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楚太后!一眼就直中了中心。
周惜若深深伏地,眸中掠过冷色,声音却越发温和:“太后娘娘真爱说笑。永巷是个贱地,刚好臣妾命贱,到了那边反而如鱼得水罢了。”
楚太后轻声笑了笑,凤眸微眯,挥退了身边的女官,这才走下凤座走到周惜若身边。她蹲下身,仔细打量了她。忽地一把捏起她的下颌,让她直视自己。周惜若被迫抬头看着眼前风韵不减的楚太后,面上神色平静无波。
楚太后打量她一眼,目光落在了她眉间的梅形朱砂,冷冷一笑:“你这个样子倒有了五六分像了那个女人。说!是谁告诉你这些事的!”
她美眸中冷光如刀,刺得周惜若眼瞳猛的一缩。
她直视楚太后,淡淡反问道:“那个女人是谁?臣妾不知道太后娘娘说什么。”
楚太后狠狠一把推开她的脸,锋利的护甲划过她的脸颊,顷刻就有一道血痕。周惜若捂住脸,听着她的震怒。
“不知道?不知道你会做这样的妆容?不知道皇帝会让你住在云水殿中?!”楚太后压抑的怒意已在她头顶响起,她看着跪地的周惜若,眼中的怒火仿佛能将她燃尽。“周惜若,有一句话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你自以为耍点小聪明就能让皇帝从永巷中把你放出来,但是你被忘了这个后宫中,只有哀家才是真正的主人!”
周惜若所做地只是更低地伏地,不发一语。
楚太后看着地上的她,终是深吸一口气,冷冷道:“你可知道哀家随时都可以要了你的性命?!”她转头对外面唤道:“来人!——”
“等等——”周惜若终于抬头,看着怒气未消的楚太后,声音沉静如水:“太后娘娘不觉得杀了臣妾没有任何意义,而且还会让皇上憎恨了太后娘娘。与己无利的事太后何必做呢?”
楚太后一双凤眸皆是轻蔑,就如看着脚底可怜挣扎的蝼蚁:“你在向哀家求饶吗?太晚了!永巷里你不待
非要出来媚乱六宫,让皇后不安稳。皇后是谁你应该知道!周惜若,你今日要用什么说服哀家不杀你?”
周惜若叹了一口气,带着惋惜:“若说今日臣妾用什么来说服太后不杀臣妾,当真是没有。只不过有一件事想让太后权衡一下。”
楚太后闻言不禁冷冷失笑:“什么事值得哀家权衡?你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哀家权衡?”
周惜若失笑:“是啊,臣妾无权无势,不过是一介弃妇,蒙了恩宠才得以入宫,臣妾又有什么资格让太后娘娘多看一眼呢?这样的女人不是该在永巷中腐烂吗?只是太后可否想想,谁如今才是皇上身边最得信任的人。”
她看定楚太后,一字一顿道:“是臣妾!”
楚太后凤眸猛的一眯,重新打量她。
周惜若再一次伏地,问道:“太后觉得皇上是什么样的人?”
“心有大志,可性情阴晴不定,哀家也抓不准他。”楚太后慢慢道。
周惜若道:“可是臣妾可以得到他的信任,从而效忠太后娘娘。”
楚太后看了她许久,半晌她哈哈一笑,声音森冷:“你以为今日这么说哀家就能相信你了吗?”
“太后不必相信臣妾,只要想想如今后宫中谁才可以胜任,便知道臣妾是太后唯一的选择。”周惜若面上含笑,眉间一点朱砂红得妖娆:“恕臣妾直言,皇后已失败了。整个后宫中都知道太后厌恶了臣妾。而这恰恰才能轻易让皇上不起疑心。”
楚太后看了她良久,慢慢问道:“那好,哀家最后问你一句,你是怎么知道云水殿的?又是怎么知道能讨得皇帝的欢心?”
“郑十三娘。”周惜若并没有犹豫很久,很快说出那个名字。
楚太后一怔,随后冷笑:“果然是她!落到浣洗局中日夜洗衣都不曾让她得到教训!她如今在哪里?”
“死了。”周惜若淡淡道:“她答应助我,事成之后臣妾就送她出宫。只不过臣妾派人在半路上杀了她。”
楚太后闻言不由多看了她几眼,半晌才道:“当真死了?”
“死了。只有死人才不会吐露秘密。更何况这是皇帝的秘密,臣妾必不能让她活在世上。”周惜若道,她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方事物,递了上去“这是从她身上找到的事物,她片刻不离身,恐怕这事物关系重大。臣妾不敢占有,所以呈给太后娘娘看看。”
楚太后看了一眼,猛的握紧手掌。她在殿中来回踱步,半才慢慢坐在了凤座上,看着面前跪着的周惜若,道:“起来吧。哀家今日可以不杀你。”
周惜若起身,因为跪了太久而微微踉跄了下。楚太后看着她脸上的血痕,随手掏出袖中的帕子,递给她,似笑非笑道:“擦一擦。”
周惜若摇头,伸手在自己的脸上猛的再划一道,血珠从脸上滚落,她眉头未动一下,声音清冷:“臣妾始终要记得今日太后是责骂了臣妾。太后日后也不必怜惜了臣妾。”
这两章会有点绕,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周惜若要骗了太后不杀她,所以说谎了。
第一百六十章 满月宴(一)
楚太后长吁一口气,收回手帕,笑得满意:“很好。哀家就喜欢你这样的人。对自己毫不手软,才会对敌人下狠手。郑十三娘死了就好。你做得很对。”
周惜若抬头嫣然一笑,血痕犹在的倾城面上有一种诡异的美。悌
楚太后斜斜靠在了凤座上,挥了挥手:“你退下吧。你只要记得你能活命,可是要用忠心来换的。”悌
“是。”周惜若复又跪下,这才退了出去。谀
殿外,光耀眼,她眯了眯眼,仿佛不能适应这突如其来光线。脸上还火辣辣地痛,膝上也痛麻得钻心难受。只是那心头的巨石终于挪开。林嬷嬷急忙上前来,看着她脸上的血痕不由惊呼一声。
“没事。回宫吧。不要声张。”周惜若低声道。
“她相信了吗?”林嬷嬷禁不住问道。
周惜若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噤声。林嬷嬷不敢再问,急忙扶着她回了宫中。到了正午龙越离匆匆赶来。云水殿中皆是药味。他长眉一皱,撩开帷帐,不由一惊。只见周惜若双目红肿,泪水涟涟,脸上蒙了半面。
她看见他来,急忙转了头。龙越离急忙几步上前,捉住她的肩头,把她扳过来直视她的脸。
“怎么会这样?若儿你的脸……”龙越离急忙问道。谀
周惜若看着他,挤出一个笑容:“皇上,臣妾没事。不过是小伤。”
“那个老妖妇!”龙越离咬牙道。
周惜若急忙一把捂住他的薄唇,低声道:“小心隔墙有耳。”
龙越离深眸一沉,看着她的美眸,问道:“她说了什么?”
周惜若看着他,叹了一声:“左右不过是骂臣妾是贱人,还有……”她欲言又止。
龙越离问道:“到底还说了什么?”
周惜若美眸中皆是忧虑,她紧握龙越离的手,声音颤抖:“她还提到了皇上的生母……她似乎在怀疑臣妾知道了什么……”
“你怎么说的?”龙越离紧盯着她的眼,问道。
“臣妾按皇上说的,说皇上让臣妾住进云水殿是因为怀念生母而已。太后似乎不怎么相信呢。”周惜若道。
“她不过是心虚!”龙越离咬牙冷声道,深眸中皆是深深的戾气。
周惜若又问:“皇上当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么?让臣妾住在了云水殿中岂不是让太后警觉?还有那郑十三娘,臣妾担心太后对她不利。”
龙越离冷笑:“朕就是要她心慌。她越是心慌越是会露出马脚来。郑十三娘的事你别担心了,她如今已十分安全。只要太后不知道她在哪里,她就不会对朕怎么样。”
周惜若看着他阴沉沉的侧脸,长长舒了一口气。她慢慢靠在了他的怀中,道:“如此臣妾就放心了。”
龙越离搂紧她,眸中皆是愧疚:“倒是让若儿你委屈了。让朕看看这伤到底深不深……”
他说着揭开了那缠着的布,只见周惜若原本白净的脸上有两道十分明显的划痕,看着鲜红却并不算深。他松了一口气:“这伤没事,朕让太医院的拿一点上好的生肌药膏给你擦脸就好了。”
周惜若闻言对他嫣然一笑,柔声道:“皇上对臣妾真好。”
龙越离深深地看着她,眸中涌动着怜惜,他忽地低头吻着她的唇,声音低哑:“惜若……”
寒风从殿中吹过,撩起帷帐轻轻飘荡,纠缠的两人身影凌乱……
……
今年的春似乎来得格外慢,正月已缓缓过了。前边的战事又开始有了动静,狄国十万铁骑终是迫不及待地从青谷岭旁绕路抄小路向齐国境内穿插进来。青谷岭守住是守住了,可是却守得犹如鸡肋。所有的人都忽视了狄人此次的决心,他们不惜弃了骑兵长驱直入的优势,从山林中潜入齐境。郁家军守住了青谷岭,不得不抽调一部分精兵前去围追堵截狄人进犯。
南宫庆在年前不久就被押解回京,圣旨令他在府中思过,不似责罚,倒似恩赐。越卿卿十月怀胎,在年初时终于诞下一位小小世子。楚太后大喜,命人千里向安王报喜,又赏赐了不少金银布匹,补品药材等等。安王府这个过年倒是过得并不算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