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应下再去求情岂不是让先生瞧不起?刘妈**心意我领了,也谢过二姨太太今日的悉心照应,改日定当前去道谢。”林夕落斟酌着,回头看着林政孝,林政孝轻咳转身,她则把一小绣囊取下塞入刘妈**袖口,“天色不早,刘妈妈快回去歇着吧,您可是二姨太太的贴心人。”
刘妈妈掂量下重量,脸上笑着道谢,转身准备离去时忽然问林夕落,“九姑娘,您的手不舒服?这三个指头怎么好似总动来动去?”刘妈妈指着她的拇指、食指和中指,林夕落心底一紧,忙回道:
“习惯的小动作都被刘妈妈看出了,寻常习惯握笔把玩,如今缺个物件倒是空落得慌。”
刘妈妈笑着遮过,便是又道:
“二姨太太也让老奴转告七老爷,您与七夫人送的物件着实合她的心意,往后不必再这般客气,有事便来‘香赋园’,她虽身子不舒坦,那也不能亏着七夫人和九姑娘,今日事今日了了,老奴就告辞了?”
此话无非是在说今日刘妈妈来此算是把胡氏送礼的情分抵消了……
刘妈妈瞧着二人都已明晓,便给林政孝行过礼后就离开此地。
林夕落的心却是紧张起来。
她前辈子是祖学雕工,这三个手指头也是摸雕细刀的习惯,如今这细微动作连胡氏都没注意,却被刘妈妈看出来,这二姨太太身边的人果真都是笑面虎,轻视不得。
只剩父子、女三人,林政孝则让林夕落快些上轿,赶回“宗秀园”再叙他话。林夕落带着林天诩坐了小轿中,小家伙儿这挨了打,又哭闹磕头,额头上渗出红印让林夕落心里极为心疼,伸手为她擦着,天诩倒是累了,放平受伤的手,靠在林夕落的怀里就睡着了。
直至到“宗秀园”,林天诩也没醒来,睡的极沉,吉祥过来把他背进西阁,林夕落却坐在轿子中半晌都未起来,这小家伙儿虽不沉,可她这细胳膊、细腿儿的也禁不住压,如今腿脚全麻,一动弹就酥麻的浑身哆嗦,春桃端来热茶,冬荷替她捏着胳膊腿,半晌才算缓过乏来。
回来这半晌,林夕落一直都未见到胡氏的影,如若旁日胡氏定等候在院子里,可这时连人都没了?
叫过了杏儿,林夕落问起胡氏的去向,杏儿连忙回道:
“……您与老爷、少爷回来之前,夫人被大夫人请去了,前后脚恐是相差不到半柱香的功夫。”
“大夫人?”林夕落心中嘀咕,她这时把胡氏叫去恐怕绝对没有简单的事。
胡氏正听着大夫人许氏在说着林夕落硬闯族学的事。
“好好一个姑娘家,你是怎么教的?顶着去拜师的名号找你儿子,这岂不是在蒙人?终归是姑娘,怎能这样莽撞”许氏抿了口茶,继续道:
“看看这几天府里头发生的事,哪一件与她脱得了干系?未等进门先杖毙两个小厮,如若没有大老爷护着,指不定要被二房那几个人挤兑成什么样,如今又坏祖训、闯族学,这让我都不知该如何去圆这个场,如若老太爷怪罪下来,你们这一家子岂不都跟着遭殃?”
眼见胡氏不说话,许氏叹了口气,话语缓和下来,语重心长道:
“弟妹,不是我说你们,这七年未归,之前怎不好好教教规矩?这幽州城不是福陵县,林府也不是县衙,在那方跋扈惯了,可不能回到这方也出岔子?这名声传出去,往后还有谁上门提亲?我这大房终归是嫡出,定亲的定亲、许亲的也出不了岔子,可二房、三房还有未及笄的?定会过来挑你们的错,你说呢?”
胡氏一肚子话噎在口中说不出,许氏那副挑眉模样,明显是在等着她服软,然后请她出面向老太爷求情。可胡氏一进门就被许氏一顿挤兑数落,这会儿脑子还未全转过来,何况林政孝那方也没传回消息、夕落与天诩也没个信儿,她都不知这事情怎样了,怎会开口求她?
这七年的县令夫人也不是白吃饭的,大不了离开这林府继续回福陵县那小地界过日子,何必在这儿受白眼?
胡氏喘了口气,出言道:“夕落……已经订了亲,何况杖毙那两个小厮也不是她下的令,大老爷不也是罚了那总管和小厮板子?老太爷让夕落去族学,今儿去、明儿去又能有什么不一样的?”胡氏慢声细语,这态度可让许氏瞪了眼。
以前都在府中不声不响、忍气吞声没个主意的胡氏居然会顶撞她?
许氏的脸色立即掉了下来,“没有老太爷做主,定亲也是算不得数的,何况老太爷是体恤你们刚刚归来,这才未对夕落过于责罚,但今儿的事,她的错绝推脱不掉,如今府中事好在是我拿主意,若是以前二姨太太……你说说,我该怎么办?这事让老太爷知道可不妙。”
胡氏抿了半天的嘴,带着委屈的道:
“大夫人您是主事的,您怎么办我不敢多嘴,不过此事终归与族学有关,还是与老太爷商议一下才好,何况天诩才六岁就背《论语》,这先生也太狠了,手抽出血还要罚字,这哪里是教书的?”
许氏忍不住的出口叱骂:“你这糊涂人,怎么七年不见反倒不认亲了,我还能委屈着你们娘儿几个?不识抬举”
胡氏抹着眼,嘟囔着:“抬举不抬举的不知道,我就想让天诩无事,让夕落无事,这可都是我的命根子”
“你……”许氏正要再批,门口突然进来一个小丫鬟,凑合到许氏门口窸窸窣窣回着话,许氏的脸从气变惊,从惊变恼,再一看胡氏,打发走那丫鬟,一脸冷漠的问:“今儿的事,是你派人去请二姨太太身边的刘妈妈陪同去的?”
胡氏瞪眼吃惊,刘妈妈?这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刘妈妈也在与二姨太太讲起今日之事,最后说到林夕落,她则多言了两句:
“今儿老奴可是开了窍,一直替七老爷圆场,特别是这九姑娘,无软言细语,还带着股子狠劲儿,起初老奴纳罕,可归来之前,老奴特意去寻人打探,七老爷已给她说了亲”
“说的何人?”二姨太太一双狐狸眼眯紧。
刘妈妈嘘声道:“果真与侯府有关,许的是那宣阳侯府魏爷的属下,六品千总李泊言……”
…………………………
PS:感谢各位童鞋对琴律的关心和爱护,琴律……高兴
第十六章 捺
第十六章 捺
胡氏归来时,林政孝在与林夕落说着林竖贤的为人。
“竖贤虽姓这林字,但与林府隔着亲,他的祖父是老太爷的表亲,家境普通,未有这一府的荣贵,幼时被送至林府,老太爷允他在族学念书,极为赏识,视为亲孙,竖贤也甚是争气,三元及第百年不出一个,他算是为林家大族添了光彩,老太爷极其高兴,可喜悲无常,他**常年卧床,这又惊喜过度闭了眼,守孝三年,老太爷留其在族学教书,他念老太爷的恩,这才留此未走。”
说完此话,林政孝看着她,面容复杂,“他对你所提要求有些苛刻了。”
“什么要求?”胡氏进来听到这话不由得急忙开口问,“今儿听说刘妈妈陪着你们去的?大夫人气的发抖,我赶紧找了借口回来,这到底怎么回事?”胡氏左顾右盼,“天诩呢?先生可怪罪了?”
“他在屋中睡了。”林政孝眉头皱紧,应在思忖大房的事,胡氏拍拍胸口松了气,“这就好。”再看向林夕落,“你父亲刚刚说什么要求苛刻?”
“去拜师,正是罚了弟弟的那位先生,让女儿抄写几遍《训诫》。”林夕落说完,春桃没忍住,在一旁接话道:“百遍《祖训》、百遍《女纲》,横、竖、撇、捺各万遍”
林夕落瞪她一眼,胡氏则瞪了眼,“万遍?这明摆着是不愿收你,怎么还有这样的先生”
“娘,您歇歇去看天诩,他的手伤了,先生允其多休几日,得好好养着。”林夕落笑着安抚,“您放心,这横竖撇捺又不要求女儿即刻就写完,何时写完何时送去就罢,您不必担心。”
“没有时限?”胡氏担忧的问。
林夕落摇头答:“没有。”
胡氏又喘口长气,心存怨怼,但林政孝的脸上也满是忧色,她只得把牢骚憋回腹中,先去西阁探望天诩。
林政孝斟酌半晌,探言道:“你真的应下?”
“这是当然。”林夕落道:“女儿与刘妈妈之言不是敷衍,是真打算这么做。”
“委屈你了。”林政孝来回行走,结结巴巴,“字迹可看出人行,但笔划应该无碍?不如为父……我……我……”林政孝有意作弊,替她完成,可这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着实开不了口说那个“替”字。
“父亲不必如此,女儿自当一人完成。”林夕落见林政孝那赤红的脸,信心更足,“您只预备好笔墨,等着瞧好儿就是了”
一连七日,林夕落都闷在阁屋中,茶饭都由春桃送进屋内,她用过之后便静心写字,屋中不留一人,春桃在门口守了几日,可都未得林夕落的召唤,而后被胡氏叫去帮忙,此处留冬荷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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