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缄默过后,男子才走过去坐在了床沿,深沉复杂的目光直直凝视着床上的人,良久后,才出声道:“伤势好些了么?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何所有人都同时失去了消息?”
“不知道。”床上的人闭了眼,这三个问题没一个是她想回答的,若不是第一个问题被放在了第一,她连一个字也不想多说。
听得那敷衍的语气,床沿边坐着的人一下便炸了,双手一伸便将床上躺着的人捞了起来,紧紧架着她的双肩,咬牙切齿地责问道:“惜玉,你不要逼我!他们都不见了,生死未卜,只有你还活着,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咳....”床上的人咳了一声,抬眸睥睨地看着锦衣男子,轻笑了一声回道:“萧易寒,你认为我该知道些什么?他们动手伤了我,然后奉命拿着东西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奉谁的命你比我清楚,这,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
她从来都不是一颗安分守己的棋子,答应别人的事,她一定会做到。可别人的任务与她无关,因为不知道,她就可以肆意的破坏一切瞒着自己的事。
“惜玉,告诉我,你在说谎。”萧易寒轻轻地摇了摇头,深邃的目光直直盯着对面那双毫无神彩的眸子,眉心紧紧蹙在一起,他宁愿相信是她说了谎话,也不愿相信自己听到的。
听到这句话,惜玉眸中跃起一抹凌厉神彩,瞬间便点燃了整张死气沉沉的脸庞,桀然一笑,回道:“抱歉,皇帝陛下,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说的都是事实。我答应你的最后一件事已经完成了,我们两清了,从此以后,希望永不相见。”
萧易寒闷哼一声,手下渐渐放松开去,起身走出了好几步才说道:“逼我,你会后悔的。”
走到窗户下时,锦衣男子推开了窗户,背着身子负手而立,看着窗外的夜空说道:“真的两清了么?这世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帮助另一个人。”后面的话,低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我爱你,可你爱过我么?”
“这么说,那你帮助人都是有缘有故的了,为了好利用?”惜玉转身朝外看去,只见两扇精致的窗户门弹了回来,轻轻的合在一起,将夜风和寒气阻拦在了窗外。
等到人一消失,惜玉立时便萎顿下去,将头深深的埋进被子中去,外面的世界太冷,让人不寒而栗。
脑海中依稀还记得初见时的情形,那是云家被灭门的夜,从着了火的绣楼中被人救下时,眼前站着的人满身书卷气,他递了一柄剑过来,指着屋角站着的几名伤兵说道:“想报仇的话,现在就去杀了他们,只要听话,以后我会帮助你杀光所有的仇人。”
熟悉的情形历历在目,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子,接过剑的刹那,原本茫然的眼神中杀气骤现,一步步的朝着屋角的几名伤兵走去......
从那以后,她不断的追寻云家被灭门的真相,愈是追寻,事实就愈是模糊。那些陷害云家的人,宁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一家大小被杀也不肯说出真相,愈是不知道,她心中的仇恨就愈是浓烈,可真相却只有那些死去的人才清楚。
从接过那柄剑的瞬间,她的人生就彻底被自己改写了,手上的剑也一直不曾放下过,一路上染满了鲜血,可真相离自己依旧遥远,走到如今这一步,也不知天意还是人为。
后来的日子里,她总算是明白了一件事,别人拼命想要掩盖的真相,一定都是不想被人知道的,是别人不能接受的,只可惜她明白得太晚。被子中的惜玉闷头苦笑一声,真是傻啊!
☆、一一四章 滚出去,别在这里哭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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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京里来客的缘故,王府上下的气氛空前地紧张,府中的守卫是平常的好几倍,十步一哨五步一岗,就连后院空旷废弃的屋子外也有守卫看守,闲杂人等更是连内城也不让进。
唯一清静的地方也只有水榭这一边,还是一如既往的萧条,主人终日不出屋门,丫鬟除了去厨房取膳食而外,也是整天的闷在屋里,外人压根儿就进不去,大概也没人想要进去,所以是要多冷清就有多冷清。
幸好主人也是个不爱热闹的人,发发呆,晒晒太阳,一天也就过去了。有这样一个主子,连丫鬟也跟着改了性子,以往不说话便觉得难受,现如今一整天不说话也不会觉着无聊,主人发呆的时候,自己就埋头做点刺绣什么的手上活儿。
到了夜里,蓉儿正想让在水榭上躺了一天的公主回屋中去歇着,屋中却意外的来了客人,且还是来了好几次,而且每次的结果都是不欢而散,然后便再也没来过的人。
蓉儿上前去敷衍着行了礼,笑意盈盈的将人迎进了屋中,看着她往水榭那里去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此人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每次她来都不会有什么好事,而且她每次都是抱着希望而来,带着失望甚至是绝望回去,这一次怕是也不列外!
婆子扶着白衣丽人到了水榭外面,上前打了招呼主人却没理她们。白衣丽人无助的看向屋中的蓉儿,蓉儿急忙拿起自己绣了一半的帕子继续绣着,一副我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
婆子见状只好厚着脸皮搬来屋中蒙着锦缎的椅子放在软榻对面,这才将肚子隆起老高的白衣丽人扶着坐了下去。整个过程主人只做视而不见。柔若无骨般地躺在软榻上,看着繁星点点的夜空发呆。
白衣丽人不安地绞着手帕,求助地看向一旁的婆子。婆子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安心,转身便回到了屋中,将水榭的门从里面合上,走过去和蓉儿讨论起了刺绣的事来。
僵持了许久,主人依旧是怡然自得,白衣丽人额上却满是冷汗,手中的帕子也被缴得变了形状。高高隆起的小腹霍地传来一下钝痛。白衣丽人淬不及防痛呼一声,屋中立即传来一阵桌椅响动声,白衣丽人急忙朝屋里道:“柳妈别慌,我没事。”
钝痛消失后,白衣丽人顿时缓了一口气。将双手护在自己的小腹上,神色一片祥和,满是慈爱。白衣丽人看着自己的肚子不由得便走了神,心中想着自己和表哥打小都不是那种爱动爱闹的人,这腹中的孩子却闹腾得厉害,将来肯定是个习武的好苗子。
“有话就说,说完快走。”兴许是怜悯她刚才的那一声痛呼,榻上的人懒懒地开了口,浑身上下却连个手指头也不见动一下。甚至连眼皮也没抬,依旧是微睁着眼呆呆的看着夜空。
白衣丽人立即回过了神,嗫嗫道:“下午苏少夫人来找你,进不来就去找了我,她说是蓝妃传来的口信,与皇上一同前来的那名女子是她们南疆的人。你和表哥杀了她的妹子,她此番是为了报仇而来,不知何故与皇上联合在了一起。”
蓝妃?她和自己的妹子消息互通也就罢了,为何要传信给自己?自己与她并无多少交集,难道是她想借自己的手帮她除掉那名女子不成?
可上次两人联手杀那红衣女子时萧舒靖险些丧了命,她想必也知道,此事让她身边的那位惊为天人的祭司来做不是更有把握一些么!想着便漫不经心的问道:“这跟本宫有何关系?”
“怎么就跟你没关系!人是你和表哥一起杀的,你怎么能让表哥一人承担?”颜妃唰地一下便站了起来,仿佛只要联系到萧舒靖的事,她就会把自己的怯弱忘得一干二净,甚至可以理直气壮的指责别人。
过了半响,见对面的人毫无动静,颜妃方才那种气势瞬间便消失殆尽,浑身轻颤着不由得哭诉起来,“你知不知道那个人有多厉害?我亲眼见她一口气吸干了一头活猪的血,她根本就不是人,她是妖怪!她住在府里表哥随时都会有危险,我怎么能安心!”
惜玉抬了下眼皮,微闭的眼睛睁得稍稍开了些,也许是被烦的不行了,平声静气地敷衍道:“看不顺眼?那你就把人轰出去,别在这里哭丧。”
本以为颜妃要么会跳脚地指责一通,然后哭着回去告状,或者是连指责也没有,直接哭着回去告状。不料她却扶着榻沿跪了下来,面上涕泪纵横,哭诉道:“公主,我求求你了,只有你才能救得了表哥。你去找皇上求求情,让皇上将人赶走,若是皇上不同意你可以找个机会把她杀了,皇上是不会怪罪你的,求求你了,好么?”
听到那个‘杀’字,惜玉黯淡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凌厉,忽地便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颜妃,能从她的口里听到这个字,还真是让人有些惊喜莫名。
颜妃以为她是要答应,满是泪痕的脸上顿时绽放笑容,喜道:“你答应了,对么?”下一瞬,惜玉说的几个字却让她的满怀希望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说:“滚出去。”
那三个字说得不紧不慢,说话的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可一字字却如利刃一般,狠狠地扎在她满怀希望的心上,鲜血淋漓,颜妃一下子便跌坐在了自己的腿上,发出一阵没有任何意义的痛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