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社会风气还算宽松的年代,萧清岩的此举很快就传到后宫。
后宫,还有秦方好在交泰殿坐镇着。
一听说这样的事,贞贵妃在承庆宫早是坐立不安,没了主心骨来找姐姐。
这位贵妃,平日不少要拆姐姐墙角,然而一旦出了事,头一个想到能给她撑腰的还是姐姐。
秦方好有什麽办法呢,娘家人都是来给她拆台的。
好不容易才抱养了皇子,中宫正名迁到中轴正殿,好不容易才换得了目下太平的场面,娘家人就来给她拆台了。
但作为魏国使者的萧清岩来说他做错了吗?
两国外交,各为其主罢了,秦方好不但是一个要在夫家站住脚的女人,更是一国公主、皇后。正如萧清岩首先要顾及的是魏国利益,而不是某个单人的利益。
贞贵妃难得说了句与她往日政治素质不符的话,“他这么看着……就是惹人注目来的。”
秦方好心说“惹人注目”这四字用得还真不坏,这妹子思路正常的的时候,也不笨呢?那她平日的聪明劲儿都放在什么上去了。
“你以前是在南边长大的,对旧事该是知道不少吧?”秦方好问道。
“萧子瑜此人,向来看着都不像个张扬的人。”贞贵妃说道。
萧清岩,字子瑜。
常伴君侧,还是魏帝这样猜忌心重的,真可谓是伴君如伴虎——能伴得下来的,就自有一番明哲保身的心术。
与平日大相径庭的作风,真如贞贵妃说的,是来“惹人注目”的。
他要惹人注目了,还能怎样?自然是挑起两国仇恨,发动战争。
秦方好忽然想起来,前朝周家店已倒,收拾完了前主的乱摊子,两面政权都已经收拾好内政,恢复过元气来了。
南北相持,这一战必不会远了。
贞贵妃难得的此刻头脑清晰,担忧地问道,“我等……我等该如何?”
秦方好也是无法,“该如何便如何,自守本分总是不差的。”
贞妃问她,她又能如何?
前朝已然覆灭,如今她手上能动用的一切资源、权利还都是在高津予默许范围下的。受人挟制,秦方好又能怎样做?
她也想带着妹妹,带着所有人逃出皇宫远走天涯,南北要打仗自去战争就好;或者喂一个毒饼毒死高津予,然后取而代之做女皇……
这种不切实际的玛丽苏式幻梦,她根本要不得,最好连想都不要想。
秦方好要是一个遇事只会找着“梦境”疗伤的,她就注定只是一只阿Q。
和贞贵妃说,“我等自守本分就总不会错。须知此刻我等是魏君女,却更是辽帝内眷。”
贞贵妃道是。
魏帝,那个她们叫做父皇的人,从把她们送出和亲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乎她们死活了。
秦方好的犹豫比贞贵妃更小,她本就是个活在当下的人。
自从那个生理上的“父亲”放弃她们的时候起,秦方好就很清楚她活着,只是为自己活罢了。在这个世上,穿越而来的她本就是无牵无挂的人。
而贞贵妃,在本国时,尚且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做过魏帝的得宠女儿掌上明珠,享受过所谓的“父爱”。要她背叛父亲,内心中的矛盾实在是不小。
对秦方好来说,背叛一词从不存在——魏帝从未对她施好过,几次三番地把她出卖给敌人。若不是她自己如此忍辱负重地活下,又谁会来为她可惜?
然而这毕竟是与她名头有所牵连之人,前朝外事,她更不能无动于衷。
秦方好更多地是想着待会儿自己要如何对高津予表态。
——把自己和魏国骂个半死?
——还是大唱两国和平的睁眼瞎话的论调?
这样做连她自己都会觉得恶心,进而鄙夷自己的人品。
现实便是如此,有些事不是她做下的,辽魏要开战,两名君主各有天下的野心,但首当其冲却要她承受后果,根本没有半点缓冲的余地。
便是贞贵妃平日糊涂的小少女,此番也明白,如果两国要开战,头一个性命不保的就是她们俩。
等秦方好把心态调整好了,高津予黑着一张脸从前朝到交泰殿。
天子近侍李公公使了个眼色给中宫的心腹宫女舒云,两面的下人便都知道要收敛着些。
萧清岩有辩舌之能,堂堂一殿的北朝文武就是给他做陪衬人来着的,挑他礼数和敬称,他就论述正统,辽帝是外族,魏帝是秉承民意,恢复中华——这样的外交辞令,怎么辩都让魏帝下不了台。
高津予既恨萧清岩无状,口出狂言,又恨朝下尽无一人转圜。其时,李兆丰已致仕,南北防线上卫氏家族正积极地在为南下做准备,高梅月的夫婿也跟着离京。
——事实便是如此,南朝预备挑起战事,北朝也不尽然全无抵抗,一边前朝外交,一边后福正积极备战。
但就在外交的这个场合下,高津予也是看出来了,再放着魏使萧清岩这么下去,全北朝的文官们都来给他衬托除了个“舌战群儒”的传奇名声——然后北朝的人都成了窝囊废。
事情只能马上打住,“不了了之”。
饶是这样,作为一个强势的帝王高津予心中也不免气闷。两国外事这样的大事,史册必是要记载的。
萧清岩自己驳了一个如蔺相如完璧归赵,抵抗“蛮横霸道”“色厉内荏”的秦王的好名声,而高津予则自己扮演了这幺一个给主角当垫脚石形象的“秦王”。
这口气怎么会忍得下?
好在帝后关系向来融洽,在高爷心目中,秦方好已经上升到了一个深负信任的合作伙伴关系,牢骚完了才好似刚想起,欸,这位可是魏帝的闺女。
又觉得秦方好总会像往常一般站在他身边,正如他所给出的信任一般。却又想看看她真会如何作为,“过个几日,孤会安排使臣与梓童拜见。”
秦方好想着,对方是来挑衅的萧清岩,能不能“拜”这还真不能确定呢。
“见便见了,只是他也太过无状。”
“总是你的娘家人,”高津予不像是不高兴,“叫阿容一起吧,一年也才见这么一次。总是你故国的人。”
他这样说,秦方好更觉得她要反过来把故国辱骂一通,定是显得人品低下不堪。
虽则她不喜魏帝,却不会反对一个汉人的政权。
当然,这样的“好感”只能是在心中的。明面上的政治立场,她还当是辽帝的中宫,野蛮异族皇帝的“臭婆娘”。
无论爱与否,她如今在北朝所得一切靠的还是辽国政权的安稳。秦方好自然巴望着高津予的龙椅做得安稳,最好一点妨碍也没有。没人来拆她家的台,那么她自能就把日子过下去。
在自己能生存下去的前提下,作为汉人,她也能更为民众争取一点事。
秦方好犹豫着说出自己心中的一点想法,“虽说这是我娘家人,但总没如此倨傲失礼的道理。我听说……萧子瑜本不是一个张扬行事之人,这次来恐怕所图不轨。”
说到这个,高津予就想起萧清岩所称的“神武天子致书辽天子”,魏帝被称为“神武天子”。
其实,秦方好想着,萧清岩这还算是客气的,类似在她所知的某个时代故事,东岛一倭王,越洋派了遣唐使上国书,写的就是“日出处天子致书日没处天子无恙”。
高津予对此自有一番考校,他尚且还有一套班底在运作,“孤身一人前来,能有何作为。”
秦方好却说道,“便是因为他一人前来,还能如此张狂。两国外交,向来是不戮来使的。”
既然性命无忧,只要是还要脸面的君王就不会不按照《日内瓦合约》行事。
——当然,这个时代不但没有《日内瓦合约》,更没有《波斯坦公告》。
封建的年代,一个国家的兴旺成败仅靠一“圣人”个人取舍,这不但使得这一个“个人”无线负担化,对君主的素质要求太高,正是许多封建弊端之一。
作为万恶封建压迫阶级的“臭婆娘”的秦方好,即便心中明白,这个时代的弊端与她所受教育的冲突,但她也绝不会突然脑进水了的跑去和高津予说:高爷,咱们夫妇别混了,把脖子洗洗干净,争取来一个“三权分立”或者“君主立宪”什麽的,把咱们俩这些腐朽阶级打倒。
“拿了纳税人的钱,服务于纳税人”这样的思想,只能成为她道德上的认识,还全凭一己的自觉。
秦方好所言,高津予明白并不是没道理。
然而站在政局第一线的高津予比秦方好更明白,与其猜测着敌人会出什麽招,倒不如顺其自然,自作准备的好。
何必处处受制于人呢?
对此高津予只是和秦方好说,“你也不必太费神,他孤身至国都,满朝文武济济,又哪里是这样容易能有所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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