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青平说道:“谁说绑架了一回就没有二回三回呢?世事难料,们都自求多福。”
“目前,还请个儿自求多福。”何方方冷冷地看着岳青平。
“一直求。”这话她没说谎,对上苍,她从来怀着敬畏。
正式开庭,原告律师陈词。随右闭着眼睛,历斯然也闭着眼睛,岳青平低着头,她想起爷爷。没结婚的时候,爷爷问她:“小平,真的愿意嫁给之丰吗?”她点头。爷爷又问:“要是爷爷求,不要嫁给他,好不好?”她睁大了眼睛,半天不说话,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粒一粒地滚出来。爷爷心疼得不得了,让她坐到他的床边,缓缓地给她讲了一个故事,一个久远可仍然不肯褪色的故事。那时,她知道了爷爷的矛盾。一方面,想成全两个孩子的爱情;另一方面,怕孩子嫁过去受委屈,毕竟两家有如此深的仇恨。她思索了整整一天,最后,她对爷爷说:“爷爷,还是要嫁,只乎爱的怎么看,怎么待,其他的,都不会影响到。以诚心待,都说心都是肉做的,就不信捂不热它。可如果,真的捂不热,也不会伤心,只自问自己无愧心,就足够好好生活。”爷爷听得老泪纵横,拉着她的手连声说:“小平,能这样想,爷爷就放心了。保持心态平和,别要伤,也难。再说了,古说得好,吃亏是福。吃点亏若能换取心态上的安宁,也就值了。”他又欣慰地笑,“放心嫁吧,爷爷也不会让吃太大亏的。以后谁欺负了,爷爷从土里爬出来找他算账。”说得岳青平又哭又笑,依进爷爷怀里撒娇:“就放心吧,岳老将军的宝贝有欺负,是不想混了?”最后一句,她学着爷爷的口气,很严厉很威风。
想到这里,她抿着嘴悄悄笑了。爷爷若知道她如此放松,如此宁静,一定会开心吧。她心里对爷爷说:“爷爷,问心无愧,所以,不怕。”忽然听到法官喊她的名字,她抬起头。
“岳青平,他们所说属实吗?”
属实吧。岳青平点点头。
“被告律师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观众席上顿时一片哗然。随右是有名的金牌律师,可来这里后,并没有作过一句辩护,难道专程来吃败仗的吗?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招?或者还等什么来翻盘?这不合常理啊。这原告不反驳,律师也不反驳,无疑于主动认罪,可既然主动认罪了,还需要律师做什么呢?绝对是害怕了,民众的力量果然强大,任是权二代富二代又如何,金牌律师又如何。观众席上哄哄声声,实压制不住兴奋。
“岳青平,对于原告提出的条件,可有异议?”
“对不起,条件没听清。可以再说一遍吗?”不是没听清,是根本没听。
原告律师站起来:“当事要求被告同城所有媒体道歉。另外支持精神损失费五千万元,经济损失费一千万元。合计六千万。”
岳青平眨了眨眼睛,六千万?果然是头大狮子!口张得真大啊!她看见何方方朝她露出得意的笑。金正海朝何方方露出得意的笑。她看了看随右,果然如他所料,条件随对方提。两相视一笑。那一笑,柔美,淡然,如幽兰盛开。
她正要说有异议,这里有一个声音抢她前面开口了,“等一下。”
岳青平随着声音看出,一愣,历斯然一看,也一愣,随右一看,倒没愣,笑得更深了,好终有好报,天上有神明,看着呢。
何方方一看,傻了,金正海一看,也傻了,观众一看,更傻了。
两个一男一女穿过过道,来到法庭中间。男的是方舟,女的是贾笑笑。
贾笑笑紧紧拉着方舟的手,向法官弯了个腰,她说道:“法官大,们是来自首的。”
方舟接过话,说道:“岳青平小姐的画册是偷的。”
一句话如晴天霹雳,太多大惊失色。
“误会弟的失踪跟岳青平小姐有关,所以为了陷害她,让她的同事李小玉首先偷了她的画样,传给后,送《看同城》杂志社印刷,只等原稿一到手,就立刻发行。后来,李小玉又偷了原稿给。原稿一到手,就将岳青平小姐起诉了。所以,《生活》杂志社所有的损失不应该由她承担一分一毫,更不用说通报道歉。愿意接受任何惩罚。”方舟看了一眼贾笑笑。
贾笑笑向岳青平重重地弯了一个腰,开口说道:“瓶子,对不起,方帆的事确实不知道,是和钱漫漫的错。当年进大学,有个表示要追求,被当场拒绝,可能早忘记了,他就是方帆。后来他不死心,常常女生宿舍楼下,让们给送花,不接受,们后来只好说是送给钱漫漫的。那时,方帆和们宿舍几个混得很熟了,只有一向住宿舍的日子不多,又深居简出,所以不认识。们一致认为方帆这又风趣,又帅气,又才气,与很相配,就想促成好事,没有对方帆说穿不喜欢他的事,也没有说穿方帆一直送花送巧克力的事。直到第二年,订婚了,们才知道事情大条,不好交差,只好跟方帆说穿已订婚的事实。方帆当时伤心不已,后来就没见了。因为他当时本来就快毕业,们都以为他实习去了,就放心下来,哪知道方舟说他六年来没半点消息。当初如果不是们中间帮着瞎忙,方帆不会出这样的事,都是们的错,与无半点关系。方舟报复错了。”贾笑笑哭出声来。
岳青平听得云里雾里,她哪里知道这中间还穿插这样的一笔孽债。
方舟又说道:“李小玉曾经是的学生,这次回同城遇到她,知道她是岳青平的同事,就请她帮忙,李小玉碍于情面,只好答应。请法官从轻处罚李小玉,她是被迫的。”
李小玉既是从犯,法院以最快的速度将她从杂志社带过来,此刻听到方舟为她求情,哭起来。她如果没有陷害岳青平的心,又岂是方舟隐约一提她就立马答应帮忙的。她清楚地知道,自历斯然一日不见岳青平坐立不安那一日起,她就妒恨她了,再到岳青平接受独立制作画册,这种妒恨越来越强烈。有一回,她与何方方同电梯,她好奇地打探,“方方姐姐,和平姐认识吗?”
何方方当时叹了口气,“是有几面之缘,她一而再再而三请帮她,也碍于情面。”
她追问:“方方姐姐,她要帮她做什么呀?”
“她境况不好,画技一般,名气不响,当得知要杂志社搞一本画册时,她求把任务交给她,拒绝好多次,可她总缠着,只好答应了,这不,上班第一天就让她做了,免得以后老找。其实吧,觉得那本画册不如以漫画形式表达,这样更有趣味。效果可能更好。”她不无遗憾地看看李小玉,“原本是想让来做的,只好以后再找机会了。”她拍拍李小玉的肩膀,一会儿又羡慕地说,“听说和历斯然的关系不错,那年轻又帅气,又有才华,小平看上去也很喜欢他呢。可要抓紧了,以后好上了,不要忘记告诉方方姐姐,姐姐一定包个大红包!”
李小玉恨得咬牙切齿,好一个岳青平,真不要脸,抢她的工作,原本名利双收的是她!还抢她喜欢的,太不要脸了,她非得让她好看!恶毒的种子就这样播下了。
那天她看见岳青平拿着画册进来,她假装又急切又惊喜,要求看画稿,故意将咖啡泼她的裤子上,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相机拍下来,传给了方舟。后来她找了个借口去了何方方办公室,很随意地问起岳青平画册的事。何方方告诉她,画册已印好了,再过两天原稿就会交给岳青平。她假装开心地说,还是喜欢看原稿,原汁原味嘛。何方方说,要是给了岳青平,打电话告诉。那几天她请假了,早早做出一个不场的证据,却暗中时时准备动作。没想到何方方真的给她打电话了,说岳青平马上会来办公室找她,想看可以趁机看看,到时她可不给看了。她立即溜进美编办公室,天助她,历斯然不,其他员也没注意她,她无比顺利地偷到了原稿。
事后,她想通了,这是何方方制造出的机会,比如,历斯然被借调,岳青平去了办公室,她打电话通知她。事后她一直不明白,何方方为什么既要提高画册成本,又让她去偷画册,方舟起诉岳青平后她又不告发她偷画册的事,直到网上曝光岳青平的身份,她才隐约明白,何方方恨岳青平,比她还要恨,比她更想陷害她。不过,却比她高明多了,轻而易举就借了她和方舟的手,达成了目的,她不过是旁边推波助澜了一下,并没有证据说明她出手了。就算起诉失败,她和方舟事情败露,她何方方也不会有事。
方舟撤诉后不知去向,她不知道为什么要撤诉,可她害怕起来,被历斯然打了一顿后,更怕了,原来自己所做的他们早已知道,只是没有证据罢了。李大年来找她谈话,问她历斯然说的是真是假,她只是哭,死不开口。李大年摇摇头,惋惜地说,小玉,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是啊,她怎么成了这个样子!这些天她惶惶不可终日,方舟生死未卜,自己无权无势,岳青平要是报复她,根本不需要花太多力气。
只是她没想到,方舟会来自首,牵出自己,又为自己求情。一失足成千古恨,她好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