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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倾天下:妃子谋 完结+番外 (楠仔)


  许公公艰难地朝他谢恩,又匍匐着跪倒在地,强忍腹部的疼痛劝慰道,“王上息怒,老奴死不足惜,还望王上以龙体为重。”
  “哼!”楚王一时气愤难忍,趔趄着往后退了两步,被薛蒙扶着坐回到床上,朝薛阑道,“不要以为寡人睡了好些年便不辩是非,你给我滚!寡人再不要见到你这个不肖子!”
  说罢,扭过头,再不愿望薛阑一眼。薛阑自知不宜久留,扶着留下五个掌印的左脸道了声,“父王保重龙体,儿臣他日再来探望。”便带着一众手下退了出去。
  景颜等薛阑刚走,便从屏风后疾步走了出来,搭上许公公的脉替他诊治。薛蒙正惊于忽然有人从屏风后走出,细细望去,却见这少年的模样似曾相识,凝眉一想,便记起是三日前在绣阁遇着的迷路少年。
  但当日他不是说自己是太子的人么,怎么突然出现在养心殿中,看许公公及父王的样子,似早已认识他。
  薛蒙知道现在不是时候追问,脸上焦急不已的等她替许公公把脉,半晌景颜方才长吁口气道,“无碍,并未踢中要害,这几日莫要太过操劳,我给你开些止血化淤的方子,你按时按量的服下,十日左右便可去肿消痛。”
  许公公感激地向景颜道谢,景颜将他扶到一旁的软榻坐下,朝楚王道,“王上,你大病初愈不宜动怒,方才动了气,伤着心肺肝脉,我稍候开些舒气缓心的药,你记得服下。”
  楚王不时抚着急喘不已的胸口,好半天才缓下气,“寡人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景彦啊,寡人有一事相求,你可否答应寡人?”
  “王上千万别这样说,能为王上所用,是小人之幸。”
  “再过两日便是花灯节了吧,寡人想在余生弥留之际,最后看一眼认识缨雪的地方。寡人知道这个要求过份了些,以我现在的身子,怕是连在宫里走几步都是十分难的……”
  “若这是王上的心愿,小人定当竭力相助,全力以赴。”景颜犹豫片刻从袖间拿出一个丹鹤描身的瓷瓶,沉声道,“王上,这瓶中所盛的,是九香凝露丸,能强人气血暂缓病症,但王上体质尚弱本不宜服用,因此我在九香凝露丸掺了固体活本的黄芪和紫参,两日后王上服下一粒,应当能够前往花台观赏花灯节赏夕会。”
  楚王面上流露出一丝欣慰之色,伸出手去碰那瓷瓶,景颜却又将手往后退了两上不,又劝慰道:“王上,我虽掺了其它的草药以中和九香凝露丸的药效,但王上服用后很可能导致气血不畅,脉频心梗等症状,还望王上三思。”
  这边厢薛蒙却忽然启唇冷声道,“即然明知这药效对父王身体不利,为何还要拿出来,让父王凭空多了期待。”
  “殿下有所不知,前往花台乃王上凤愿,若这番愿望在王上心里,比之残喘苟活更重几分,那我自然要将这药拿出来,好让王上知道,他仍有机会完成他心中所想。人之悲欢,月之缺圆,自古难全,难道殿下真认为这世间会有两全其美之事?”
  薛蒙被她说得无话可说,他犹豫片望,接过景颜手中的药,朝楚王道,“父王,儿臣陪您一起去。”
  薛誉闻言,望着薛蒙那双像极了樱雪的眸子,不由痴痴地笑了起来,握着薛蒙的手道,“好啊……堇揫陪我一同去。”
  景颜的视线定格在眼泪凝眶的薛蒙身上,对他平白又添了几分好感。
  待安置好楚王歇息,又将许公公送至太医院冶疗,景颜方才收拾好药箱出了内殿,经过殿外守卫时,她从袖间拿出一张宣纸递到一个侍卫手中,“待药煮好了,记得按时让楚王服下。”
  那守卫以极快的速度将宣纸藏于袖间,回了声诺,便起身朝思卿殿的方向走远了。
  景颜见他走远,方才迈着清浅的步子走出养心殿,远远便看到薛蒙在殿前候着。
  晨时还晴朗的天空,不过几个时辰,忽然飘起了细碎的雨丝,西楼暮鼓斜挂着一帘疏雨,雨丝绵细醉人,这光景,竟冷落如清秋季节般萧瑟。
  青白的石阶下,薛蒙持着一柄油纸伞望着他,见她淋着细雨下得石阶,不由分说将伞递了过去,声音依旧如筝弦般柔和清明,笑着问她,“想吃些什么?”
  犹如旧友重逢两人相识许久的模样,他的话中没有一丝生疏客套,直落大方没有一丝伪善之意,似邀她吃饭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他的眸宇清瑬,若她拒绝,倒显得她扭捏了。
  景颜也不与他客气,“听闻秋巷的糖醋生斑鱼味道上乘绝佳,一直想尝尝来着。”
  他撑着油纸伞,伞身大半都倾在她头顶,他自个的左肩被细密的雨丝淋湿大半,却没有一丝狼狈之态,亦步亦趋地带着她坐上马车,嘱咐了驾车的车夫去处,便掀下帘子进了轿。
  她将药箱放在一旁,轻袒了袒衣衫上的碎雨丝,朝薛蒙道,“多谢三殿下。”
  薛蒙拿出一条绣着蝶绕樾莲的手绢递给她,“谢我什么?”
  她接过手绢,一股淡雅的安熏香味扑面而来,“一谢殿下为我指路,二谢殿下今日未因顾全大局而拒绝王上凤愿,三谢……”她抿了抿红唇,优雅道,“三谢殿下肯一掷千金请我吃秋巷的糖醋生斑鱼。”
  “听说你姓凌?”薛蒙对她的道谢不置可否,话锋一转,便扯到了她身上。
  她淡淡地应了声,“是。”
  薛蒙掀起轿帘,马车已然行至宫外,因下着绵雨,街道上行人寂寥,薛蒙放下轿帘,面上依旧是不愠不火的模样,“如今已是在宫外了,我便叫你凌姑娘吧,如何。”
  景颜微怔,复又将那片刻的慌乱掩于浅笑之中,“殿下此言何意?”
  她的装束并无破绽,身为顶尖的易容师,她将男子应有的所有特征及细节都细细描摹地十分精致,连喉下微微凸起的喉结都未曾放过,耳洞更是以特制过的软陶堵得严实。挺俏浑圆的胸部被束胸紧紧束缚,平坦地犹如原野。
  正因如此,玄音才会一路上都未曾发现她竟是个女儿身。
  为何他竟一眼便望出她的身份。
  薛蒙看她眼波翻转,面上虽故作镇定,心里却乱作一团,笑着解答了她的疑惑,“三日前初见,因是夜幕下,宫灯昏暗,因此没能望得真切,只觉你生得格外俊秀。今日在养心殿,你心急许公公的伤势,从屏风间跃出时,我望见你的鞋码娇小的过份了些,一个少年骨架再过瘦弱,也不应有那样小巧的脚。”
  景颜的目光小心翼翼地移到自己的三寸金莲之上,不由暗自咬牙,竟然马失前蹄,连这样的细节都逃不过他一双看似温润无害的眼。
  她深知此时无论如何解释,都只会将这个谎愈说愈远,便不再言语,以免说多错多。
  薛蒙见她沉默,也不再追问,只是静静地任由车身摇晃,在湿滑的石板路上缓缓前行,不多一会马车稳稳听在秋巷前,车夫掀开帘子恭敬地朝薛蒙道,“殿下,到了。”
  薛蒙踩着石凳下了轿,又撑了伞回身去扶景颜,她伸出手颇有些忐忑的放在他的掌上,只觉微凉的雨幕中一阵温热覆着她的手,稳健地牵着她下了轿。
  沿着细窄的小巷前行不过百步,便看到前方一处挂着黄旗招牌的店家,上面用楚文细攥写着秋巷二字。
  薛蒙直接领她上了二楼雅座,空荡荡的二楼没有任何守卫,却也无一位吃客。
  店家似早有准备,待二人坐定,便端上现做的糖醋生斑鱼,现淋地醋汁未干,香气扑鼻,鱼身以花荷白藕雕花为景,鱼香四溢,汤汁覆满整条鱼身,惹得人不由食指大动。
  薛蒙见她自上了楼,眼睛便不曾离开过桌上的菜色,拿了双银箸递到她手中,柔声道,“吃吧。”
  她接过银箸,得到主人的允许,竹尖在鱼腹斜切了道口,酱汁浇头便沿着那道切口流进鱼腹中,将腹内的鱼肉都浸在香甜味浓的酱汁之中。
  薛蒙见她对待食物极其讲究,手法纯熟利落,不由想起一位同样喜爱糖醋生斑鱼的人来,“你这吃法,和我一位故友倒十分相似。”
  景颜舔了舔唇边的鱼汁,笑道,“你说的可是安国右相凌颇?”
  “你怎知是他?”意料之中看到薛蒙满脸错愕,景颜放下银箸,朝薛蒙道,“实不相瞒,我叫凌景颜,凌颇是我父亲。这糖醋生斑鱼的吃法,是他自幼教我的,当然相似。”
  “怪不得我总觉得你的模样与他十分相似,原来竟是他的女儿。”薛蒙听见凌颇的名字,又想起两人已有半年时间未见,分外想念,“不知右相近日可好?”
  景颜诚实相告,沉沉地摇了摇头,“父亲近些年为楚安两国奔波,奈何安王一心想捧太子即位,父亲势单力薄,甚是忧虑。”
  薛蒙为她的酒杯斟了满满一杯酒,随后又为自己倒了一杯,向景颜道,“其实谁坐这个王位都无所谓,我只希望父王身体无恙,可安度晚年,便无憾了。”
  “殿下,我知道你并无心社稷皇权之争,但你韬光养晦这么些年,想必也不愿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薛蒙闻言挑眉,“不愿又如何,满朝文武员老皆被他笼络收买,我只余残兵败将强撑门面,论兵权人脉,我不及他广博,论手段心计,我不及他狠毒。罢了,不是我的,又何必再苦苦去争。你没看我连贴身的侍卫都撤了,便是要昭告世人,我薛蒙,无心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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