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方,阿姨没道理去让家离婚。就算去了,他们凭什么答应?不是神!”易星月很无力。
“阿姨,您去试试吧,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何方方见易星月口气有些松动,像黑夜中抓住了一丝光亮,她急切地喊。
“她阿姨,您就去一次吧,救救这孩子,给您下跪磕头了!”说罢,方芝真的跪了下来,作势磕头。
易星月赶紧拉住她,无奈之下只得答应去找陈怡。与陈怡见面回来,何方方和方芝还等她的好消息。何方方一脸希望地望着易星月:“阿姨,怎么样,她答应了吧?”
☆、54方家
54
易星月坐下来,疲惫地摇摇头。她想起陈怡的话,“难怪何方方总对别说,她是任家的,原来是有您撑腰。古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您不会没听过吧?再说了,的家事如何,的幸福如何,您又有什么权利来指手划脚呢?”
是啊,她有什么权利指手划脚呢,可她真的这么做了,前些日子被逼得历家那小子面前低三下四、自取其辱,这次,又被逼得低三下四、自取其辱。陈怡的话还耳边,“您说对了,还真要拖下去,为什么要成全那对无耻的男女呢?他们不是有情吗?可有情又如何呢?还不是被唾骂?让何方方出来走走,看是不是过街老鼠喊打?不离婚,要眼睁睁看着他们痛苦,看着他们挣扎,如果实是受不了了,这里倒有个办法,让他们永远一起。那就是,殉情!方式很多啊,可以跳楼,可以卧轨,可以割脉,可以吃药,随便哪一种都可以永远一起了!”
她缓缓舒了口气,强忍着心中的郁闷,对何方方说道:“方方,阿姨送去国外,到那儿重新开始,好好生活。好吗?”
何方方惊恐地喊:“阿姨,不要出去。舍不得您啊!”她一下跪易星月的脚下,抬起一双眼泪,“陈怡不同意是吗?阿姨,怎么会,她怎么会不答应您呢,您是不是没好好跟她说啊!”
“方方,陈怡说得对,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就不要再想这门亲事了!她这么拖下去,对没有一点好处。”
“她不答应您?居然敢不答应您?阿姨,们一定要出这口气!”何方方咬着牙,“陈怡的哥哥政府办公室,您让任叔叔出面施加压力,保证陈家会答应!”
易星月睁大了眼睛,她真不敢相信这番话是何方方说出来的,让任叔叔施加压力?!她是不是一直以为权利就是可以随便拿来欺压的?脑海里省过陈怡,她用手指着她,满眼轻蔑:“何方方前后都说她叔叔阿姨多么强大,大概正因为有们撑腰,何方方才会大胆抢老公吧?任家也不是小门小户口,怎么就教出这么个东西来?接下来您是不是打算用手段逼离婚呢?任家家大势大,好怕啊,您当真以为您一手遮天、无所不能?您看看您的脸,杀气,怒气,怨气,哟,真像个老妖婆!哈哈,尽管施手段来吧!”
老妖婆,又是老妖婆!易星月悲愤握紧了双手,指甲扣进肉里,她感觉不到痛。她苦心经营几十年贵气雍容的形象,这短短几天,全部颠覆。
“方方,听的话,不要再纠缠下去了,出国呆个几年回来,时间一长,许多事都会忘记。给一大笔钱,不会过得很差的。”易星月忍住悲伤,轻言细语地劝说。
“阿姨,还不听您的话吗?可您如今连这个忙都不肯帮,阿姨,您好狠的心!如果不是当初听了您的话,和之丰上床,会一心想要嫁给他吗?如果不是您一心让当任家媳妇,会陷害岳青平吗?如果不是之丰看都不看一眼,会找上金正海吗?阿姨,这全是听您话的结果,有一个好的吗?”何方方越说越恨,没有比这更差的结局了,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把心中的苦和恨全部说出来,“虽然任家长大,可们哪有把当任家看过,左右不过是佣的女儿,这大院里,有谁瞧得起!全是一付高高上的样子!阿姨,您口口声声说把当亲,您哪点把当亲看了,如果真是您的女儿,您忍心被侮辱,被唾骂?您对好,不过是想利用罢了!利用对付岳青平,利用让他们离婚!早看出来了!您压根没想嫁给之丰,一个佣的女儿哪配得上您金贵的儿子!”何方方悲愤交加,口不择言。
方芝听女儿如此说,也跪下来:“她阿姨,您念何家几代为您作牛作马的份上,就帮这一回吧!没有方方她爷爷,易家也不会有今天!就当您还当年他爷爷救您父亲一命之恩吧!”她一边哭一边磕头,“不是何家非要讨回这份恩情,只是方方如今也是走投无路了!求您了!”
母女两一一番话,说得易星月差点当场晕过去,多少年了,她从来把她当女儿看,从小到大吃穿用度没比大院里孩子差过,甚至比小丰还要好,她深知男孩贱养女孩娇养的道理,她自己没一个好的童年,尽力让方方享受她错失的那部分,长大后,她送她上大学,送她出国,回国后利用各种关系替她造势,如今,她竟然说把她当佣的孩子看了!她把所有的过错全推到她易星月身上,不检讨,不反悔!还有她的母亲,方芝,居然找她讨何家的恩情,说何家几代给她作牛作马!她的公司成立后,她把何家推到要位,一方面他们是她的亲信,另一方面,肥水不流外田。何家她手里得到的还少吗?她们她心里是亲,可她她们心里从来不是!而是一位压榨她们劳力的雇主!
她指着何方方和方芝,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口里只是喃喃地:“们,们。。。。。。”她该如何才能不让自己倒下去,她强撑着站起来,一抬头,看见任环慰站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场闹剧,然后冷冷开口:“竟然不知道背着做了这么多事!”
她心一寒,腿一软,倒了下去。
任之丰来到医院,病房里,易星月眼睛闭着,她面容苍白、憔悴,一点也没有平时那种富态和从容,眼角的皱纹很深,每一道皱纹都诉说着苍老。任之丰床边的椅子坐下来,眼前的母亲,脸色从来没有如此疲惫过,如此失意过,她一直光彩照,精明,干练,利落,高贵,有时候温柔,他没发现那温柔是假的时候,他真认为那温柔很美,很暖。
易星月打开眼睛,一眼就看到儿子坐面前,她眼睛一亮,挣扎着要坐起来。
任之丰扶住她,将床摇起,让她舒服地坐好。易星月握住任之丰的手,感慨地说道:“小丰,妈妈好久没有这么近看过了!”
任之丰没有动,任由她握着他。易星月抚摸着儿子宽厚的手,贪婪地看着他的鼻子、眼睛、眉毛,眼泪不觉沿着脸颊扑扑滚下来。“小丰。”她慈爱地喊着儿子的名字。
任之丰起身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又将桌上的纸巾递给她。还是没有说话。
“小丰,回家来,让妈妈经常可以看到。妈妈年纪大了,一日不如一日,妈妈想。”易星月眼泪越擦越多,竟有咽哽之声。“再也不逼和方方了,只要能回来。”
“妈妈知道因为越越集团的事一直恨,可是妈妈也有妈妈的苦衷,可知道,越越集团本来就是易家的,妈妈只是从小平的手里拿回自己的东西罢了!利用和小平结婚得到越越集团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妈妈是易家,身上有易家的使命啊!”易星月哭得声音大了些,不住地用纸巾擦着,可一边擦一边流,怎么也擦不干。
任之丰惊住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是这个答案,越越集团本来是易家的?!这中间到底有多少弯弯曲曲、是是非非、明明暗暗的结?他掩上门,锁上,然后坐下来,低声道:“慢慢说,全部说出来。”
易星月慢慢止住哭,看着儿子的眼睛,她沉入了沉重的往事。
☆、55往事
55
百年前的同城,有两大家族,易家和付家。两家家族生意几乎垄断同城。易氏主营纺织,付氏主营药材,两家又同时兼营食品制造、烟草加工、矿产开发等等。因为利益竞争,两家关系自祖上以来就一直不好,不过表面上都没撕破脸,面和心不和。
十九世界三十年代,易家家长易震海,是位很有眼力和魄力的领导,他将易家的祖传纺织秘方加以改进,开创下了易氏顶盛时期。一时间易氏财源广进,易氏由此一跃,占据同城商界主导地位。付家一直业绩平平,看着易氏风生水起,心生妒嫉。一九四一年,日本占领同城,逼迫易震海献出易氏秘方。易震海宁死不交。付贵涛悄悄派易氏食品里混入毒药,并暗中举报易氏食品有问题。日本借此机会,封了易氏所有企业。易震海与日军拼命,被一枪打中脑袋,当场毙命,易震海的夫见丈夫死去,一头撞向一日本,被刺刀刺穿,也当场死去。日本见易家反抗,下令全力追捕易家。
易震海有四个儿子,大儿子易商春一家逃跑的路上被日本抓捕,二儿子一家藏家佣的地窑中,被家拥出卖给了,四儿子有点智障,倒没有被日本抓到,却同城河中被捞起来,有认出是易家老四。只有三儿子易商秋家仆何临福的掩护下逃了出来。就这样,易家血流成河,易氏瞬间瓦解。
易氏企业被封后,同城经济陷入低谷,日本决定找一来接替易氏,选中同城第二家族付氏,付贵涛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虽然没有想到如此惨烈,但他是个商,如此好处怎能不要。但日本怎么可能让他捡大好的便宜,向付贵涛提出了苛刻的要求,付贵涛不敢不答应,易家的惨况让他产生警惕,他一边与日本周旋,一边暗渡陈仓,将资金转移到香港。另一方面,他将妻子洪宝洁和儿子付青松也偷偷送到香港。等日本发现付氏和易氏成为一具空壳时,付贵涛已逃离同城。日本大发雷霆,下令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付贵涛,死伤不论。付贵涛坐着车子准备先去上海,再从上海转香港,和妻儿相聚。可等他发现不对时,车子已到了同城,司机跪他面前,一边磕头一边哭。原来日本抓了他一大家,并多处贴出告示,如果五天里见不到付贵涛,从给付贵涛做事的工杀起,杀光同城。付贵涛一声长叹,说了一声,天意。掏出手枪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