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都做不成像师兄那样子的人,也暗恨过义父为何非要我成为那样子……呵呵,现在我知道了。”淮芸忽然轻笑出声,只是眼神里满是悲凉之色,又像是自嘲地继续道,“师兄小时候不爱说话,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我挨了罚被关在祠堂里,他却会在半夜偷偷拿着馒头潜进来,替我将未完的功课做完,即使在那时候也是冷冰冰的样子……”
楚婳儿仔细听,想着那时候
的淮墨怎么都无法和现在的联系起来,冰山型男如何转为二货贱男?这都是遭遇了神马啊……
“我们在一个庄子里一起生活了很久,直到义父将师兄带走,名为历练。我哭闹着也要跟去,又被锁在了祠堂里。那时候师兄说,等他学成了就回来放我出来。”说到这儿淮芸嘴角勾起了笑意,眼神柔和了下来,回忆道,“庄子里的阿嬷第二天就把我放出来了,我跑到外头找到天黑才被人硬带回了庄子,头一回觉得义父是觉得我没用才把我丢下的,为此要变得有用起来。”
“那后来呢?”楚婳儿蹙了蹙眉,看向淮芸的目光略带一丝同情。
“后来我就成了这副样子,学得最拿手的一样便是易容,扮成淮墨易如反掌,每次出去做坏事便换上淮墨的脸,久而久之,这张脸就没功夫取下来了,义父很快回来还带着淮墨,那日见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还吓了一跳。”淮芸眼里闪过一抹恶作剧似的神色,颇为骄傲道,“我苦练武功和易容术,义父终于承认了我,师兄也比从前开朗许多。”
“不过师兄不喜欢我这张脸,暗地里没少整我。年少时幼稚,为了报复义父对师兄的偏爱,总喜欢做些糟蹋这张脸的事儿,抢他喜欢的东西,跟他对着干。直到有一回,我弄丢了他一直戴着的玉佩,我才发现师兄没变,跟最初记忆里的冷漠无异。整整十日,不吃不喝连义父都被他关在了房门外。那时才知道,那块玉佩对他来说重过性命,义父说那是一个凭证,娶媳妇的凭证。”
“我傻傻的跑到他面前说丢了不要紧,我赔你一个媳妇。师兄结束了冷战,却也在我俩之间划下了鸿沟,他的身边有了一左一右,给我送馒头的人也变成了一右,而我后知后觉地发现我想赔他一个媳妇是认真的,我第二次同他说的时候他把我丢在了狮子林,那地方只有雄性狮子尼玛追着我满树林跑,这一年我几乎过着最原始的生活直到找到出路。”
“……”楚婳儿抽了抽嘴角,淮墨……你拒绝人的方式好凶残,想想如果换了自己登时打了个冷颤。
“想找师兄报复,却在遇见你的时候发觉师兄看你跟那块玉佩一样,我靠近你他就威胁我这回会把我剁碎了再拿去狮子林……”淮芸忍不住泪流,当她意识到自己这段感情夭折的时候师兄那无情的打击才是最致命的。
于是她想拐走他的媳妇,让他木有媳妇可抱,可是现在……似乎还有更要紧的事儿做,谁让她只是某人的替身呢。替死……也是应该
。
那一刻她想起了义父见到她扮作淮墨时那诧异表情里含得一丝欣喜,以及身后师兄被阳光斑驳的神色。
“淮……”婳儿听得窘然,伸手戳了戳人,淮芸却一下倒在了她的肩膀上,一身酒气扑鼻,已然醉死了过去。
看了看几尺高的屋檐,又看了看靠在她肩上熟睡的淮芸,楚婳儿对着一轮圆月,无语凝噎。轻功神马的实在太讨厌了……她要怎么下去?
直到天快亮时一左路过庭院发现了二人,这才被解救了下来。楚婳儿打了个喷嚏把淮芸一把推给他后,揉着被枕了一夜后死酸死酸的肩膀朝着回房的路走去。
一左快步追了上去,神色闪过一抹犹豫,开口道,“请姑娘耐心几日,只是还是与那位舒公子保持些距离为好。”
“你的意思,还是你家公子的?”楚婳儿蓦地转身,挺直了身子嫣然笑道。
一左还未说什么,楚婳儿倏地打断道,“那就让他自个儿来跟我说。”
楚婳儿回房补回笼觉,只是这一觉睡得不安稳,不停地做着梦,杂乱无章。他们坐在小溪边,淮墨架起了炉火,感觉到有人靠近忽然勾起阴测测的笑,一枚暗器倏地打掉了袭击他的树棍,身着虎纹豹皮原始装束的女子一脸惊恐地瞪着他们,淮墨淡然比了个手势,那身影咻的一下窜了出去。然后他们二人烤着狮子腿,谈笑风生,淮芸蹲在角落咬着狮子皮泪眼汪汪望……
听故事后遗症。
楚婳儿昏沉沉地醒来,鼻尖嗅到一股极香的肉味,睁大了眼睛才看到屋子里多了一抹身影。舒亦锦搁下了手中的菜肴,笑着看向她道,“这是他们刚打回来的猎物,肉质新鲜,骨头熬了汤趁热喝最好。”
“……”皱了皱鼻子,对于擅闯的人有一丝恼意,却只能无奈压下,谁让这整座宅子都是人家的……楚婳儿走了过去,闻着汤是觉得有些饿,就不客气地享用了起来。
“这么信任我?”舒亦锦挑了挑眉,嘴角噙着一抹浅笑问道。
“……”楚婳儿握着勺子的手一顿,僵住了身子,抬眸看向他隐隐愤怒的眼神,该死的,身子涌起一股一股的无力感。“你下毒?”
舒亦锦面上一派坦然,又似委屈道,“你是我未过门的娘子,却和别的男子在屋顶上处了一夜。这软筋散原本是用来对付他的,谁料他走了。可是我怕你也会离开,软筋散服用后会
使人暂时失去力气,对身体损害不大,这样……谁也带不走你。”
“……”楚婳儿默,看着他端起汤碗吹凉了勺子里的汤递到她嘴边,紧抿着唇移开了,脑海里闪过一抹灵光忽然串联起来,凝视着他,冷然道,“舒亦锦,我没想过你会连自己的弟弟都算计!”
握着勺子的手一抖,立时洒出一些汤汁来,舒亦锦沉下了脸,神色不明地牢牢盯着她,楚婳儿不示弱地与之对视。难怪那日的风无有些奇怪,而今天的舒亦锦像极了那时在鹤城囚禁她的风无!
舒亦锦倏地转开了视线,轻咳了一声后敛去了情绪恢复温润神色道,“时辰不早了,你早些休息,你看都胡言乱语了。”
故作亲昵地抱着她上了床,无视怀里楚婳儿僵直的身体,体贴地盖好被子后转过身,冷下了表情。门外响起三长两短的哨声,快步走出了楚婳儿的屋子,步伐仓促。
楚婳儿捏紧了被角,直觉得刚才一瞬有被撕裂的可能,门吱呀一声开阖,躺在床上的婳儿蓦地一惊,出言道,“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娘子,这么说可太伤为夫的心了。”一抹戏谑声音响起,熟悉地让婳儿蓦地红了眼眶,唇瓣触到一抹温热,对上了一双细长凤眸。
淮墨漾着浅淡笑意俯下了身子,淡淡清香气息纠缠,几乎是咬着她的耳垂厮磨道,“娘子,爬墙易断腿,这话我自个儿来和你说。”
幽深的瞳孔倒映出脸颊嫣红,神色迷离的女子,男子的火热气息砰薄,唇舌勾缠相抵相交,空气中渐渐染上一抹□的气息。
☆、70章
第七十章
熟悉的温度抽离后,才发觉这屋子有多清冷,楚婳儿睁开眼望着天花板,仿若昨夜的温存只是她的一场春梦,只是……她梦遗了。真的见了淮墨,之前的那股烦躁消散了,他说了外头现在的局势,云绮梦死了,云绮罗叛变刺杀了葛文华葛太后,后者负伤似乎还伤的不轻。
朝廷上暗地里划分了三道势力,曹阁主为首的匡扶小皇帝,葛太后受伤一拨拉的官员上表心意,为她祈福。当中以当朝宰相葛云涛的动静最为大,十日后,太后诞辰,已经开始大张旗鼓,由着手下在民间搜寻奇人异事或是新奇玩意,与木科多派来的使节志趣相投,较为融洽。
他说,他行踪泄露,葛文华布下天罗地网想要永除后患,当年天启皇帝的死也是她下毒,呢喃间似乎还有什么太傅的仇……听不真切。楚婳儿想起当时的回应,只有一个等字,终究不忍心成为他的包袱。
满身的酸软,楚婳儿在看到舒亦锦推门而入时扬起了嘴角,他下药纯粹是为了方便某只禽兽办事吧,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被吃的精光!
舒亦锦对于楚婳儿的态度只以为自己对她下了软筋散引起的不满,未有深究,差使着下人端来脸盆,替她洗漱。洁了面后,舒亦锦又搀着她走到了院子里,熟知她的作息,这个时候的阳光正好。婢女搬来了贵妃椅,让她舒服躺着,福了福身,都退了下去。
院子里又只剩下舒亦锦和婳儿二人,楚婳儿闭上眼安心做起一名‘残废’。
“今早从丞相府收到的消息,淮墨昨夜夜闯丞相府,被葛相爷的人生擒关入了密室,密室走了水,在一具烧焦了的尸体上找到一枚玉佩证实是他无误。”舒亦锦薄凉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而内容一直回荡在耳边,心惊胆颤。
“你在胡说什么?”半晌,楚婳儿听见自己震惊的声音说道,心下莫名,昨夜……淮墨不是与自己在一道?
“葛云涛用你做诱饵,引淮墨前来一网打尽,只是来的只有他一人,过于自傲的下场便是如此。”舒亦锦淡漠着神情,隐含着一丝嗤笑,阳光下眼底掠过一抹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