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时候呢?”凌瑶问道。
周惜若微微笑道:“终有一的。”
正在这时,晴秀悄悄进来,低声道:“启禀娘娘,定王妃求见。”
周惜若听了,一笑道:“来的还真快。”
她挥了挥手,凌瑶便转入了屏风之中。不一会,越卿卿翩翩而来。她看着凉阁中的周惜若,笑道:“贵妃娘娘好闲情逸致。居然还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品茶养生。”
周惜若示意了对面的席子,微微一笑道:“定王妃来了定要喝一杯清茶再走。”
越卿卿笑了笑,坐在了席上,美眸看定眼前的平静如水的周惜若道:“娘娘如今得偿所愿,是否该践行了自己诺言的时候了。”
周惜若抬起清冷的眼眸看着面前美丽的越卿卿,忽地问道:“你不亲自下手,是因为心中对他还有几分情意在吗?”
越卿卿脸色一变,冷冷看着面前的周惜若,嗤笑道:“我不懂莲贵妃在说什么。”
周惜若静静失笑:“本宫相信以你的美色和心机,你想要对他下手一定有办法得逞的,只是你不愿而已。我猜得对吗?”
越卿卿像是被什么刺痛了,猛的站起身来,厉声道:“周惜若,我和他的事你管不着!”
周惜若平静如昔:“是,我是管不着。你和他之间从来不需要别人插手。只是如今要图穷匕见,我总要替他问一句,你真的要他死吗?”
凉阁中寂静无声,可是气息凝重得仿佛如一座山,沉沉压在两人的心间。她盯着越卿卿的美眸,她眸色变幻不定,两人沉默对视,暗潮涌动。
越卿卿忽地笑了起来,她款款坐下,轻扶了鬓边乱颤的珠花,幽幽道:“没用的。周惜若,你想要最后一搏是徒劳无功的。你以为我对他还有什么旧情吗?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对他从来没有过。也就只有你这样傻傻的女人被他所迷惑,爱上他,为他所伤。这个世上,男人多薄情冷性,唯有你看不透而已。”
周惜若一笑:“我是傻。我若不傻,今日你能坐在我的面前嘲笑我吗?我若不傻,何以让自己陷入了这样的境地?当初,我就不应该进宫。”
她眼中有萧索的笑意,令人觉得明明是炎夏,却依然一地冰凉。
越卿卿哈哈一笑,声音陡然转冷:“是啊,谁要你进宫来呢?若是当初我不进宫,我也不会走上这一条路。可惜都晚了!”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丢给了周惜若,冷冷道:“这是药。先前给你的是假的。为的是你中途反悔向皇上告密。”
周惜若拿了药瓶,在指尖轻轻摩挲。她笑了笑:“是啊,你们设下的计环环相扣,我若向皇上告密,你们反而可倒打一耙将我以欺君之罪除去。我若料得不错,蓝玉烟也被你们迅速藏到了别处去了是吗?”
这是计中计。从她见蓝玉烟开始,这计就一环环设下。楚太后的城府和越卿卿的心机,二者合一,她行差踏错一步就决计没有翻身的余地。所幸,她还是安稳走到了现在。越卿卿神色复杂,冷哼一声:“算你聪明。”
她看着周惜若手中的瓷瓶,冷冷道:“用法是一日半钱,看你怎么用了。你如今还在亲自为皇上熏衣整理衣饰,你最有机会下手。”
周惜若不置可否。越卿卿交代完与她似乎再无话可说。
“不要试图反抗太后,太后手中的权势是你想象不到的强大。整个齐国将来是她的,必定是她的。”越卿卿道。
周惜若淡淡抬头看着她。她从来都觉得越卿卿美,美得如罂粟,美得有毒。可是如今她说着这一番话却是如此丑陋。原来权力和野心可令一个美丽的女子面目全非。
“我明白了。”周惜若道,她推了推眼前的茶,道:“定王妃不喝一杯我煮的清茶再走吗?”
她眼中带着讥讽的笑意。越卿卿犹豫了一会,接过茶盏,抿了一口,笑道:“莲贵妃的手艺果然不错。告辞了。”
她说着如来时一般翩然离开。凉阁中一片寂静。周惜若收起茶盏,把越卿卿喝过的那一杯随手丢了,惋惜道:“可惜了一副上好的青瓷茶具。”
“娘娘!”屏风之后慢慢走出凌瑶。她脸色煞白地看着周惜若,眼中的震惊已无法用言语形容。
她缓缓跪下,看着周惜若,千言万语都不知该说哪一句。
周惜若看着她年轻美丽的脸,轻叹一声:“都听明白了吗?你只需要听,不需要说出去。”
周惜若把瓷瓶打开,缓缓将药粉倒入燃烧中的茶炉中,一股异香冒起,满室的香气,甜腻得吓人。
“娘娘!”凌瑶看着她手中空空如也的瓷瓶,眼泪滚滚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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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写得虐死我了。呜呜……眼泪哗哗的。要转折了,今的我把明的都写好了,不说了,明你们看吧。
第二百八十五章 诀别
她含笑看着凌瑶,柔声道:“回宫去吧。好好地练舞煮茶,后宫如何热闹,但愿你那还有一份平静。”
她说着站起身来转身要走,凌瑶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拽住她长长的裙摆,周惜若顿住脚步。
凌瑶看着她平静的面容,哽咽道:“娘娘为什么要这样做?”
周惜若低头看着她,微微一笑:“我知道了太多的秘密,我这一生已经走投无路。可是你还年轻,你还有很好的未来,很好的勇气去好好爱上一个人。好好替我爱他,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男人。”
她说着拽开凌瑶的手,转身走入盛夏炎炎的日光中,长长华美的凤服在光下金光闪烁,刺目非常。她就如日光下引吭高歌的凤凰,傲然而孤冷地翱翔地间惚。
在许多年之后,凌瑶在每一个夜都反反复复想起她的身影,那个美丽柔弱的女子,那承载了年轻气盛帝王的万千宠爱的奇女子,那一次次从绝境中爬起的女子,她的美在风雨中淬炼,无法磨灭,无人可以超越。
……
炎夏即将过去的时候,狄国使臣们也心满意足地走了,两国和亲热热闹闹地大肆操办。而在这个时候,宁贵嫔郁可月不小心动了胎气,生下一个不足月的男孩。齐国第二个皇子终于也诞生下来。后宫中,皇后被软禁,莲贵妃教养大皇子,宁贵嫔郁可月晋升为宁妃,教养了二皇子。就在这个时候朝臣中有人提议立储温。
很快立储之意被朝臣们沸沸扬扬地不断提起,龙越离想要回避都无法。一向对储君之议的温景安突然一反常态,率众人表态立储当立长,应立莲贵妃膝下的大皇子为太子,而皇后无能无德,当应被废。御史台此时适时罗列了一堆皇后骄纵宫人行凶的罪行。消失许久的宦官钱禄被带到御前,说出如何为皇后索罗珍宝敛财欺压百姓之事。
龙越离大怒,一道废后圣旨颁下,废了齐国第一位皇后,楚香云。圣旨中细数皇后十大罪状,即日起关入永巷,无圣旨不得擅自放出。永寿宫的楚太后闻讯大怒,急赴御书房都无法阻止。
三日后,龙越离立大皇子为太子,莲贵妃周氏为皇后。朝中的纷纷扰扰的局面渐渐开朗。从前忠于安王或暗自忠于楚太后的朝臣们或贬或调离京中,整个朝堂的变数令再迟钝的人也明白了其中的用意。
这年轻的帝王已决意最后一扫,扫除安王旧部和楚太后把持二十多年的朝政,还齐国一个强大权力核心。
百废待兴。永宁宫中换了地。虽因凤冠加冕的日子还未来到,但是殷勤的内务府已送来了十六幅宽大沉重的皇后风服。周惜若轻抚过宫女恭敬奉上的漆盘,上面各色珠玉钗环,玉镯环铛,每一样都耀人眼目,金灿灿的明黄凤服上金丝银线,绣出美丽的凤凰与妖娆富贵的牡丹。
她看着,听着内务府的宫人说着,淡淡道:“本宫都知道了,退下吧。”
宫女们听到她的吩咐,低着头鱼贯退下。内务府总管看着她清冷的面容,心中忐忑,问道:“皇后娘娘对奴婢们的安排不满意吗?”
“不,很满意。”周惜若微微一笑,她拿起桌上放着的凤冠,上面珍珠美玉,沉重得几乎拿不起。
内务府总管一听这话,放了心,笑道:“如今中宫空置,等娘娘授了凤印,举行了大礼之后就可入了中宫了。”
周惜若眼中的神色忽的萧索:“可以不住中宫吗?”
内务府总管一听这话,不禁笑道:“皇后娘娘说得是什么话,这中宫才是皇后的真正住的地方。中宫多好啊。多少妃子一辈子想住都没办法呢。”
周惜若失笑:“是啊。多少女人想要住都住不了呢。”
正在这时,有宫女上前来:“启禀皇后娘娘,右相大人前来恭贺娘娘。”
周惜若微微一怔,慢慢道:“就跟他说,本宫事忙,让他放下贺礼就退下吧。”
宫女为难:“可是右相大人说,有一件贺礼要亲自交给皇后娘娘。”
周惜若沉默许久,这才道:“好吧。本宫去见他。”
在宽敞的侧殿中,周惜若看见了立在殿中的邵云和。许久不见,他似乎瘦了不少。暗红的廷尉服穿在他身上,笔挺贴身。他果然还是最适合这种艳到了极处的颜色,也最钟爱这一身廷尉朝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