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晴深深为自己师父有着这样一个腹黑师弟而感到可悲:“……”
不过……她看向画纸上那一行狂放的行草,总觉得,这个字迹,十分眼熟……
莫晴是一个人回到太虚观的,他们一行人行至西陵城,玉玑子就跟莫晴说朝中有事,他要延缓回太虚观的时间。玉玑子除了身为太虚观礼宗宗主之外,还是华夏王朝的二国师,这个莫晴是知道的,朝中有事,她不便跟着玉玑子去到朝堂,便在西陵下了车。
玉玑子对于要让自己的小师侄独自一人赶回太虚观感到很歉疚,莫晴笑着拍拍自己手中的桃木剑,道:“师叔你怕什么呢,我可是太虚观兵宗宗主的爱徒呢。”
玉玑子笑着揉了揉她的头,说:“也是,阿晴从不让人操心。”
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能让谁操心啊……莫晴内心吐槽。
在告别了玉玑子等人之后,她直接使出了自己名为波音747的瞬步,以众人仰望的速度赶回了太虚观,果然,飞机还是要比马车舒服。
莫晴回到太虚观先是被一众太虚糙汉子围攻,问了一堆例如冰心妹子是否爱拿着银针追着扎人啊之类的问题之后,才回到弟子厢房,向膳宗宗主桑姐讨了一堆纸笔颜料的丹青绘具,便宅在自己的屋子里练习丹青。
桑姐将东西给她的时候,问她怎么突然响起学画了。
莫晴一边磨墨,一边答道:“想在玉玑子师叔回太虚观的时候给他画一幅风姿翩翩足以颠倒众生的画像。”
桑姐失笑:“若让你师父知道了,那还了得。”
莫晴吐吐舌头:“那我再勉为其难给哪个臭老头画一张好了。'
很久以后,等玉玑子回太虚观的消息传来,莫晴坐在战争过后一片萧索的荒原上,四处满是妖魔以及太虚观弟子的骸骨,中原西陵城恢弘不再,只剩仿佛被血染红的天空,以及不知谁吹奏的,跟随风传至耳边的叶笛声。
她擦干净自己桃木剑上的血迹,炎凤在她身后盘旋,发出尖锐的鸣叫。
“师姐,太虚观传来消息,叛徒玉玑子带领上万幽都魔军攻陷了云麓仙居之后折师东进,往太虚观而来。宋屿寒大师兄已经整顿好观内所有能作战的弟子,严阵以待。”
莫晴撩起自己的额发,转过身,看着身后一群与她同样狼狈,身上伤痕还新,眼神却依旧坚定的太虚观兵宗弟子,道:“回观救援!”
“是!”兵宗弟子无论男女,声音犹如号角一般响亮。
莫晴扭过头看向远处即将沉入地平线的夕阳,握着剑的手背浮起青筋。
可惜,你回来的时候,我的手中不是画笔,而是斩妖的利剑。
21天下三
太虚观仍旧是以前那个太虚观,建筑宏伟,紫烟缭绕。太虚观却又不是以前那个太虚观,弟子厢房不见了膳宗弟子进进出出的忙碌身影,通灵道场也不骗冷清,风拂过还能卷起地上枯黄的松针,天演院因长期无人打理,书架上都搁了一层薄薄的灰。
莫晴站在天演院最里面那张梨花木书桌背后,从书桌上堆着的厚厚一摞书卷中找到一本草书字帖,在笔架上取了一支笔,蘸了点墨,便开始临摹起来,灰尘在透过镂空雕花窗照射进来的阳光中舞蹈,空气中带着木头陈旧潮湿的涩味。
“吱——呀——”天演院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莫晴头也不抬地临帖,直到那人走到她面前,她才说道:“宋师兄,今天的战略会议有结果么,是正面迎敌还是兵分两路瓮中捉鳖啊?”
莫晴作为太虚观主要战力的兵宗弟子,邪魅狂狷一语定乾坤神马的战略回忆跟她真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边去,所以她常常翘掉会议,不是去弟子厢房顺一点小点心,就是去通灵道场摧毁大自然,还美其名曰厨房柴火不够了。如果松树可以变身为人,早就冰天雪地掩面泪奔,留个光秃秃的山头给太虚观了。
不过,莫晴常来的地方还是天演院,看看书,画会儿画,安静而惬意,所以宋屿寒每次结束了会议,都到这儿来找她,告知她会议的内容以及结果。
“还不是那样,争来争去没个结果。”宋屿寒从书桌上拿起一本厚厚的书,拍了拍上边的灰尘,翻开封皮,“自太古铜门大开,大荒生灵涂炭,太虚观弟子也多有折损,保守派的认为应当留一部分在太虚观死守,将另一部分年轻精锐弟子派往别处重建太虚观,以保存有生力量,但年轻一些的又说应当留下来与中原太虚观共存亡。”
“宗主们虽不够热血,不合年轻人的心意,但一切都是为了太虚观着想。”莫晴搁下笔,吹了吹字帖上的墨迹,“宋师兄想必也有自己的想法。”
“若我还只是当年的年轻一辈大师兄,我必会赞成第二种提议。”宋屿寒合上书,“阿晴,我现在是太虚观掌门。”
莫晴放下字帖看向宋屿寒,当年温润含蓄文雅秀气的翩翩公子如今多了几分坚毅,眉眼中带了些憔悴,他现在不是宋师兄,而是新一代的宋掌门。
德高望重的礼宗宗主玉玑子投靠幽都魔军,带领妖魔首先攻陷云麓仙居,不久之后,掌门宋御风小时于太古铜门之后,有人说他也像玉玑子一样投靠了幽都军,有人说,他偷学了邪影真言遭邪影反噬死在了太古铜门之后,几乎每个人都在不负责任地猜测着,而原来就被王朝统治者猜疑着的太虚观,无论声誉还是地位都岌岌可危。
而这时,宋屿寒及时挺身而出,忍着丧父之痛,承担起了太虚观掌门一职,安抚了观内众人惶惶不安的心情,派莫晴带领兵宗弟子赶往前线抗击妖魔,极大程度挽回了太虚观的声誉。而事关太虚观未来的战略会议上,他不是参与者,而是决策人,他所承受的压力并非常人所能想象。
莫晴看着宋屿寒下巴新冒出的胡茬,想到当年云华殿意气风发的少年,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不管你想的是什么,我都支持你。”顿了顿,她十分认真地看着宋屿寒的眼睛,“我觉得,为了太虚观的形象着想,少年你还是先去把你的胡子都剃了吧。”
宋屿寒:“……”
宋屿寒以手捂住嘴,干咳了几声,道:“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白云观吧。”
莫晴又埋头去欣赏自己临的草书,道:“到时候,我们家老头子一定不会放人的,兵宗弟子,一定会坚守到最后一刻的。”她扭过头看向宋屿寒,“宋师兄啊,太虚观糙汉子和软妹子们的未来就交给你了。冰心堂的妹子们也要抢到手啊,不能让弈剑听雨阁那群踩着滑板的小白脸抢了先哦。”
宋屿寒:“……”
他看着莫晴沉默了很久,才扭过头,看她手中的字帖,突然说:“这个字帖我似乎在哪儿见过。”
“啊。”莫晴朝他笑笑,“玉玑子虽然是太虚观叛徒,但是字意外的十分漂亮呢。”
幽都魔军攻上太虚观的时候,莫晴已经一身太虚观战场套装,拿着桃木剑,带领着一群戎装打扮的兵宗弟子严阵以待了。
在战场上磨砺多年,他们早已不是和平年代在通灵道场和无忧无虑和召唤兽嬉笑游玩的太虚观年轻一辈的弟子了,为了师门,为了整个大荒的安宁,在战场上生死以搏,很多和他们一起成长的同修或因重伤不得不退居后勤,终身不能使用法力,更多的,则是将生命永久地留在了那篇埋满了骸骨的荒原上。
战场就是一柄利剑,足以将每一个顽劣不堪的人,打磨得有棱有角。
莫晴首先抽出了负在背上的桃木剑,左手捏诀,在空中画出一只凤凰图案:“炎凤真言!”随着一声尖锐的凤鸣,一只羽毛华丽的炎凤出现在她身后,鸣叫着往山下的妖魔喷出了一道明亮的火焰。其他兵宗弟子见状,纷纷抽出了自己的剑,召唤出自己最为强大的召唤兽。
太虚弟子之所以被称为孤独的修行者,便是因为他们拥有各种各样的召唤兽。外出游历时,他们可以不需要冰心弟子与弈剑弟子同行,因为他们有麒麟可以治疗以及补给法力;他们可以不需要天机弟子,因为他们有玄龟可以有效防御很多攻击;他们可以不需要云麓弟子,因为他们有炎凤可以增加法术攻击。
正因为有召唤兽,所以他们能在处于数量劣势的时候以少胜多,所向披靡。
莫晴带领着一众兵宗弟子将幽都军杀的节节败退,以最小的牺牲换来暂时性的胜利,莫晴用剑刺进一个咆哮着向她扑来的妖魔胸口,猛地抽出了剑,鲜血溅了她一身,她浑然不觉,这时一个在她身后作战的女弟子腹部中刀而倒下,她猛地转身扶住对方,同时一个符惊鬼神将周围一定范围内的妖魔全部恐惧住。
“师姐……”那个女弟子无力地靠在莫晴的肩上,手指着一个方向,“我刚才发现,这股妖魔的首领,就在那个方向……”
莫晴点点头,以剑为箭,将法力凝聚在剑上,朝女弟子指的方向用力投去,随着一声妖魔的咆哮,这股魔军的阵势更加混乱,莫晴以手捏诀,放出一个退鬼符,同时大喊:“趁现在,将这些妖魔打趴下!”兵宗弟子士气更盛,纷纷凝聚起自己最后的法力,打算一鼓作气将这股幽都魔军打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