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微笑看登船,站在面前时,金城倩极为震惊。
「令狐……你怎么会亲自过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称呼她。两个人己不是当年的身分,她早己从金城的公主变成了玉阳的王后,而令狐问君虽然还挂着圣朝丞相的头衔,但自从嫁给了圣怀璧之后,人人都将她当太子妃看待。
令狐问君看出她的心思,嫣然一笑,躬身行礼,「王后娘娘,听说您要回国,问君特意赶来相送。」
金城倩走上前拉住她的手,哼道。「你那个霸着你不放的太子,怎么敢放你出海来见我,不怕我把你劫走了吗?」
她眨着一双明眸,笑道。「玉阳王都舍得放你回国,他有什么不敢的?看你比起四年前更美了,看来你们夫妻相处得比我想的还好。」
金城倩被她说得红了脸,「结了婚的女人说话就是不避讳,难道也要我这样称赞你吗?好吧,你这个都做了孩子他娘的女人,怎么身材还这么好?」
两个女人说着都笑了,携着手一起坐下。
一别四年,回想起前尘往事,那些怨恨,那些嫉妒,都己是过眼云烟了。如今她们都己为人妻,换了心境,再不似少年时那般态意妄为,不管不顾。
第十章
「你这次回金城,可做好准备了?」寒暄几声之后,令狐问君便进入正题,「我总觉得你不该如此莽撞,金城国中还有你父亲可拿主意,怎么能让你这个出嫁了的公主又贸贸然跑回去呢?”
金城倩轻叹道。「我怎么可能没考虑到这些,我明白你的意思,咱们女孩子再强,一旦嫁出门就是泼出去的水,娘家有几个人肯听咱们的话?但是我父王那身体你也是知道的,虽然名为太上皇,但其实……己经瘫痪卧床多年,这两年甚至口不能言了,什么主意都拿不
了,只靠着下面一千臣子做决定而己。叔父这一死,真的是群龙无首了,我必须先回去稳定了局势再说,金城虽小,但在四国之中自有一席重地,乱不得的。」
令狐问君点头,「我知道你做事向来有分寸,那么小的年纪就承担国事重担了,轻重你自是拿捏得准,只是又不得不赶来提醒你,黑羽那边蠢蠢欲动己久,他们虽和金城有盟约,但却不可信,你若是返回金城之后,发现此事和黑羽有什么关朕……」
她警觉地问。「姐姐是得到什么消息了吗?千万不要瞒我!」
「也不算有什么特殊消息,只是前几日我才听怀璧说,他和你丈夫在私下达成了协议,让玉阳一直暗中帮他囤粮。怀璧交代的虽然不多,但是我猜他暗中准备的只怕不只是这些,他两人的协议你知道吗?」
金城倩整眉地说。「我知道他背看我神神秘秘的在做些什么,但你说囤粮……他自从登基之后,关于粮产的问题就从来不经我手。他一直让我帮他努力经营玉阳的商户发展,金城出土的黄金和玉器,有一部分送到玉阳来加工,这样就可以使两国互惠互利。我原本以为他是认为我擅长这一方面的事,所以才让我做这些,现在看来,也许是为了支开我的注意力,不让我碰粮产的事?」
令狐问君苦笑道。「他们男人就喜欢把女人当傻子,依从我们的都是小事,大事却件件瞒得密不透风。既然如此,咱们也不能就这么装傻,我己经写信给黑羽王,下个月是他的六十大寿,按理说应该是要大庆的,我准备派一支教坊乐伶前去为他贺寿。」
她眼珠一转,「姊姊是想借看这个藉口探听一下他们的心思?若是黑羽王全心都在战事上,这个寿宴必然过得简单,不会太过铺张,那姊姊派去的教坊乐伶可能也会闲散得无事可做了。」
「我这心思其实不难猜,你能一猜即中,黑羽王应该也能看透。」
「他纵然看透了姊姊的心思,也不能说破,除非他立即翻脸,否则你派去的人,他是只能留下的,这一计姊姊做的没错。」
「你在金城那里的心腹都可靠吗?」令狐问君问道,「你离开金城四年,如果发现内廷裁撤的人较多,可要千万留心。”
金城倩答道。「姊姊提醒的是,我离开金城时身边带了些可靠的人走,这一回跟着我回去的也是他们。他们自我小时候起就保护我的安全,是可以信得过的人。」
迟疑半晌,令狐问君最终仍是将一块玉诀放到她手上,「若是有个万一……就拿这块玉诀找内廷禁卫长尚启阳,他会无条件听从你的一切指示。」
她先是一愣,然后大惊,「这……金城的内廷竟然安插了圣朝的奸细?」
令狐问君将玉诀和她的手一起握住,「你知道四国勾心斗角,彼此安插细作和探子都是很平常的事,这个人其实祖上是圣朝人,但一门三代都在金城做内应,这些年他只负责刺探消息,不会有任何的行动,因而不到万不得己我们也不会把他的真实身分暴露出来。此
次我和你说了实话,还望你回去之后不要责怪或降罪于他和他的家人。各为其主,他有他的职责,但我可以保证,他绝对没有在金城为圣朝杀过一人。」
金城倩被她紧握的手心和那块坚硬的玉决揉在一起,手心略得生疼。令狐问君今天和她说的这番话,让她心中五味杂陈。得知自己的王宫之内竟然有圣朝的奸细距离她如此之近,这让她非常不高兴,但是令狐问君说的也对,各国彼此安插细作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只不过圣朝干得出乎她意料的高妙。
而更让她说不清心中滋味的是,令狐问君竟然就这样将如此绝密的事情公然告诉了她,除了表现出对她的全盘信任和全力支持外,可以想见目前的形势也到了让各国都不得不翻开底牌的时候了。
她沉吟片刻,点头说。「妹妹承姊姊这个情了,你放心,尚启阳和他的家人我不会动,姊姊的叮嘱我也会记在心上。不过若是黑羽真的要和圣朝开战,请姊姊务必先提醒金城,金城国小兵少,百姓自保能力不足,我必须早作打算。」
令狐问君微笑道。「你的顾虑我岂能不知,怀璧己经在靠近金城这边的国境布置了一万大军,说好了,如果你需要,这一万大军任你金城指挥调配。」
「真的?」金城倩陡然兴奋起来,一把抱住她的肩膀,高兴地叫道。「太好了。”
许她什么承诺,都不如许她一支精兵更来得有用。
两个女人凑在一起又窃窃私语了一些国家大事,当然也免不了说一些女儿家的俏俏话,说了足有两个时辰,令狐问君这才告辞,离船而去。
她回到圣朝的船上之时,一桌精致的海上佳肴己在舱中备好等她,还有一壶酒,一对杯子,跟一个笑容灿烂的男人。
「去了这么久,真让我担心。」圣怀璧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但得知爱妻要出海见金城倩之后,他说什么都要跟看同行。
令狐问君不想让人知道他这个太子偷偷出了圣都,只好让他保证无论如何不能公开露面。
这个圣怀璧,有时觉得他心机深沉得就像是在朝堂上打滚过五六十年的老滑头,有时候又单纯天真得好像什么都没有见过的幼稚少年,她这一辈子对敌人用过的心思加在一起,都没有放在他一个人身上来得多,不知道后半辈子这个人还会怎么折磨自己。端起桌上的
酒杯,她一边默默喝着,一边打量着对面的他想着。
他挑看眉问。「怎么?有事要和我说?」
她只默默地喝掉那杯酒,将杯子放下,并不说话。
圣怀璧将身子向前一采,一手支在桌上,单手托看下巴问道。「还是看为夫长得太俊,所以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令狐问君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自吹自擂,淡淡地说。「咱们能交给金城倩的底牌己经都交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先按照你的意思来啊。」圣怀璧一副乖宝宝的样子。「你不是说要写信试探一下黑羽王吗?”
「金城倩回了金城,小谢留在玉阳,如果金城那边没有异动,就算老天帮忙,这一年又可以平安度过了。」
他慢条斯理地说。「你不要总是怕打仗,该来的躲不了,有些事情早点解决反而能甩了这个包袱。否则我们年年增加军费开支,弄得自己的农耕都懈怠了这么多年,我在想啊,把圣朝和玉阳相连的那一片疆土专门辟出一个地方来试看广种水稻,这么多年来因为水土问题,圣朝的粮产总是不尽如人意,归根结抵还是咱们自己舍不得花出血本来开垦土地,但若总是依靠玉阳就太被动了。你说呢?」
令狐问君终于露出笑颜,「哟,难得太子爷也注意到农耕上来了,去年你不是还吵嚷看说军费开支太少,要户部多拨些钱给你们吗?怎么现在也转了兴趣,开始关心国计民生了?」
「一天到晚跟看你,耳濡目染的,岂能没有感觉,」圣怀璧偏身坐过来,「怎样?该给我点奖励吧?”
「又胡闹,这是船上,你也不老实点。」
她说着伸手推他,但是哪里推得动,就这样被他按在床上又是一阵热吻,把口中那点酒意连同呼吸都夺了去。
圣怀璧舔看嘴角笑道。「船上怎么了?咱们两人的初夜还是在船上过的呢。我就喜欢这船,摇啊摇的,晃得人心神不宁,才好下手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