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就是他,扬言要掳走小姐的贼人就是他!”小桃儿不失时机,指着那抹身影急忙道。
秦相爷哪里容他这般放肆,厉声问道:“你究竟是何人,胆敢在我秦府放肆!”
那抹身影,自然不会放过如此时机,转脸一笑,嫣然道:“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是纵横北启南沧,东晋西玄,采遍千红万紫从无敌手,欲盖满楼花,遍赏千山景的蒙蒙雨是也!”
跟在身后的秦管家闻言,一凛,当即覆在秦相耳边道:“相爷,早前混迹在北启,扰得民不聊生,差点令北启皇帝犯病的采花大盗,便是这位了!”
秦相虽是惊愕,他一个小毛贼,竟有如此本领,脸上却是不屑,呢喃道:“区区一个毛贼,也敢在我秦府放肆!”
蒙蒙雨哪里怕他这般,当即笑道:“哎呦,秦大人莫要生气,人家不过是来闻闻花香,既然此花不香,人家自然就不会动她啦!天下谁人不知道,我蒙蒙雨只好一口黄花大闺女,这一位,您老还是收回去,好生调教吧!在下可忙着呢,先告辞了!”
言毕,一双媚眼飘向秦老爷身后的秦卿,勾魂一笑,便倾身跃下。
秦管家上前扶栏探视,竟再不见踪迹。当下得了秦相爷的命令,领着家将追将出去。
满屋子家眷各有心思,不敢多言。
秦佳人已然被解穴,深知自己藏不住了,伏在刘夫人怀里哭泣得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又不敢说话。
那蒙蒙雨的话已经再清楚不过了,又加上之前幺婆子的一席话。四姨娘很快猜得出来,方才被子的女子明明就是秦佳人!
四姨娘心中大白,再瞧向秦卿,正好碰上她那双黑瞳,不禁心中一抖,竟是胆怯起来。
这般混乱一气,秦相爷脸上自然挂不住,拂袖坐下,厉眼望过一群家眷。许久才厉声道:“今日之事,非同小可!你们的嘴,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闭上,谁要是闭不上一不小心说了出来,我便缝了你们的嘴,让你们一辈子老老实实地闭上!听到了没!”
“是……听明白了!”婆子丫鬟闻言,立时跪倒了一片。
连一旁作威作福的四姨娘三姨娘也紧低着头,不敢多嘴。
一众下人被支了出去,连着三姨娘四姨娘也被请回了去。
三姨娘嘴拙脑子也转得慢,临走了还是没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四姨娘肚子里跟个明镜似的,自然清楚极了。现如今,不是秦卿是否为完璧之身,那位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的秦佳人只怕铁定不是完璧,而且没准就是暗结珠胎!
别说那杂种是何人的,单是这一点,那生母刘夫人自然脱不了干系,如此一来,那当家主母的位置,哪里是她能胜任的了?
思及此,四姨娘心情顿时大好。瞥眼瞅了瞅今日大好时光,顿觉自己个儿前途无量。扭着小蛮腰,也不去理会三姨娘没头没脑的询问,晃着团扇回屋去了。
吟风楼里。
“伤风败俗!伤风败俗!”秦相爷恨铁不成,连声只能这般骂个几句。
刘夫人瘫坐在地上,眼里满是血丝,哭了有一会儿了,心里仍旧是不平,又舍不得打骂自己的亲女儿,只一遍遍哭道:“我这是造得什么孽,竟生出你这个不肖女儿啊!”
秦佳人原本被揭穿了事实,心里头害怕。如今事已至此,她反倒不害怕了,反直挺挺地坐在地上,昂着头道:“事已至此,你们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再说,我已经被许给了君哥哥,况且……”
秦佳人虽是含着泪水,那苍白的指节触碰上自己还平坦的小腹,语气里难掩幸福,道:“况且,我肚子里的孩子,正是君哥哥的……如今我既然就要嫁给他了,便是他的人了,也没有伤风败俗啊!”
“你!”秦相爷本还是恨铁不成,如今经她这般一说,竟是怒上心头,气得脸色苍白,直跌坐在椅子上,半晌才缓过气儿来。
秦卿赶紧上前扶住父亲,虽然自己一手导演了这出戏,可瞧见秦佳人破罐子破摔,惹得父亲这么生气攻心,心里竟是担心起父亲来。
为人两世,这位父亲虽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到底对她,还是极好的。
如今秦佳人无欲无求,大胆说出腹中骨肉出自何人,秦卿心底竟是生出好些羡艳来。恍惚之间,仿佛她秦佳人竟是比自己要幸福得多了。
这场闹剧,好似她赢了,可是她却觉得自己输得一败涂地!
秦相爷双手微颤,不再多言,只怒指着刘夫人,狠狠道:“这便是你生养出来的好女儿,赶紧给我带走,莫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老爷!”刘夫人深知秦相爷如今正气在头上,哭诉了几声,拉着秦佳人便凄然离开。
原本热闹非凡的吟风楼里,此时却只剩下默然无语的秦卿,和那抚额思痛的秦老相爷。
秦卿上前,抚着秦相爷的背,一遍一遍为他顺气。
忽地秦相爷伸手制止了她,拍了拍她的手,声音颇是暗哑,“如今,你也算是报了仇了?”
秦卿一怔,手也顿住。
秦相爷缓了口气,道:“那么多年,她们怎么待你的,我不是不知道,只是私心里不会去管。卿儿啊,我多么想看见,你能起身反抗,哪怕只是一次也好。千万别让我在你身上看见你母亲的影子……一个只会承受苦难,却不去反抗的影子。”
“爹……”精明如他秦丞相,她一点点的小计谋,他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不说破而已,就当是闹剧。
秦相爷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些日子,你倒是长进了不少,手段……不比当年的我软懦……我,很欣慰。”
欣慰?
秦卿撇了撇眉,到底是贼丞相,连教育子女都是往奸佞的方向培养!
“暮澜修这个人太精明,放在以前,我岂能将你送去叫他残害!如今你已然变了些,我想想也该放心了……”秦相爷忽道:“说到底,我是有私心的。当初你被设计掳走,我得知你已被人救出逃脱,便下令不去找寻,生死由命,找不回来,你也不必入宫受罪;可如今你回来了,必是逃脱不了入宫这一路,只是宫门深似海,你,还不够狠心。”
他忽地抬眼盯着秦卿,眸光如电,“卿儿,入宫以后,只许你想着自己如何活下去,莫要想着秦家这个累赘。秦府这个担子太重了,我挑不动了,你更是挑不起了!”
“父亲为何这么说?”秦卿皱眉,心中大动。什么叫秦府担子太重,任是她也挑不起?
秦相爷方要再说,忽地门外管家急迫的声音传道:“老爷!太子殿下来了!还碰到咱们追的那个采花大盗!”
“什么!”秦相爷大惊,方要站起,忽地头脑一沉又坐了下去。
秦管家又道:“那采花贼口无遮拦,引得太子殿下赶紧过府相问,执意要见您!”
闻言,秦卿一阵恨意——这个蒙蒙雨,做事儿当真是不靠谱!暮澜修来得匆忙,甫一见面,便盯着丞相身后的秦卿,上下打量。
他眸光凛冽,似是探寻一般盯着她。秦卿目光迎着他的眸子,也不闪躲,这般一来二去,竟像是在僵持对视。
“秦相,本宫听闻府上有贼人出没,特来问候,家眷可有受害?”暮澜修唇边含笑,想是瞧着秦卿状态也不似被“害”之人。
秦相爷脸色一沉,不及想他会这般直言,顿时老脸挂不住了。立时上前,沉声道:“劳殿下关心,区区一个毛贼,我秦府不会放在眼里。”
“这般便好!”暮澜修负手,轻松言道:“方才那毛贼竟还敢拦本宫的马,大声叫肆,说什么秦家鲜花一点也不香,闻着都没意思……呵呵,本宫想着秦卿的危难,这才叨扰一番。”
“太子言重。”秦相反拜道,“太子心善,想着小女的安危,下官感激不尽。只是那小毛贼人,实在是放肆,定要拿他归案!”
暮澜修闻言,锦袖一拂,上前笑道:“这有何难!本宫愿助一臂之力!况且……”他抬眸看了眼秦卿,凤眸里一道寒光,只听他又道:“只是,这些日子,秦府里总有些贼人闯入,先前是佳人妹妹受了惊吓,如今又有这么一个不知死活的贼人,想来都是冲着卿儿的。卿儿大病初愈,实在是不能够再受到这些人的骚扰。秦相为我朝廷鞠躬尽瘁,如今府上有事情,本宫可没有撒手不管的道理,所以……”
他凤眸盯着不动声色的秦卿,带着丝笑意,道:“所以,本宫欲安排东宫禁卫军,为秦府把守府禁!一来好生震慑那些图谋不轨的贼人,二来也算是本宫的一点私心,护着未来太子妃的周全……”
“这……”秦相一怔,府禁何要他东宫禁卫军来把守,这不是明目张胆的监视他秦家吗?此番一想,竟是左右为难。
秦卿一旁冷眼听着,这点小把戏她自然知晓。难不成太子殿下竟是怕她临时违约,做一个逃跑新娘不成?
眼见秦相为难不已,秦卿索性扶着秦相,不忘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脸颊边含着笑意,道:“多谢太子殿下关怀,我秦家上下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