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独自一人缓缓上了二楼,眼里面上皆是难掩得劳累,向上官燕黎行礼后道,“皇上,楚王之命暂续,想必皇上也已经收到楚国信函,还望皇上遵守约定,放过尤贵人。”
“累了吧。”他并未直接回她,起身走到她身前,指尖抚过她凝满倦色的眉宇,抚平紧皱地忧容,“随朕回宫吧,梳洗一番再好好睡上一觉。”
她默默垂首应了声是,却又思及近半年之久不曾见过娘亲,微启薄辰,忐忑不安地朝他开口,“皇上,回宫之前,可否容景颜回相府一趟,景颜许久不曾见过母亲,想念得紧。”
上官燕黎犹豫半晌,“朕给你半个时辰,可好。”
她躬身谢礼,并无雀跃之颜,只是平静无波道,“谢皇上。”
妃嫔入宫后便与家戚相隔,无令不得回府。他肯给她半个时辰,已是恩德尽施了。
马车亦步亦趋地在街巷上行着,上官燕黎望着始终将视线放在窗外的景颜身上。
他能清晰的感觉得到,自从楚国回来的那瞬间,她的眼中对他装满了防备及警惕,还有让他烦闷的不安。
她害怕他。
又或者,那眼神并非是害怕,而是——厌恶。
偌大的马车,却让他徒生狭隘的躁热不安。他开口打破这股让人压抑的沉默,“舟车劳顿数日,累坏了吧。”
她却只是不冷不热的朝他应了声是。
一如之前那样。
在云城发生的一切,如今看来可笑得犹如一场梦。
她似早已忘记当初发生的种种过往,只余他一人悲悸愚蠢的惦念回味。
还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她却已然先他一步出了声,“皇上,相府到了。”
说罢,她起身朝外走去,马儿却忽然又前行了一步,惹得轿身猛然一晃,她险些倒在地上,幸好被他稳稳扶着,轿外传来马夫惴惴不安的歉声,“皇上饶命,这马儿中午吃得不够,一时起了脾性,皇上无碍吧?”
上官燕黎并未言语,只是静静地借着轿内幽暗的光线望她,他是个能将所有事都积极在心里一辈子不朝人言语的人,可是如今,他按捺不住,终是开了口,本想兴师问罪,问她究竟为何变得如此冷漠,话至唇边,却变成了一句,“朕很想你。”
那样浓情蜜意的告白,落在她耳中,却统统变成了虚伪做作的谎。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起身,满脑的回忆,只剩下他那双修长冰凉的手,曾握着寒气逼人的利剑,狠狠刺向她的后背,扎进她的血脉,掏空她的心脏。
感觉到她的逃离,他用力将她拥回到怀中,一双深邃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她眼中再没有当初的温柔,而是满满地憎恨及厌恶。
“不许你这样看朕。”他声冷如冰地命令。
却止不住她眸光中透着的森森寒意,裹夹着恨意及不屑。
“朕说过!不许你再这样看朕!”他明明可以更凶更狠,甚至残忍地罚她,可是他做不到,只能徒然无力地向她祈求。
是的,并非斥责,而是祈求,求她不要再露出这样让人不安的眼神。
“皇上。”她敛下眉宇,收起藏满怨恨的眸子,“请先回吧。”
他却忽然将她拥在怀里,丝毫没有往日帝王的桀骜,声音中竟挟了一丝卑微,“朕在宫中等你。”
他话音未落,她已然逃开他温热依旧的怀抱,头也不回地下轿,走进了相府。
朱门缓缓阖上,他掀开轿帘,看着那抹想念数日的身影被阻隔开来,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心心念念地候了这么久,本以为她会像个孩子似的,投向他怀中,向他絮絮叨叨地说着楚国一行所经历的种种事由。
谁知,却换来她这般冷言冷语相待。
上官燕黎沉沉叹了声气,他已经奈何不了她,除了静静等她开口告诉他原因,他别无他法。总不能大刑伺候逼问她开口,更不能待她冷漠薄情。
只因伤她,便是伤己。
他已将她视作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他怎可能向自己痛下狠手。
可是如今想来,他的身体不过是个空壳,早已遍体鳞伤,就算他日万箭穿心,他也觉不出痛了吧。
重重地阖上双眼,他倦怠不堪地朝轿外道:“回宫。”
马蹄轻迈,拖着轿身缓慢前行。途径闹市,人群中皆是喜闹欢愉一片,他虽是君王,却已然离这种平静地生活太远太远。
本以为,她能给他。
如今才知道,谁都给不了他。
因为他早已亲手葬送了那微薄可怜的幸福。
…………………………………………《妃子谋》……………………………………………
回到相府,并无人上前接待,守门的侍卫也都抱成了陌生的人面孔,并不认得她,她说明身份,侍卫将信将疑的领她进去。景颜望着久违半年之久的家府,却生起一丝悲凉的陌生感。进了府内,却发现一些老奴家仆正在使唤人搬运家具。
景颜不解,问向领着她的侍卫,“这是在做什么?”
那侍卫幽幽叹了声,“丞相命夫人收拾家当准备搬家,已秘密进行了一段时间了。”
搬家?
她闻言皱眉,加快了脚步进到大厅,终于看见正在忙碌指挥的母亲。
“娘。”她在人来人往的前厅唤着文馨,文馨初以为自己幻听,思念成疾,因此才会听见女儿的声音。
当她颤颤地回身时,见到那个站在庭院中朝她顾盼生辉,浅笑浮面的人时,眼泪忽地就落了下来,止也止不住,她语气中仍有丝不敢置信,“颜儿?”
“娘,我好想你。”她奔到文馨怀中,将头埋在她怀里,用力嗅着母亲的味道。
文馨强止住泪,“你怎么回来了?”
“皇上恩泽深厚,允我回来看看娘。”景颜撒了个谎,不愿将前往楚国之事告诉母亲。
母女二人久未相见,文馨有说不完的话,景颜只是静静听着,直到文馨说得有些疲累了,她才开口问道:“娘,爹为什么突然让你搬家?是皇上赐了新的别苑么?”
文馨叹息着摇头,“他始终不肯告诉我缘由,只是让我加紧收拾东西,将一些重要的东西收拾妥当搬走,实在搬不走的便烧毁施舍出去,或是埋了。只带些轻便重要的细软。很多家仆都已给了赏钱打发走了,剩下的这些都是死活不肯离开的,说如果非得走,也得帮着打点妥当了才走。”
“爹跟哥哥呢?”她环视许久,都未在府上发现凌颇及凌毅的身影。
“我也不知道,按理早朝已经结束一段光景了,也不知道为何直至如今还未回来。”文馨话音方落,便听到外头传来家仆通报的声音,“夫人,小姐,老爷少爷回来了。”
两人闻言忙起身去迎,谁知凌颇面上却凝满愁容,凌毅及他见到景颜面上皆是一阵惊讶,异口同声问道:“颜儿?你怎会在这?”
景颜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爹,我还想问你呢,为何匆匆搬家?”
“文馨,让他们别搬了,带上之前收拾好的细软,你今晚就得走。颜儿,你赶紧回宫。我立马派人送你走……”
“爹,究竟是怎么回事?”
景颜隐隐感到一阵不安,门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有家仆上去开门,一阵慌忙扭打之声传来,慌乱间,凌颇将景颜推到卧房内,压低声音道,“颜儿,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出来,听到没!”
“爹!”她愈发忐忑起来,拉住凌颇的衣袖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凌颇临别前深深望了眼景般,眼中已然凝了些泪,沉声道,“凌氏气数将尽。颜儿,我已别无他求,只愿你跟你哥哥还有你娘亲能好好活着,便死而无憾了。”
话落,他狠心将门阖上,加了厚重的铜锁,才起身回到前厅。
景颜张望了眼卧房的门窗,终于找到一处安置在房檐下方的通风窗口,她借着衣柜攀上窗前,用力打开窗口,奈何窗口太小,她虽然娇小,却不足以钻出去。
幸好,借此高处勉强可以看清前厅发生的事。
她凝目望去,却发现来人正是于德,他手握圣旨正朝跪了满地的人宣读,“罪臣勾结楚国皇子欲谋不轨企图叛国,罪不可恕,理当诛族,朕念旧情,顾及右相护国有功,特恕家眷不死,贬为庶民,终生不可返京!罪臣凌颇,革职入狱,本欲关押天牢待大理寺候审,但因证据确凿,死不足惜,判其秋后处斩!钦此!”
于德尖昂抑挫的声音悬于厅梁,久久不散。
前厅一片静谧,文馨埋头不安地望了眼凌颇,眼眶红了一片,已经蓄满了泪水,却强忍哽咽不敢发出声音。凌颇轻轻阖上双眼,似已知天命,朝于德伏了伏身,沉声道,“臣领旨,谢主龙恩!”
景颜心下猛地一窒,似失去重力般,腿下一软,整个人重重摔落在地。
那重重一摔,让她四肢百骇,都失去知觉。
她望着绘满图腾的房梁,屋外一片哀戚之音传来。她茫然无措的睁开双眼,有眼泪从眼角滑落到地面,一滴接着一滴。
原先誉满京都的相府,突生变故。她实在无力承担,在她离开后的一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相似小说推荐
-
穿越之你才是弃妇 (荷依) 晋江2013-03-19VIP完结身为当朝军权在握第一将军之女,与皇子的婚姻显然不是因为爱情,沦为棋子的命运就是利用...
-
再见已倾城 (湖坨坨) 2013.03.13完结从小生于富贵人家,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她嫁为人妇,以为是幸福婚姻生活的开始,谁料阴谋潜行,从此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