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容四基倒是很殷勤地跑去探望永瑆,送上备好的吃食。这也是皇后嘱咐的,皇后在人前做得很好,两个阿哥之间,都尽量待得相近,都不偏了谁。
“十一阿哥,您瞧瞧您,这么大的热天居然裹着这么厚实的被子!难道不热吗?”说着容四基就拿着帕子去拭永瑆额上的汗珠。永瑆伸手推开容四基的手,容四基倒是毫不在意地把手移到了永瑆的被子上,帮他理了理。
永瑆的目光在容四基的脸上顿了顿,很快,他就移开目光,扬着头,嗤笑道:“容嬷嬷果然是宫中的老人,比我身边的那些个太监宫女会伺候人多了!”
容四基笑了笑,这话要是在外人耳中听来,说不准是夸赞,但容四基一听,总觉得有些变味。
永瑆又道:“容嬷嬷做了这么多年的嬷嬷,感觉如何?比起‘当年’,感触应该挺深的吧?”
永瑆的声音很轻,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容四基,嘴角似笑非笑。
这会屋内的太监宫女并没多少,在的都站得比较远,床边的轻声细语,他们也听不真切。
永瑆这话是在问他,穿成老太婆的感觉如何?容四基可不想让永瑆心里头乐呵,很违心地摆出一副淡然的姿态,“感触确实有些深,但随遇而安,知足常乐,奴婢一直谨记这点,所以这样的生活,奴婢很满意!”
永瑆挑眉,继续带着笑意道:“满意?你当真满意吗?”
容四基露出一脸‘我满意得不能再满意的表情’点了点头,每点一下都充满了力量,看得永瑆的嘴角抽了抽。
“我不信!”
不信,拉倒!容四基也懒得再解释。
容四基低头间,见永瑆伸出手来拉了拉被子。容四基的目光一下子就被永瑆指上的细红绳所吸引,那红绳很细,平时若不仔细观察,也难留意到。还有便是过去的永瑆可不曾带过此物!
“十一阿哥的红绳可真别致。”
永瑆的右手在忙握住了左指上的小红指,很快,他又略显缓缓地松开,把双手塞到被窝里,背对着容四基道:“一根红绳而已,容嬷嬷若有兴趣,等会我就让人给你送一箩筐去。”
“那奴婢就先谢过十一阿哥的恩典了!”
早已进了屋子,只是双手环胸站在屏风后的弘昼悠悠地开了口,“什么红绳?让容嬷嬷这么夸赞?十一阿哥,可得拿出来给皇叔瞧瞧看!”
☆、第七四章
永瑆的身子僵了僵,苍白的脸上露出个牵强的笑容:“真没想到皇叔也有此雅兴!不过就是根红绳而已……永瑆就不拿出来献丑了!”
弘昼看了眼容四基,此时,容四基的那双核桃眼正朝他露出了一丝恳求。突然间,弘昼的心里头不由地欢快了起来。没想到容嬷嬷也会露出这样的神色,真是有趣!起初,弘昼见永瑆对红绳的反应时,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细细想过,不就一根红绳罢了,哪有那么多事?
可是现在,容四基的表情却让他觉得这里头的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了。
“莫非还真是什么宝?”弘昼从容地坐了下来,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腰间的佩玉,脸上浮起温和的笑容。
永瑆知道弘昼的为人,表面上无所事事,可是那层皮下面却是精明极了,活脱脱的就是只老狐狸,他若想要知晓的事情,必定会相近法子弄得水落石出。好在这红绳不就让他看一眼而已,并未大碍。
“并非是什么宝,永瑆只是听宫里头的嬷嬷宫女说系根红绳子能保平安也就带了!”永瑆眨了眨眼睛,笑得天真。什么宫女,什么嬷嬷,还有什么保平安都是乱扯。眼下,是要混过这关才好。
“原来如此。”弘昼略微低头,目光顿在永瑆的手上,好似还不甘心如此。
永瑆突然咧嘴笑了,很主动地道:“皇叔若真要一瞧,永瑆也不好扫了皇叔的兴致!”
这话听得弘昼很舒服,他那纤细的手指绕了绕玉佩下方的红绳子,然后满脸笑意地接过。
等绳子回到永瑆的手中时,永瑆撅嘴,嗔道:“都说了是寻常的绳子,皇叔现在该信我了吧?”
弘昼笑着点头,“怎么会不信,皇叔也只是好奇才想看看而已。”说着,弘昼的目光又似有似无地落在了容四基的身上。那肥嘟嘟的脸,粉红的唇瓣,看得他心中一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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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陆续出了永瑆的屋门,一前一后,一个抬头挺胸地望向前方,还有个则神色凝重的落在前一个的身上。容四基知道弘昼动了手脚,但是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好。
正当容四基纠结之际,弘昼顿了顿步子,停在了一棵大树前。炎热的夏日,毒辣的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洒下零零碎碎的影子。容四基额头上也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湿了额前的碎发。那身浅绿的旗装不像过去那般紧紧地裹在身上,反倒显得有丝松散之感,穿在她身上后,把她的身材勾勒得极好,前后凹凸有致。再衬上旗装上淡雅的竹子花纹,整个人看上去更有风韵了不少。
“容嬷嬷,你该怎么谢爷呢?”弘昼的手指绕着一根细红绳,意味深长地望着容四基。
怎么谢他?容四基确实想过,可是他也没想出什么答案。那些金银珠宝,想来弘昼也不稀罕,若说投其所好,容四基想到的只有祭品,不过送他一箩筐的祭品当做谢礼,未免显得有些诡异了。
“王爷想要奴婢怎么谢呢?”
弘昼抿了抿嘴道:“真没想到这红绳对容嬷嬷来说也这么重要!容嬷嬷是不是跟十一阿哥之间有什么事儿……”
容四基没想到弘昼是想试探他这事,他倒是镇定,露出个从容的微笑:“没什么事儿,奴婢一向尽心伺候主子。十一阿哥待奴婢也很友善。至于这红绳也如十一阿哥所说是件寻常物,奴婢早些年也喜欢在手上系一根。所以,见到时有些感触,便多问了句!”
“是吗?”弘昼嘴角含笑,话中的语气带了些质疑。他又不是傻子,容四基刚才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但是他看容四基不愿说。而且……容四基此时还笑得如此坦然,让人瞧不出一丝破绽。
“既然如此,爷就把这红绳就给容嬷嬷当个念想了!”弘昼本就没打算为难容四基,他拿这红绳还不是为了容四基呢?
容四基怔了怔,伸手接过,然后福身道,“奴婢多谢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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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四基拿到绳子后,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晚上时,他把红绳平放在桌子上,他心中也带了点期待,希望能像上回一般进入这个空间。可是半晌过后,绳子毫无动静。
容四基郁闷地叹了口气,拿过绳子把它系在手上,躺到了床上。
睡梦中,他又来到了那栋别墅前,长满大树鲜花的花园,高高的石阶。推开门后,沙发上依旧蹲着一只猫。此时,它睁着朦胧的睡眼望着容四基,然后……开口说话了,“你又来了!”
容四基脚下的步子顿了顿,很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会说话?”这是只会说话的猫?天啊!
猫又慵懒地寻了个舒适地姿势卧好,朝容四基懒懒地道:“我是这个空间的管家,负责帮主人看管这个空间,还有……”它顿了顿,甩了个鄙视的眼神给容四基:“我会说话!”
容四基心中干笑了几声,又是一个管家,看来跟桂圆差不多。
容四基并未多想,就又朝猫管家问道:“请问……我能否请教你一个问题?”
猫甩了甩尾巴,打了个呵欠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容四基不得不承认那双猫眼里投出的目光总是那么欠扁。
猫继续道:“不就是关于你那空间的吗?哎……碎了的镯子是不能恢复原样。但你的空间还能回来,只是……空间不是说回就能回,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这叫读心术吗?容四基心中有些忐忑,自己所想的都被它给看透了,看来这只猫比桂圆还要厉害上几分。只是第一次见到它时,它看起来又臃肿又平庸,跟现在一比,各种不科学。
“那要怎么样才能拿回空间?”
猫道:“无论是镯子还是红绳,它们都是空间跟主人签订契约的媒介而已。如今,你的媒介已损,你就不能自由进入你自己的空间!所以…你的空间还在,你若还想回去,必须得再找到一种媒介。”
“那要怎么找?”容四基追问道,心中暗想,若又是镯子的话,自己那还有好几个。
“在大清朝可能就只有一样了,那就是你手上的红绳!只是它现在跟永瑆,也就是我的主人签订了协议。除非……”
“除非什么?”
猫管家见容四基这么激动,笑了笑:“除非你把永瑆拉下马,不然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到那个空间了!”
容四基的眸色一深,心里头觉得这事情玄乎得很,这永瑆可是它的主人,这只猫管家居然在一个外人面前说出这等话来。拉下它的主人,自己才能回到原来的空间。这不是在激自己去干掉永瑆吗?这可真不是管家该干的事情。
“你为何会跟我说这些,你这举动莫不是……”
猫轻笑了声,悠悠地望着容四基,一切好似在预料之中般,“良禽择木而栖,这个道理想必你也懂。永瑆他本就不该成为我的主人!他能穿越来这,完全是个意外,本来……穿到永瑆身上的人不是他!以他的性子,他若有此空间,定会把外头搅得鸡犬不宁,我这么做只是想弥补些过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