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
“重新说一遍。”林夕落目光瞪着她,这叫冬梅的丫鬟吓了一跳,好似想起什么,随即急忙福礼道:“回九姑娘的话,奴婢冬梅给您请安。”
林夕落冷笑一声转身就出了门,看这冬梅的模样,显然她抽肖金杰那一巴掌已经传开了,这恶名即以落下,不妨就用着吧,传她刁蛮无理嫁不出去才好,可如今……她只希望自己的父亲与弟弟毫发无伤。
上了小轿,林夕落由两个婆子抬着往那“书闲庭”行去,这一路上偶尔听见簇簇脚步、丫鬟们的请安、偶尔还停在一旁等候半晌才又前行。
那轿帘被封的紧,林夕落也不愿这时候出格朝外看,这林府内的景色是未见一眼,下轿之后便被一位管事妈妈引着往内堂走。
兴许是得过吩咐,在临进去之前,管事妈妈为林夕落上下周整衣裳、发丝、发间鬓花,随后才行礼言道:
“九姑娘安,老奴乃大夫人特意嘱咐来陪同您的,稍后进去莫要怕,如今大老爷、大夫人都在,另还有三老爷、六老爷、八姑奶奶、大少奶奶……九姑娘进去只给大老爷、大夫人叩礼,其余都福礼即可。”
不用给其他人叩礼?林夕落仔细看了看管事妈妈,笑着福了福,“不知这位妈妈如何称呼?”
“老奴母姓许。”
“谢过许妈妈了。”林夕落再一行礼,许妈妈却侧开了身,可面容比之前多了几分笑,“九姑娘,这就进去吧?”
林夕落点头前行,她是不管这大老爷、大夫人请了身边人来引她进去所为何事,也不管那些伯姑长辈揣着什么歪歪心思,更不想掺和他们之间的利益纠葛,她只要把这件事圆下来,只要自己爹娘不再受那窝囊气,踏踏实实的等父亲述职、踏踏实实的给祖父贺完六十整寿便归。
纵使这林府花红柳绿、纵使它镶金镀银,她都不想多留一个时辰……
跨进了门,跟随着许妈妈行一长廊圆池,长廊环绕,池中巴掌长的红色锦鲤于水中畅游,偶尔上来吐个泡,鱼尾在水面扫出一簇水花就继续沉潜,着实的悠哉。
小桥前方便是一三层高的楼阁,上有一金匾写着“书闲庭”三个大字,左岸一排平屋中,隐隐传来幼童读书吟诵。
小桥流水,美景脆声,但与这对面楼鸦雀无声的阁楼相对却格格不入,让人驻步在此就不由得长吸口气。
林夕落也不例外的舒口气。
她舒这口气是给自己鼓劲儿而非胆颤,心中并无盘算她一会儿该如何说、如何做,既来之则安之,有什么好怕的?
这般思忖,林夕落加快脚步向前,许妈妈对她这作为略有惊讶,但也快步相随。
一进这“书闲庭”的正门,林夕落只觉一眼看去,所见全是脑袋……
低下头,她心中感叹:许妈妈虽早已提前给她打了预防针,可眼见如此多个脑袋仍有惊讶,听着许妈妈在一旁的引见声,林夕落是该叩礼的叩礼,该福礼的福礼,一边做着动作,更是心中腹诽:
这七叔八姑九奶奶的人可都是直系亲眷,祖父的精力到底有多充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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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妙
第八章 妙
林夕落感觉到此时有许多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有审度、有不屑、有嘲笑、有看热闹,唯独刚刚她行叩礼的大老爷林政武与大夫人的目光未有半分表情,让她一时品不出这二人对待林政孝一房是何态度。
林政孝与林天诩都不在此地,林夕落虽不知二人去了何处,但这么多长辈在此审度她一人,如若是寻常姑娘家,纵使不被吓的掉了泪也应该会哆嗦几下,现出害怕胆怯。
可她林夕落没有,反而直视的看着林政武与大夫人许氏。
许氏惊诧的看了她一眼,随即看向林政武,林政武沉默的功夫,已经有人在后方唏嘘念叨:
“小县城里跋扈惯了,跑到幽州城来张扬?真丢林家的脸。”
“可不是,一个姑娘家,罚总管也亲自下手去抽,没了章法,也不知她爹是怎么教的。”
“的确应该教教规矩,这事二姨太太最在行……”
“你的心思可真够毒。”
“……”
三言两语,林夕落只当一个字没听着,连眉毛都没动一下,那几个嚼舌头说笑的、看好戏的仰着头,明摆着在等落井下石。
林府是何地?在大门口责罚奴才毙命,这可不是个小事……老太爷归来就把林政孝和其子叫到楼上,他们这些人也跟随而来,说是为七老爷请罪,可真来作何都心知肚明。
孰料老太爷撂了话,让大老爷处理这事,大老爷这才派人去叫九姑娘过来。
早就听说这九姑娘在路上护弟弟,被侯府的魏爷吓昏,那命硬克母克妻的人沾了还能有好事?
话题越扯越远,林夕落还是没有反应,而后林政武终归皱了眉,大夫人咳嗽一声,屋内瞬间鸦雀无声,只剩那一双双的眼睛瞄向这里。
林政武仔仔细细的看了林夕落片刻,开口问道:“你的身子可是好了?”
这话一出,瞬间屋内哗然
不责罚?先是问她的身子可是康愈?这大老爷卖什么关子?
林夕落虽也惊讶,但即刻回话:“回大伯父,侄女休歇两日已痊愈。”完全不提今日晕血之事……
林政武点了点头,“听你父亲说起路上出了意外,但你一未及笄的女娃能舍身护弟,的确心慈仁善,只不过……”林政武在此时话语停滞,前头赞了几句,这转而要开始痛批了吧?
所有人惊愕的表情收起,也有人捂嘴龇牙只等着乐的看着林夕落,林夕落的目光还是没有躲闪,反而催促一句道:“大伯父?”
“只不过下次责罚下人别自己动手抽嘴巴,要用藤条抽。”林政武这话说出,可连许氏都瞪了眼睛,噎在嗓子眼儿里想要训导几句的话可一句都说不出来。
这大老爷是怎么了?接了这件事后便即刻让人去叫这孩子来,许氏本还想劝慰两句莫骂的太狠,终归是一姑娘家都要脸面,比不得小子们哪怕给一巴掌也不碍事。
可……可她这一肚子话没说出半句,自家大老爷的反应着实的出人意料
许氏瞪的眼睛直酸,索性叹口气闭了嘴,目光复杂的看着林夕落……
大夫人这番态度,可其余的人恨不得下巴都张的要脱臼了
不用亲手打?要用藤条抽?大老爷这是责骂吗?这是教人规矩吗?这是处置事?
那嘲笑僵在脸上,各种模样都有,可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林政武。
林夕落也有些惊讶,她来之前胡氏已经说起这大伯父脾气暴躁,替她担忧,而来到此地,他也是板着一张脸,再看周围人的嘲笑,她本以为这大伯父会劈头盖脸的训斥一顿,可让她拿藤条抽?
这是真言规矩还是暗暗讽刺?
可看他那副眉正目清的神色,林夕落能感觉到,大伯父这不是在哄逗看热闹。
“侄女定遵大伯父教导,下次绝不用手,只用藤条。”林夕落福身应下,目光依旧看着林政武,可这次她未再无神色,目光中的纳闷疑惑完全没有遮掩。
林政武抿了一口茶,随即吩咐一旁的小厮道:“去把肖总管和那几个执杖小厮带来吧。”
小厮连忙跑了下去,厅中沸腾唏嘘顿时瞬间哄起,坐在林政武后方的男人起身道:
“大哥,林府大门之前杖毙两个小厮,这不是小事,不得儿戏啊。”
此人话语一出,顿时有附和点头插话的,林夕落知这说话的人乃是府上的三老爷,她的三伯父,早不知他与林政孝的关系如何,可这话说出已表明他不但与林政孝之间关系不好,而且与这位大伯父林政武更无好字可言。
林夕落没开口,林政武皱眉道:
“嚷什么?林府前杖毙小厮的确不是小事,也涉及父亲的名誉,你即这番焦急,那也好。”转过头,林政武直接朝外嚷:“不必叫他们了,肖总管二十个板子,那几个小厮二十个板子后全都撵离林府,送去城衙,请府尹大人处置。”
这话一说出,可没把三老爷气死
但林政武目光往那方一扫,其余的人立即闭了嘴,全都看向三老爷林政齐。
“大哥,这事关肖总管何事?”林政齐不免继续反驳,“他个执令的挨了板子,那……下令的人……”林政齐阴狠的看着林夕落,“是不是也应该按规矩处置?”
林夕落只觉得林政齐目光阴冷,但这恨意不在她的身上,也不在林政孝的身上,而是在与她大伯父林政武之间的争锋上。
而她就好似是那被随意处置的畜生,说活就活,说死就死,说罚就罚,完全没有自主的权力。
这种感觉着实的恶心,她虽没想在这林家张扬跋扈过唯我林夕落独尊的日子,更没妄想让这庶出一家的地位升的比嫡出还高,但她不是死前哀嚎几声表示怨恨就此了之的畜生,她是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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