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我食物,问我的名字。
我知道我不能告诉任何人我的真实身份,在我查清这一切究竟为什么会发生之前,我必须好好保护自己。我要回到皇宫,我要找到母妃……
我要知道,究竟是谁这么心狠手辣,非要我的命不可。
再抬首望着他时,我命令自己不要惧怕他的眼神,一字一句道,“我叫路子歌。”
母妃姓路,名婉虞。
我随她姓,目的是能够掩去自己贵为皇子的身份。
那老人便是名誉天下的幽冥子,离魂谷第七代掌门人。他收我为徒,教我武功,教我杀人,教我冷血,教我无情……
月影西绡时分,夕阳如暮鼓晨钟,我坐在幽冥山巅,望着山下那个陌生的城池,久久移不开眼。在离魂谷的第三日,我听到山外传来的消息,说虞妃娘娘在大火中薨逝,因火光冲天,燃烬宫殿朱墙,因而未留全尸。
我不知道为何明明没有出现在宫殿中的母妃会死于非命,但我明白,当日她将我送出宫,是为了护我安危。我亦明白,单凭自己如今的力量,根本无法查明真相。忍耐,自那是开始,成为童年甚至到现在为止,我最擅长做的事。
母妃出殡那日,我背着看卫偷偷逃下了山,在人群中眼睁睁望着躺在棺木中的母妃被侍卫们平稳的抬往皇陵。人群跪了一地,我生怕有人认出我来,将头深深地埋向地面。
唢呐锣鼓鸣响喧天,不知为何,原本晴空万里清明一片的天空,忽然飘起绵然细雨来。雨丝落在我的脸颊,再融进眼眸处滑落的泪,一滴滴往下落。
出殡的队伍愈行愈远,远到我只能看到人头攒动的人流。我望着那支渐渐消失的队伍,听着幽扬的哀乐渐行渐远,只觉心头一阵悸痛。
回到离魂谷时,幽冥子在堂厅等着我,我默然无语,知道等待着自己的,将是无尽的惩罚。离魂谷最不缺的,就是新研发的刑具试验品。
浑身淋得湿透,幽冥子冷然望着我,只向身边的人低声说了句,“关到水牢里。”
站在他身边的,是离魂谷的二当家,骅然。
骅然一直不喜欢我,起初我不知道原因,后来才明白,离魂谷内的杀手都是他亲自挑选的,然而我是幽冥子第一次从谷外带进的陌生人。
他曾和幽冥子说过,要试试我够不够资格成为离魂谷的杀手。但幽冥子格外护我,不允他擅自对我用刑罚,后来在训练中我伤了他最得力的一位爱徒,他始终认定是我寻衅挑起事端,那之后他与我的积怨也变得格外的深。
幽冥子走后,骅然将我押进了水牢。
关了整整,一个月。
水牢常年难见天日,阴热潮湿,我半个身子整天浸泡在水中,整整一月时间,痛不欲身。骅然来放我出水牢时,我几欲昏死过去,他在我耳边低声说了句话,那句话让我此生难忘,“你不过是只蚂蚁,我想杀你,易如反掌,识象的话,尽早给我滚!”
我抬眼冷冷望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一字一句的回了他一句,“就算是只蚂蚁,也轮不到你教训我……”
他显然从未被人如此忤逆过,挥手扇向我,重重地一掌,我头晕目眩,就连身边搀扶着我的人都快要站不稳。
我回身,狠狠地瞪他。眼神中满是嗜血的阴郁,嘴角有鲜血流下,我冷笑着擦去嘴角的血渍,随着身旁人的搀扶,一步一步,蹒跚艰难的回了屋。
第一次杀人那年,我十四岁。
我杀的第一个人,是离魂谷二当家,他叫骅然!
☆、刹那芳华
刹那芳华
剑身刺进骅然身体的瞬间,偌大的议事厅静谧无声。就连鲜血滴落在青瓦砖上的声音,都格外刺耳。
骅然不敢置信地望着我,双目怒瞪,有血顺着心脏碎裂的伤口流出,很快便浸透他的衣襟。我望着他不甘的眼神,一字一句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我早说过,就算是蚂蚁,也轮不到你教训我。”
音落,闪烁着青光的利剑从被撕裂开的皮肉中抽出。鲜血扬空挥洒,落满一地。
他应声瘫倒,死未瞑目。
确实,若我是堂堂离魂谷二当家,最终却死在一个十四岁乳臭未干的少年剑下,我也会死不瞑目。
我精心布了五年的局,只为取他性命。
幽冥子早就不满骅然倨功自傲,想找机会除去他,奈何骅然在谷内培养了大批武功高强的杀手,这些人自幼跟随骅然习武学艺,待骅然犹如再生父母,幽冥子想要取骅然的命,却不愿惊动那些可以为离魂谷带来可观利润的杀手,因而只能一再忍气吞声。
但此次骅然将我押进水牢之事,似乎惹怒了一向隐忍的幽冥子。
那日从水牢离开后,幽冥子深夜来访,在屋内静坐许久后,只说了一句话便匆忙离开了,他说:“路子歌,我给你十年时间,我要骅然的命。”
我曾想,以我之力对抗可号令千人的离魂谷二当家,等同于以卵击石,莫说十年,恐怕二十年都不够。更何况,众人皆知道骅然与我一向势不两立,若他死在我手中,我势必会成为众失之的。骅然手下的杀手,各个嗜血如命,届时,我的下场定会比骅然还要凄惨。
我回身,望着满厅欲要除我后快为骅然报仇的人,眼角还有几滴滚烫未褪的鲜血,那是骅然的血,不过须臾便会失了温热,凝固成为冰凉的血渍。
“骅然已死。”幽冥子起身朝众人朗声道,眼光自始自终都不曾望过骅然的尸身一眼,“我明白在场许多人心有不甘,欲图报仇。可是若你们知道,骅然在死前曾将离魂谷内数百名不满十八岁的杀手送给朝庭东厂卖命,不知道你们还会否为他的死感到不值!”
他阴冷的眸子环视一圈,随后冷声道:“此事到今日算是了结,将骅然的尸身好好安葬,他毕竟也曾为我离魂谷做过些事。”
说罢,负手离开。
他的一番话,让原本怒目相赤的众人敛去了愤恨的眼神,众人相视一望,继而默默离开。
我的手抚上右肩,那里有一道由肩胛骨蔓延至胸口的伤,伤口刺得很深,我虽然在骅然的茶水中加了药,却仍阻止不了他凌厉的攻势,先前与他对打时,身上数处都深受重伤。
待所有人都离开,我终于支撑不住,踉跄倒地。
一双沾满灰尘的布鞋却忽然出现在我面前,他的眼瞳里夹杂着一丝怯弱,脆声声地问我:“路……路子歌,你还好吧……”
我认得他。
他叫玄音,是在离魂谷打杂洒扫的小弟,平日因为结巴,所以成天被人欺负。
我强撑着想要起身,奈何身上的伤势过重,刚站起身,双腿却又软了下去,眼见整个人要跌倒,他忙上前扶住我,眼睛却不敢直视我,“我……我带你去找金如命……”
我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我在离魂谷里,除了祺,几乎没有朋友。祺这几日都在山外训练,根本不可能前来帮我。如今若没有他的搀扶,我怕是要死在这。
一路走到山顶西侧的竹林,他将我扶到金如命的竹屋外,便急忙去敲金如命的门,敲了好半天,才有人前来开门,金如命显然刚睡醒,一脸的不悦,怒道:“找老子有事么!”
我每每听到那张长着十岁孩童脸的金如命跟人自称老子,都觉得忍俊不禁。
听闻金如命十年前因为亲自试药,身躯一夜之间变化为孩童模样,且数十年如夕不变,当真是江湖上奇事一桩。
“金……金大夫,我们谷里有人受伤了,还请金大夫帮忙看看。”
金如命闻言挑起一双细碎的小眼睨了我一眼,“老规矩,让幽冥子那老不死的拿钱来。依他这样子,没二百两黄金我不干。”
说罢,将竹门重重一关,继而又回去睡大觉了。
令人瞠奇的,是玄音这孩子竟从腰间取下一个鼓鼓的钱袋,又敲了敲金如命的竹门,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底气,“金……金大夫,黄金在这……你快给他看看,他流了好多血……”
金如命半信半疑的推开门,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钱袋,一锭锭黄金数了起来,末了嘴角扬起一抹愉悦的笑,“抬进来吧。”
事后我才得知,那袋黄金是幽冥子暗中给他的。
之所以选中这样一个胆小怯懦的人来帮我,幽冥子可算是费尽心思。一来玄音胆小,不敢私自将幽冥子暗中接济我的事传出去。二来玄音为人坦诚,什么事都藏不住,一一表露于面,甚好控制。
我在金如命那养了一个月的伤,回到离魂谷时,正巧遇上有新人入谷。
只是这次的新人引起许多人的注意,因为这次入谷的十个新人里,有个女子。
那日离魂谷青雨缠绵,落得人满身皆是。她穿着一身破旧凌乱的粉色长衫,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清鎏如玉。所有人都将视线凝伫在她的身上。那般瘦小的身子,眼睛里流露出的胆怯及柔弱让人忍不住想要去保护。
我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向她,却发现她也正抬头望我。雨水散落在她的脸颊,濡湿了她满头青丝,她嘴角凝起,竟挽唇朝我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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