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薛大爷再次装耳聋,习惯了的林木继续自顾自继续说:“泰安公主说,她决定放过你了。到时候回了公主府,她要对外宣布,要对第四名的叫什么来着……王啥啥?……反正就是排在你后面的京城第四帅哥下手。……所以,你是不是很开心?”
林木看看薛明轩的脸,冰雹脸似乎比以往更阴沉。
“干什么啊?开心应该高兴高兴啊。呼……”林木深呼吸,“过几天泰安公主搬走了,我的承诺就算彻底履行完了吧。到时候,赏个休书给我吧。”
薛明轩墨黑的眸子沉了沉,“木木,你知不知道我们签的婚书有强制期限?”
“什么?什么叫强制期限?”林木顶着一脑袋的问号认真询问。
“在婚约缔结后的一年之内,不可以休妻,……”一个尖利地声音回答道,“什么原因都不可以。”
林木顺着那个声音看去,看到薛明轩的三姐薛宛如倚在树边嗑瓜子,笑得诡异。
“什……什么?”林木看看薛宛如,又看看薛明轩,“没人说过有这回事情啊。”
薛宛如眉头一扬,道:“皇太后的懿旨是秘密下达到整个洛国的,目的是为了约束泰安公主在下一段婚姻里,不会再短时间的散伙,所以这个懿旨到现在依然是悄无声息的。”
“那……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林木问薛宛如,抽风一般。
“因为懿旨下达的前一刻,我恰好被人休了。”薛宛如耸肩,“所以,恭喜!”
走到薛明轩跟前,薛宛如挑衅一般凑上前来,送上一个嘲讽地笑,然后姗姗远去。
……叮……
林木觉得自己的脑袋瓜子被人狠命地敲了一下。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怔怔抬头,问薛明轩:“我们的婚书领了多久了?”
“一两个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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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
下次见到狐狸森森的时候她该说什么好?
完了。
还有九个多月,将近十个月的时间要跟薛明轩绑在一起。
强制限期……为什么会突然蹦出来一个这样的东西?
苏森森还会不会愿意等她去看峡谷里满山遍野的他亲手种下的秋海棠?
“薛明轩。”
“恩。”
“怎么办?”林木仰着头,两眼泪光闪闪,“还有这么久的时间。”
薛明轩俯□,擦掉她簌簌流下的眼泪,深深的眼瞳将她看进心中,“可以等到那个时候吗?”
“不可以。”时间太久了,久得足以让没有人打理的满峡谷的秋海棠全部凋谢。
她想去看看黑潭寨里,那颗苏行远说的亲手为她种下的青梅树,是不是和盘龙寨的那颗长得一模一样,会不会结出的也是酸涩难以入口的青梅。
她想跟着苏行远走进那种满秋海棠的峡谷,想看看用十年时间种下的花海有怎样的梦幻。
林木不想要再呆在京城。
这是个陌生的城市,有的只有她并不熟识的人们。
薛明轩冰冷地拇指划过林木的眼角,替她擦掉眼中的泪光,他问:“为什么不可以等?”
林木说:“我想要回家。”
回到她从小长大的,温暖的盘龙寨。
回到她曾经一度在梦想中出现的,黑潭寨。
薛明轩问:“这里不好吗?”
林木说:“不好。”
然后,薛明轩冰冷地手覆在林木的脸颊上,什么也没有再说。
林木跟着薛明轩的脚步,一顿一顿的走到薛家的厨房门口,正听到闲下来的老妈子和丫头们在闲聊。
薛明轩停下脚步。
林木笨手笨脚地撞到他的背上。
揉着鼻子,林木听见了屋里的讨论。
“你说四少爷和四少夫人是什么情况啊?”
“怎么?”
“你说四少爷怎么会看上少夫人的?少爷玉树临风的,长像好,文武双全,怎么会看上少夫人这么粗鲁的……”
林木很忧伤。
“嗨,你光说少爷好,怎么不说说少爷不好的。你不觉得跟四少爷这种脾气的人呆在一起,压力很大吗?”一个上了年纪的声音说。
众声音附和道:“那也是。最开始进薛家的时候,看到四少爷那么冷,我怕得不得了,觉得他好凶啊。后来久了,发现他除了冷一点,也没别的什么,虽然不那么怕了,但是有时候看见他,我还是宁愿绕道走。”
“那是,那是……”
“是啊……”
林木拍拍薛明轩的后背,想要安慰安慰他,却紧接着听见一个麻雀般的声音从厨房里面传来,“那你们说,四少夫人的样子像是不像是为了钱才嫁给少爷的?”
“诶?这个有可能哦。”
“你看她,听说不识字,又没什么教养……”
“四少夫人挺好的。”有个声音替林木弱弱争辩道。
“倪衫,你看着谁是不好的啊。你不要说话。来,我们接着讨论,BALABALABALA……”
林木忧伤透了。
“不找东西吃了。”林木拽了拽薛明轩。
薛明轩抬脚,似乎想要走进去。
林木赶紧死命揪住他的袖子,“不要。好尴尬。”
薛明轩侧目看她,见她坚持,于是将脚步收了回来。
“离晚饭还有很久时间。”薛明轩提醒道。
林木点头,“还是带我出去吃吧。……要不,去清潭酒楼。我想吃那包在黄泥里的鸡。可以吗?”
“恩。”
刚一踏出门,林木突然想起什么,警惕地问:“薛明轩,请我吃的这顿饭,不用还钱吧。”
薛明轩顿时刹住脚步。
“不是吧,怎么那么小气。”
林木正准备大肆数落薛明轩,却听到他开口道:“忘记带钱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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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忘记带?!!”林木快饿晕了。薛大爷你不是一直都随身挂着钱袋的吗?
薛明轩淡淡问:“你刚刚不是拿着它砸树上的秋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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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木想起来,当时没有砸中秋蝉,薛明轩的钱袋子却挂在树杈上晃悠悠,然后她决定保持沉默。
钱袋挂太高了,薛明轩这个混蛋一定会让她自己爬上去取下来的。
上次爬树翻墙的时候,林木差点没磕出血来。
她现在对爬树这件事有惊恐后遗症。
“木木。”
“恩?”
“你把钱袋放到哪里了?”薛明轩满屋子到处找。
“……”
☆、断肠
初秋的京都,比炎夏更加燥热。
林木抓着把纸扇扇风,却越扇越热,她愤懑,于是卯足马力加油扇风。
薛明轩看过来,轻飘飘地问:“你怎么好像越扇越热?”
林木甩了一把又一把从额头滚出来的汗珠子,气喘吁吁道:“是啊。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热?”薛大爷果然是千年冰川万年雪山,这么个闷热难挡的日子里,他竟然一点热的感觉都没有。
薛明轩幽幽说了句,“心静自然凉。”然后埋头看起他手里那本书来。
“屁话。”林木白了他一眼。
从前在盘龙寨的时候,丁甲叔父也很喜欢在炎炎夏日里,对哇哇嚷着夏天好讨厌的林木说:“心静自然凉啊!!”
心什么时候才是最静的时候?
当然是死翘翘,停止跳动的时候才最安静!!
所以,林木从来都觉得这是句没有逻辑的屁话。
屋子里头静得出奇。
虽然在薛家已经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对于薛明轩的冷淡也有点习惯了,林木却依然不太喜欢这么安静的环境。
于是林木开始找话题跟薛明轩胡乱聊起来。“薛明轩,我发现你最近特别喜欢看书。”
“恩。”
“你是不是只有这一本书啊?”
“不是。”
“但我好像看你天天都是看这本书。”
“恩。”
“……”林木很郁闷。完全就是她一个人在说话嘛。
再接再厉,林木整理出几个有建设性的问题,继续道:“你天天看一本书不腻吗?”
“恩。”
“薛明轩,……”
“恩?”
“你好像每天看的都是这一面吧。”
薛大爷终于有点稍微夸大地动作,迅速抬头,眼神锐利看过来。“不是不识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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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
不知道被刚刚说的那句话里的哪个字刺激了,薛大爷竟然突然的一反常态。
林木咳了咳,朝薛大爷手里头那本书翻看的那一页指去。“木。这个字杵在这个位置,几天了都没有动过。”
自从薛大爷毁了苏狐狸给林木寄来的信,林木开始很认真很努力地记起了自己的名字,以免这种自己信件被当面销毁,自己还浑然不觉的事情再次发生。
林木抬头,很得意地对薛大爷胜利微笑,却看见薛大爷的脸上竟然有种诡异地窘迫感一闪而过。
薛明轩将那书合起来,放在桌上,说:“没有。”然后端正坐着,看着林木。
“……”
林木很想说,薛大爷还是看书的好。因为这种被人认真盯着看,却一片无语的安静气氛,她真受不了。
“薛明轩,你干嘛不出去溜个弯之类的啊。”林木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