,有皇后在太子身后,而且还有一个不明的力量暗中帮助太子,在朝中排除异党,如此一来,他到底是顺风顺水!”秦相爷默然道。
不明力量?
这种词语,秦卿向来不会错过。闻言立时抖擞了一下,她心中忐忑,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安抚好秦相爷,秦卿正收拾了衣裳,准备去好生会会前厅坐等的太子殿下。
哪里知道才转过后堂花园的假山,方想等会如何和太子过招。却不期然迎面正碰见一人,那人一身女款半青色长衫,姿态妖娆,面颊含笑,遥度春风。
秦卿眼瞅眼前人,气不打一气出,立时粉拳上前,招呼到那人的眉眼上,“好你个蒙蒙雨,看你干的好事!”
那蒙蒙雨之前不防被秦卿狠狠的打了一巴掌,如今可是乖巧了些,哪里会教她再来一拳。眼瞅着粉拳将至,赶紧伸手制止,手腕一转,轻巧地握住秦卿一方软腕。
“人家的小脸可是金贵得紧,千万打不得!”蒙蒙雨一脸笑意,撒起娇来。
秦卿气急,这人的轻功了得,功夫想必不在话下。她一个无功无力靠科技的女子,真打起来,吃亏得怕是自己!
索性收了拳头,狠狠道:“要你多事儿,还眼巴巴地跑到太子跟前吆喝去,你怎么不在双福记的会堂里吆喝啊,好把我秦府的家丑外扬个稀巴烂!”
“唔……”蒙蒙雨却是一脸费解,道:“是这个道理,我当时确实是想跑去双福记的,哪里知道途中正碰上暮家那位的马匹,想着他不是要娶你过门吗?那我就好生提醒一番啊……呀呀,你那肚子里的,可是……”
“你放屁!”秦卿不等他说出口,立时扬声制止住他,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衣襟,道:“嘴巴严实些,瞧着你这人倒是义气,没把你卖出去!给我管牢你的嘴!”
蒙蒙雨赶紧捂住嘴巴,支支吾吾道:“难道你要上演一出以假乱真,快说说,肚子里那种是谁的,竟是要充当皇嗣入宫不成!真是好玩!太久没碰上这么刺激好玩的事儿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秦卿一头黑线,直流到脚底板下面去了。索性不再搭理他,瞥了眼他身上的衣服,冷笑一声道:“什么人啊,一大老爷们,穿一女装!”
言罢,她一脸鄙夷,甩袖便往前厅去。秦卿方进了厅堂,正见暮澜修一袭华丽紫服,背对着她,指尖把玩着盆栽里的兰花叶子,似乎正细细的为它擦拭叶面上的灰尘,指尖掠过,叶面光亮绿油油的。
“殿下果真是细致入微,前脚被毛贼挡道,后脚就派人来守卫秦府,真是叫人感动!”秦卿上前,悠然坐下,伸手便置了杯茶。
暮澜修自然知晓她进来了,却也不回头,只淡然道:“兰花清雅,向来很少会招惹到虫屑,可是总是有些灰尘无缘无故地沾惹到。知道它是兰花的人,倒会可惜这盆好花,只道是无人供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它是盆无名的小花而已,弃之也不可惜。”
他在谈花,她便跟他说花。
“虫屑自扰,尘埃自定,岂是兰花自己能够选择的。从被搬到这花厅开始,只能待在那里,不来不去。试想若是他人不好好照看,毁了花事小,弄得满屋子里乌烟瘴气,好像也不大好。是吧?”
暮澜修总算回过身来,淡然一笑道:“还是卿儿说的对,本宫倒是显得庸人自扰。”
看着他含笑的凤目,秦卿倒也开怀,道:“太子殿下并非庸人。”
“呵呵。”暮澜修含着笑意,曳服坐在她对面,倾着身体斜倚在一旁,笑道:“这些时日,秦府确实是出了好些事情,让你这般待在这里,本宫倒是真不放心。”
“殿下言重了。我自小生养在这里,哪里有不放心之说。”秦卿反语道。
“那何故当初你失踪一年有余,也无人将你寻回。”
秦卿一滞,忽地冷笑道:“其中纠葛,父亲都已和我言明,只是怎么对您和陛下说的,我还真不知道,也不打算知道和解释。现下我平安归来,理应为秦家做些事情。”
都说这么明白了,就不信你听不懂!
“看来还是本宫多虑。”暮澜修讪笑一下,颇是有些颓然。
秦卿又道:“殿下所顾虑的事情自然多,秦卿懂得。只是日有所长,寸有所短,殿下劳心之时还得细细想想,该当不该当。”
“卿儿所言极是,本宫记下了。”暮澜修一笑,不可置否。
他低吟半晌,忽地又问道:“卿儿在外许久,有些事情又记不真切了。只是可还记得,我南沧皇朝有一不成文的规定?”
“不成文的,规定?”秦卿疑惑不解,追问道。
只见暮澜修站起身,甩了甩大紫华服的袖口,笑道:“凡是入选太子妃的女子,都要入住东宫。”
还真是个“不成文”的规定!
秦卿可没想到过这些,这个规定有什么意思么?是要说凡是要成为你的女人之前,得先成为你家里的人啊,得习惯和你一起生活?
见秦卿沉默不说话,暮澜修又道:“圣旨这几天估计就会抵达,届时卿儿可得随着宣旨的公公一同入东宫才是。”
我这还没嫁呢,就得先去你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况且,她可还有件天大的事儿,没处理好呢!
秦卿沉思着想着自己的事儿,连暮澜修临别时的话都没听清楚。直到小桃儿前来叫唤自己,她才转回了心思。
回到寝室,一切尘埃落定,刘夫人带着秦佳人算是被赶到偏院生活了,只是这遗留下来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秦卿唤过小桃儿,让她出去休息一番,吟风楼里也别留人守着了。她可得好生休息一番。
小桃儿去而又返,思前想后,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般上前问道:“小姐……那玩碎冰确实是你命我端出去倒掉……只是夫人说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小姐你……小姐你可别往坏事上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