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说曹操曹操到,这可不就是来了!”
远处一位贵妇人被一众仆从簇拥着顺着小径向这边走来。观之面容娇媚,腮凝新荔,嘴角含笑,眉眼之间毫无一丝凌厉之气,甚至娇俏过某些夫人家里的女儿。只是通身的气度,皇家威仪却已是尽显。
☆、3百日宴(下)
“才将将到了秋风就欣闻姐姐得了娇女,妹妹可是片刻未敢停留,马不停蹄就赶过来了,好歹赶上了这百日宴。”三皇子侧妃倒是随和的模样,刚刚走近就与秦夫人寒暄道。
“得娘娘大驾光临,也是这丫头的福气。”秦夫人见到手帕交,心情也甚是激动,只是大庭广众之下多少要注意些礼仪体统,不敢太过亲热。
“叫个什么娘娘,连姐姐都与我生分了不成?”三皇子侧妃故作生气的模样,娇嗔道。
众夫人只叹这侧妃娘娘顾盼之间眉眼飞扬,含笑轻语时娇羞含媚,连这佯怒之时都惹人怜惜,不怪乎极得三皇子宠爱。
“到底是要注意些体统的,哪里还能跟小时候似的模样。”秦夫人话虽这样说,心里却是欢喜这昔日一起玩耍的少女现时也不改当年模样,一时间颇多感触,到了口边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这是小外甥女吧,瞧这小模样,可把我家的霸王比下去了!”侧妃娇笑着牵过身后一个男童,刚刚五六岁的模样,却是粉面朱唇,形容出众。
众夫人早早就看见侧妃身后跟着一个男童,头上戴着束发嵌玉冠,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在家做足了功课的便猜想到这应该是早逝的三皇子妃留下的儿子。侧妃虽说在三皇子妃过世后就当了三皇子后院的家,但年轻而没有子嗣。只是没想到她与这三皇子嫡长子的关系,看起来倒是不错。
男童年纪不大,依着侧妃的话对秦夫人行晚辈之礼,举止之间礼仪气度倒是有模有样。
“乖孩子,我一看就喜欢。”刚刚行了半礼,便被秦夫人不动声色的拦住。“娘娘可是不知足了,这般好的孩儿,还起个什么霸王的诨名!”
“跟姐姐不熟罢了!”三皇子侧妃摆摆手,一副不胜其扰的样子,“要是熟悉了,有得姐姐头疼的时候!”
“我看这小公子倒是斯文的很。”秦夫人弯下腰问道,细细地问他叫什么名字,几岁了。见他应对得体,心甚喜之。
“姨姨,我要看小妹妹。”李汉郁眼巴巴地看着襁褓里被包成一团的小姑娘,只看着她露出一张小脸,大大的眼睛水润清澈,胖嘟嘟的小脸更是让人想捏上一捏。
“你可不能欺负妹妹!”侧妃看着秦夫人竟然真的依他所求弯腰把孩子抱到他面前,点点他的头教训道。
“知道啦!”李汉郁嘴上应道,却还是在秦夫人刚刚把孩子抱低的时候,伸出手指戳上了秦小楼的小脸。
“哇哇!”秦小楼等的就是这一刻,在他肥肥的小手指戳到她肥肥的脸上的一瞬间,哇哇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盘算着我一见到你就哇哇大哭,总没有人会说我跟你是天作之合了吧?
“你这孩子,让你不要欺负妹妹!”侧妃看着胖胖的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气的在李汉郁头上拍了一下,“快点给妹妹和姨姨道歉!”
“可是我根本没有用力!我只是摸一摸小妹妹!”李汉郁也只感觉委屈,他只是想摸一摸这个小妹妹,谁知道这桃花似的小姑娘好似水做的一般,微微一触就水汪汪了。
说着话,李汉郁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中也有了点点水光,只是到底记得师父和父亲的教导,在心里苦念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才没有在众人面前哇哇大哭。
“可能是小楼饿了,奶娘抱下去吧。”秦夫人也很奇怪小楼为何这般哭闹,像这样被戳的事情,小楼自出生到现在已经经历很多了。她的三个哥哥戳起妹妹的小脸来也是毫不手软。李家小公子手劲并不大,只是刚刚触到小楼,她便哭闹起来。
小楼如愿被从众人目光的焦点抱走,连一个眼光都没给旁边委屈的了不得的小哥哥。在奶娘怀里只乐的恨不得引吭高歌,现在看看谁敢给我俩拉郎配?哈哈!
“这秦家大小姐倒是有趣,一直都笑哈哈的,见到这小公子却开始哭闹,当真是欢喜冤家啊。要我说,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是奇妙。要不是娘娘和秦夫人是旧识,小公子也不会遇到秦家的大小姐,看这样子,倒是记住了这个妹妹呢!”孙夫人看到李汉郁落落寡欢的样子,开口说道。
还没走远的秦小楼尚未完全绽放开来的笑脸僵在了脸上——亏我刚刚还看你被人挤兑还可怜你,却原来是这么讨人厌的!
一瞬间所以的谈论都停了下来,场面安静的有些尴尬。
“呵呵,我只是说笑的。”孙夫人从众人的目光和表情中感觉到自己所说的话不是很合适,却没感觉有什么很不适宜的地方。不过是两个小孩子罢了,俗话说七岁不同席,这小孩子小的还不到七个月呢!
“小孩子家家的,哪里谈得到这些。”秦夫人不冷不热地转开了话题,众夫人却已感觉到主人家的不快。就算本来有些同情孙家夫人新媳妇的不易,这时却也开始疏远了这个不懂得眉高眼低的主母——这般莽撞,说话行事又没有章法,加上孙家那一群在秋风城广有盛名的妾室,只怕她在这孙家正室夫人的位置也不会做得很舒服啊!
刚刚入夏,花园里还是很惬意的。离开了那一群叽叽喳喳的夫人们,秦小楼很快就恢复了笑哈哈的模样。奶娘看前面的话题因为秦小楼和李家小公子的关系变得僵持,气氛也不是很好,索性带着秦小楼在这园子里闲逛起来。
“呀哩哩嘻嘻!(那边的鲜花真好看!)”秦小楼挥着胖胖的手臂,直直地指着前面的花丛。
“呦,我们大小姐也知道赏花了呢!”奶娘看着前面茂盛的花朵,大的似碗,小的点星。
“大小姐知不知道这一朵是什么花?”奶娘指着一朵正盛放的漏斗形的粉红花朵问道。
“呀哩?”秦小楼故作不知,嘻嘻笑着指着花丛。
“这呀,是夫人最最喜欢的十样锦。”奶娘笑道,“不过现时,夫人最喜欢的肯定是小姐了。只是小姐却也要知晓娘亲喜欢什么啊!我们的大小姐啊,以后肯定知书达理,孝顺父母。”
“她这么小的娃娃懂得什么?”从花丛里竟然钻出一个男孩子,一身织锦的衣衫都是泥土,头上的抹额也歪歪扭扭的。
“哎呀,这是谁家的小少爷?”奶娘从他的衣饰中判断应该不是院子里哪个下人家的孩子,那么必然便是今日前来赴宴的夫人带来的子嗣。“可是与家人走失了?”
“才不是,我是自己跑出来的!那些人一个个都跟你一样喜欢说教!”男孩子做了个鬼脸,“我跑得很快的,嬷嬷都追不上我!”
原来是偷跑出来玩耍的,只是她现在抱着大小姐,无法带他回去找到家人。不过这般顽皮的小孩子,却也不敢放任他在院子里乱跑。
“瓦利利亚和!(臭小子,你踩了娘亲的花!)”秦小楼才不关心他找不找得到家人,只看到他踩倒了刚刚奶娘所说的母亲最喜欢的花,挥舞着手臂呐喊。
“哈哈,叽里咕噜呵呵!小娃娃,你可听懂我说的什么?我看你们这些小孩子都是这样说话呢,怎么样?听懂的话应我一声。”小男孩看见她激动的样子,倒似找到了一件更好玩的玩具,“你到是应我一声啊,我学的鸟叫连小鸟都引得来呢,难道还学不会你的话!”
“呀咕咕!(幼稚!)”秦小楼对这个小孩子表示不屑,不过是学鸟叫罢了,难道还能好听过娘亲屋子里养得画眉?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男孩竟然从秦小楼胖乎乎的脸上读出了轻蔑,立时便不满地凑了过来,“你不相信!”
“要不要我学两声给你听?鸽子好不好?小娃娃你笑一个我就学给你!”他站在秦小楼身边,笑嘻嘻地道。
“呀嘿嘿哩咪!(谁稀罕!)”秦小楼别过头。
“喂喂,你不要这么不捧场哇!”个子小小的小男孩碰不到秦小楼,竟然一下子蹦了起来,吓得奶娘倒退了三步,差点摔倒在地。
“我们小姐还小,哪里理会得少爷说的是什么,少爷又何必跟她一个小娃娃一般见识!”客人的孩子,打不得,骂不得,更管教不得,奶娘只得软语哄着他。
“可是我感觉她听得懂!你不要这么小气,让我摸摸嘛!”男孩却还是不死心,吓得奶娘把秦小楼抱得高高的,如临大敌地看着他。
“哎呀,小少爷,可算是找到你了!”一位看起来有四五十岁的嬷嬷大步跑过来,“怎么弄成这么一副样子,怕是回家又要惹夫人生气!”
“既然找到了家人,我们就先走了。”奶娘看着有人找过来,也松了口气,“小少爷的衣衫脏了,可以在前面院子找人换上一换。”
“那就多谢了。”嬷嬷看起来年纪不小,却很制得住这顽皮的小少爷,抓住他就向前院走去。
“喂喂,小妹妹,你要记得我,我叫苏冉俊,下次学鸟叫给你听!”远远地,男孩的声音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