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珠摸着自己肚子,自言自语道:“王爷似乎也没有以前那样厌恶房奉株了,这怎么可以呢……”
“可是,看大娘子那个模样,似乎真的不喜欢王爷了呀。”墨香提醒道。
“故作姿态罢了,必然另有高图。看来她是不满意做妾的,也是,堂堂一个国公府嫡女,若是我定然一百个一千个不满意的,看来她并不是真的爱我的元嘉的,若然真爱,就该不顾一切。”
墨香有点搞不懂遗珠的想法,她疑惑道:“娘子,如今已经挑破了是王爷不愿意娶大娘子,而不是国公爷和夫人不愿意把女儿嫁给王爷,按照大娘子的身份和王爷那是门当户对的,大娘子又不是傻子,这种情况下,肯定不会做妾的呀。”娘子是你傻了吧。墨香不敢说真话。
遗珠一把揪住墨香的耳朵,恶狠狠道:“我说能就能!”
“疼、疼,娘子松手。”墨香跪在地上求饶。
“我要那个位子,那个位子就必须是我的。你下去,让我再好好想想,一定会有办法的。”
墨香为了自己到最后不给遗珠陪葬,还是顶头提醒道:“娘子,您现在该想的是怎么对国公爷交待,我们该先把这个难过度过去,再想别的。娘子,做妾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王爷爱您,让一步吧。娘子,厨房给您顿了奶羹,奴婢这就端来。”墨香说完,连滚带爬的往外奔逃。
果然,她前脚爬起来,后脚就听到什么东西又被娘子砸碎了。墨香心一颤,赶紧躲进厨房里,还是等娘子气消了再进去伺候吧,富贵险中求,谁叫她当初没分到大娘子身边去当差,且慢慢受着。
初阳破苍烟,竹露滴清响。院中花王次第开放,姹紫嫣红,树梢上的画眉在歌唱,啾啾喁喁好不热闹。婢女们最爱被分到芳花楼来,不过大娘子一般人却是不要的,芳华楼里的婢女皆是懂得照顾牡丹花的,个个颜色不俗,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婢女了。
铜炉添早香,纱笼灭残烛。奉珠昨夜未睡好,今早上无论怎样叫起,大娘子都像小猪崽一样蒙头大睡,起初绿琴还以为大娘子病了呢,特特去禀明了夫人,倒是把卢氏吓了一跳,马不停蹄的赶来了芳华楼,一看才知,这丫头是没睡醒。
卢氏无法,只好任她睡,少不得又敲打了四大侍婢几句,这才带着人走了。
“锦画,我带着丫头们去浇花,你且照看着些屋里。青书这死妮子,家里到底是有金子还是有银子了,回去了也不知道回来。”
“绿琴姐你就别抱怨了,你还不知道她,最爱偷懒的一个,真真一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娘子平日里都不说她,咱们谁又敢惹着她。我听说她哥哥考上秀才了,人家也是官家千金了。”正在收拾屋子的彩棋撇嘴道。
“真真就是你的这张嘴,平时最会挤兑人。且小心着些,弄坏了娘子爱的这套煮茶器具,有的你罪受。你若嫉妒你也让你哥哥考去,考上考不上的,那是人家的本事,你若想当官家千金,只要你哥哥考上了,你不也是千金了。”绿琴取笑道。
彩棋转过身去,哼了一声:“我不过是说出大家的心声罢了,凭什么就她会偷懒,三天两头的回家去。绿琴姐你可甭提我那哥哥,提了到让人伤心,我根本没哥哥。”
正端着盘子吃甜糕的阿奴,咕哝不清无心插嘴道:“我看姐姐们衣食住行,没一处比不得小户千金的,甚至比之更会享受啊。”
正绣着花不吱声的锦画抬眼一笑,点了阿奴一下,道:“吃你的甜糕吧。我到觉得娘子最疼你,夫人要罚你不但给拦下了,还赏你甜糕吃,真真你才是扮猪吃老虎的那个,小小年纪可了不得了,我看绿琴这大丫头的位置快快让了你吧。”
绿琴睨了锦画一眼,笑道:“我可不怕这小妮子后来居上,等她再长两年,懂事了,我也正好功成身退,岂不是正好给她腾位置。”
几个丫头说说笑笑,说到绿琴的婚事上去,彩棋停下撵茶饼子的活计,追着绿琴不让她走,笑闹道:“快给我喜糖吃,不给就不让你做活,等娘子醒来,看到花还没浇就让娘子生气罚你。”
绿琴羞红了脸,讨饶道:“好妹妹,事情还没定,若是板上钉钉了,我必定去糕点行买了最好最贵你最爱吃的芸豆糕堵上你这张厉害的嘴。”
“不行,我们现在就要。你若不给,我可就去问小三子要去了啊。”
锦画看珍珠帘子后头的奉珠动了动,忙道:“嘘,小声些,娘子昨夜一夜未眠,你们要闹就到外头去闹,莫吵醒了她。”
彩棋忙堵住自己的嘴,放了绿琴去浇花。
到了中午,奉珠这才悠悠然转醒。
看到锦画正坐在窗下榻上娴静绣花,奉珠兴致突来,嘻嘻而吟道:“昨夜闲看落月,今朝晚起正阳,却见窗下美人,独坐绣鸳鸯。”
锦画听到声,放下秀棚子便笑道:“娘子这诗可是不通的,压了什么韵角呢,是七言还是五律,可见是多日不曾看书,整日间戏玩,这才退步了的。”
“随口说来,只要我高兴,我又不是要做大诗人状元郎,不要名不要利,全凭我自己乐意。”奉珠张臂任锦画给她穿了衣衫、襦裙,揉揉眼睛,趴在榻上往窗外一看,春阳紫烟,争奇斗艳,晓风拂来,百花招摇,如同在和她打招呼。
奉珠懊恼道:“我该早早起来,再不睡懒觉,不但错过了和阿爹阿娘共聚天伦的时刻,也错过了这美好时光。”
锦画抿唇而笑,并没做声。
这时绿琴进来,见奉珠已经醒来,便道:“娘子,夫人估摸着您也该起了,这就叫您梳洗去正院见客呢。”
“是元娘来了?怎么不直接来我的院子,今儿个怎么忽然客气起来。”
“不是,奴婢也不知是什么客人,娘子您过去不就知道了。”绿琴走上前帮着系香囊。
“是谁?”奉珠想了想,她没有什么遗漏的重要的人了啊。除了元娘便是一直叫嚣着要压倒她的永安,其他如裴飞燕、段风荷、郭馨儿等不过是点头之交,还有一个长孙幽若,比之元娘少了些亲密,但比之裴飞燕等人又多说了几句话,但也没有到不下帖子就登门看望那种程度啊。
“大少夫人也在。”绿琴提醒道。
奉珠皱眉,不悦道:“绿琴去打听清楚了吗,谁动了我的牡丹园。”
“问了,我爹说,动倒是没人敢深动,只不过大少夫人塞了自己人进去和老白叔一起管园子,又给她娘家送了几盆花去赏玩,夫人想着毕竟是大少夫人的娘子,是正经亲戚,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可那是我的陪嫁!”奉珠柳眉倒竖。
“大少夫人也是您的大嫂子呀,娘子,大少夫人要是真丢下身份硬要,咱们也不能不给,若不然以后还怎么在一个屋檐下相处。娘子暂且忍了吧。毕竟,以后这国公府是要大郎君承袭的,咱们该低头时就低头。娘子且委屈一些。”锦画温声劝慰道。
“我的牡丹花就是不能动!”奉珠急匆匆下了楼往正院去。
“娘子,披帛。”锦画紧追上去。
出了芳华楼,穿过月洞门,沿着廊庑走了一会儿,后面跟随的丫头个个屏气凝神,不敢再劝,谁都知道奉珠的牡丹花谁都不能乱动,大少夫人这一回真是捅了马蜂窝了,大娘子还不知要怎样闹呢。
奉珠蓦地停了脚步。
绿琴疑惑,推推道:“娘子先消消气,正在气头上,免不得要和大少夫人口角。”
奉珠唇一扬,放慢了脚步,一步一袅娜,慢悠悠往正院走,有些得意道:“我自有办法了,你们不必担心。”
“咦?”彩棋纳闷。
“咦什么咦,在你们眼中,我就是那莽撞无礼的啊。你们娘子我,今时不同往日。有什么天大的怨恨,且神不知,鬼不觉的对付了,岂不是更好。”
“嗯?”绿琴觉得这句话怎么这般熟悉呢?
锦画捂了嘴笑,凑在绿琴耳边提醒了一回。
还是彩棋嘴快,猛然想起道:“这不是李九郎在船上时劝娘子时的原话吗?”当时李九郎那悄悄说,声音可不低,近身拦着奉珠的四个丫头可都听到了的。
“去。自然是我自己想的,怎么这话是他原创的吗,我就说不得了。”奉珠一甩披帛,往前紧走了好几步。
“说得,自然说得。”绿琴打趣道。
一路无话,穿过府中大花园,进了一个葫芦形的小门就看见了正院。
正院房门口,卢氏早早的换上了夏天用的竹帘子。
守门的丫头见到奉珠到了,赶紧打起帘子笑着让快进去。
“春花,秋月两位姐姐,阿娘找我见什么客人啊。”奉珠呆在门口,拉着竹帘子就是不进,套消息道。
两个丫头捂嘴一笑,合伙把奉珠推进去,骗她道:“大娘子进去就是,保管是好事。”
“还不快进来,躲在门口弄什么鬼。”
奉珠吐吐舌,忙绕过一扇八叶山水屏风,敛衽行礼拜见上首坐着的卢氏,“给阿娘请安,阿娘早啊。”
听到她这不要小脸的话,卢氏笑喷了,拿帕子抿了唇,指着奉珠跟陪坐的一个中年贵妇道:“宋大家,你瞧瞧她,这都快用午膳了她才起,她还有脸跟我问早,我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您快帮着管管她,再不管都要上房揭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