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轩的手紧了紧。林木朝他看去,那个侧偏着的角度,依然没有办法看到薛明轩的开心和不开心。
老娘说,有些人不管你看到的有多好,他总有自己不好的那一面。有些人不管你看到的他有多不好,他总有自己美好的那一面。
所有人,都像一张双面的镜子,为了脆弱地灵魂,选择性的将脆弱地那一面收藏在自己的身后。
你要敲敲门,再敲敲门,再努力地敲敲门,才能得到打开的机会。
所以,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心都只是一扇门。
有些没有上锁,有些被封得严严实实,有些被繁杂地锁链捆住。但是,不管那是一扇什么样的门,老天爷总预备了一个可以敲开它的人。
……千年冰山的薛明轩,谁又可以敲开你的门?……
一个趔趄,林木又一次被薛明轩拉正扶好。
“好好走。”薛明轩说,一如既往清淡的语气。
“哦。”繁杂地思绪突然消失了个干净。
林木说,“我真没想说你什么坏话,你不要多想。”
薛明轩的嘴角似乎有一抹笑意,却让人看不真切。他说,“我很高兴。”
“啊?”
“高兴你的记性很好。”高兴你说,你可以看到我的好。
林木呵呵笑,“我记性也有很不好的时候。”
薛明轩点头,“记得我好,就好。”
身后的某个包间里,有个声音怒气冲冲地大声叫,“薛明轩,你走过了!在这呢!!”
林木呀了一声,摇摇还在拉着自己往前走的那只手,提醒道,“薛明轩,想什么呢,我们走过了。”
想什么呢?
薛明轩笑。
微不可查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大街上。公主挥鞭向左:过去看看。薛明昂领命,飘向左方,又飘了回来:回报,没有见到。公主挥鞭向右:过去看看。薛明昂小泪纵横,飘去飘回:回报,没有见到。公主挥鞭向前:再去这边看看。薛明昂:刚刚不是已经看过了。公主:你也知道说是刚刚。现在,不是刚刚。薛明昂泪。路人乙抱狮毛狗经过,狮毛狗对薛明昂呼哧呼哧喘粗气。薛明昂大哭。这年头,人不如狗啊!!!
☆、烧鸡
清潭酒楼。
某个包间。
点的菜还没有上,要的糕点也还没有来。
林木摸着肚子,很不耐烦地吐气,一手撑着脑袋,歪头低眉打哈欠。
圆桌对面,男子清清痰,“诶,我想我应该介绍一下。”
薛明轩点头。
林木继续打哈欠,无精打采。
介绍什么。她平生最不喜欢自我介绍。
别人介绍自己,她必定要回复个有关于自己的介绍。
她能把自己介绍成什么样子?林木认真想。
你好,我是来自盘龙寨的姑娘,专门从事打劫等事宜,现年二十岁,已成婚。因为成的婚不算数,所以我还算个姑娘。
……
自我介绍什么的,好无聊。
男子道:“我叫郑宇。”然后不再出声。
郑重说要介绍自己的人却只说了四个字,林木如释重负,“我叫林木。”
四个字换四个字。
你讲得不多,我讲的当然也不算少。
沉默。
男子说,“你就说完了?”
林木奇怪,“你不是也这么说完的吗?”
男子惊奇,“我是郑宇。”见林木依然没有什么反应,男子更惊奇,“你竟然不知道?”
林木匪夷所思,“不知道你是郑宇是件奇怪的事情?”
男子圆瞪双眼,看看薛明轩,又看看林木,“我是郑宇!!!”
“啊?”林木更疑惑了,扭头看薛明轩。
饮下一口酒,薛明轩低声提醒林木,“刑部侍郎——郑宇。”
刑部侍郎?
林木挠挠脖子。
谁啊?这么大的面子,她林木必须知道?
刑部侍郎。
刑部侍郎?!!!
林木惊诧,大声嚷嚷,“你就是泰安公主的那个前驸马郑宇?!!”
对面男子沉重点了点头。
刑部侍郎郑宇,被泰安公主蹂躏得全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郑宇,竟然还有个人不知道。
郑宇嘴角抽了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高兴高兴好。
“啊!郑宇。”林木猛点头,“我知道了。”这就是那个傻缺的把公主府拆了,把公主逼到薛家来的悲催前驸马。
店家小二开始陆续上菜。
郑宇说:“林木是吧。”
林木拿起筷子,顾不上客气夹了一排骨往嘴巴里塞,边嚼边含混不清的回应郑宇,点头恩了一声。
郑宇说:“既然你知道我是谁了,也应该介绍介绍你自己吧。”
林木指指薛明轩,敷衍道:“我是他娘子啊。”
郑宇啧了一声,十分不满意这个回答,“这我知道。”
“那还问。”林木很忙的又夹了一筷子猪蹄。
郑宇不满歪嘴,“薛明轩,你娘子跟你一样难搞。”
林木抗议,“我很容易搞的。”
说完,薛明轩脸黑了一半,郑宇呆呆看她。
诶?好像说错话了。林木尴尬,埋头狠吃。
郑宇不甘寂寞,继续询问,“林木,你是哪里人啊?”
林木答,“向兰城。”
其实是向兰城旁边的盘龙山上的盘龙寨。
林木没有仔细说,觉得没有必要。
“向兰城?”郑宇激动。
“?”
“我的三舅的八大姨的九外甥也在向兰城。”
“……”林木默默瞥了眼薛明轩,低头继续默默吃饭。
好复杂的关系,林木一时之间搞不懂。
“啊?”郑宇怒视林木的毫无反应。
“干什么。”
“我说我有亲戚在向兰城呢。”
“那又怎么样?”
“算得上半个老乡吧。”郑宇套近乎。
“又不是你住那,怎么会算。”
“啊?啊!好吧。”郑宇沮丧了一下,决定继续询问,“那,你们家总共有多少人啊?”
林木白了他一眼。干什么?户籍登记?她林木家有多少人关你郑宇屁事。挂名相公薛明轩都没追根究底的问这么多细致问题。
美食在前,什么都得排第二,更何况一直在提无聊问题的郑宇。
林木于是很认真地啃着蒜香肋排。
外焦内嫩的肋排香味四溢,鲜香的肉汁锁在骨肉相连处,一口咬下,美味至极的肉汁在唇齿间徘徊,一时间满口留香。
在这需要全身心感觉食物美好的时刻,前驸马郑宇仍在不断地打岔提问。实在令人无比心烦,林木于是决定不再理他。
郑宇不断地啧来啧去,对薛明轩说,“以为以后和你喝酒的时候能多个说话的人,这下好了,又多了一个闷声不响的闷蛋。”
林木哈哈大笑起来,附和道:“闷蛋?这个形容词好,很贴切。”
见林木终于又说话了,郑宇顿时来了精神,再接再厉问道,“林木,……”
林木抽空告诉他,“请叫我木木。”
“哦,木木,有多少个兄弟姐妹啊?”
林木啃着红烧鸡翅,认真回应,“关你屁事。”
郑宇的脸瞬间绿了,入鬓的剑眉不断抽搐。
薛明轩帮林木把茶杯满上,低声说,“他在刑部,多会审讯犯人。”顿了顿,薛明轩抿了一口酒,继续说,“问题是很多,但没有恶意。”
哦。
原来是职业习惯。
林木点头,稍稍原谅了一下郑宇的烦人问题。
这时候,店家小二将一盘看起来十分古怪的菜色端上了桌。
“这是什么?”林木问。
“窑子鸡。”
= =+好不文雅的菜名。
店小二解释,“这是我们清潭酒楼的招牌菜,享誉京城好几十年了。”
看着一大团烤熟的黄泥,林木匪夷所思,“哪里有鸡?”
店小二热情上前,指了指黄泥团,郑重道:“里面有。”
“里面?为什么要把鸡塞到泥巴里面?”
“诶,这个……”店小二一时语塞。
这么多年,人人来到清潭都会点上这么一道名字俗气却芳香四溢的窑子鸡。所有人都只顾着享受现成的美好食物,从来没有人问过为什么要把鸡塞进黄泥巴里。
薛明轩说,“打开吧。”
店小二于是拿着个拇指大的小铁锤,轻轻在那团黄泥上敲了敲。
第一下。
黄泥裂开微微的细缝。
第二下。
裂缝扩展到了整个黄泥团,那黄泥团似乎马上就会碎裂开。
林木闻到了一种熟悉的香气。
就是因为这股熟悉的香气,林木才会怔怔停留在了清潭酒家的门口。
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林木却仍然想不起来。
记忆的深处,某种永远不会消散的味道,却一时之间找不到抽出那段记忆的丝线。
第三下。
黄泥碎裂开来。
林木隐隐看到一只被油纸精心包裹起来的鸡。
店小二熟练将油纸剥开,浓烈地香味在包间内弥散开来。“各位请慢用。”店小二退了出去。
林木伸伸筷子,从鸡胸上刨下一小块肉,放入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