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嫔的背脊满是冷汗,可是齐文帝已淡淡地说道:“许嫔,想好了下一步怎么下了吗?后宫之中,也就数你的棋艺最高了。”
许嫔全身僵硬,完全沒有了刚才的风韵,她亦不是侍奉齐文帝很久,仍未摸清齐文帝的脾性,但是此时看來,她可不能有半分的错误。她略微地想了想,便是下了一子。
齐文帝看了她的一子,有些失神,他伸手缓缓地勾住许嫔那尖尖的下巴,许嫔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会激怒了齐文帝,她花容失色,全身都颤抖着。
“皇后……以前的皇后与朕下棋,亦是非常聪明,她的棋艺在朕之上,可是知道天威不可犯,也为了让朕高兴,她每一次都故意输给朕,可是----”齐文帝一顿,眼睛里透出一丝光亮,“她每一次输给朕,都是在一子之差,不像你,让朕觉得你像是在阿谀奉承。”
许嫔觉得自己的背脊上如被芒刺刺满,她睁大了眼睛,已经说不出求饶的话來,她嘴唇动了动,始终是未发一言。
“也罢,不是所有女子都如木家女子一般。”齐文帝放开了许嫔的下巴,刚刚伸手,项公公就奉上一杯热茶。
许嫔喉头一紧,渀佛透不过气來,以前的皇后,不就是如今住在冷苑的木雁容吗?听说她已经是落魄得不似人样,想不到齐文帝如今还会想起木雁容,但是齐文帝所说的木家女子又是什么意思?
齐文帝吹了吹茶末子,抿了一口,再看了许嫔一眼:“怎么?还不退下?”
许嫔听到这句话,如释重负,连忙站起來福了福身,便是往外退去,直到走出了朝龙殿,她才是真真正正地松了口气,看來皇宫里的传言是对的,齐文帝的性情已经是难以捉摸了。
齐文帝看了看案上的棋,心情更是受到影响,他随口问道:“木晚晴回到京城了吧?”
项公公听到齐文帝的询问,连忙恭敬地回答道:“是的,昨日已经到了。”
“正好,她也算是见到木启志的最后一面了。”齐文帝脸色如常,不见有丝毫的起伏。
“皇上,这样做……可好?”项公公有些迟疑。
齐文帝冷笑了一声:“这有什么不好的,朕本是将她送给狼克,谁料到朕的两个儿子居然如此冥顽不灵,现在倒好了,不仅是挑起了战事,而且现下国库空虚,还要朕去筹备军饷,这倒是反了!”
“恕奴才直言,狼国这一仗,也算是筹谋已久了,皇上得沉住气啊,现在增城有王爷在,这仗肯定能胜。”项公公说道,虽然是忌讳齐文帝的龙威,可是他侍奉了齐文帝多年,有些话自然是敢说出口的。
果然,齐文帝摆摆手,一脸沉重:“朕自然是相信他,朕也是拟好了遗诏,传位给他,但是那女子一日不除,朕的心也就难以放下。已经是有木雁容做先例,朕不能再让木家独坐天下。”
项公公也是颇为赞同,轻声说道:“皇上,现下木启志都命不久矣了,木役旭也是死了,木氏一族早已是支离破碎,木晚晴也只是独自一人,谅她也是做不出什么事情來。”
齐文帝把茶杯放下,皱着眉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大齐的江山,不能断送在朕的手上,也不能让木家给毁了。”
“皇上,要是木晚晴有任何的不测,恐怕王爷也是会迁怒于皇上,到时候亦是影响到皇上与王爷的父子之情而已。”
齐文帝点了点头,他亦是在烦恼着这件事情,既然木晚晴已经是回京了,他自然是不能放过这次机会,但是要怎么样才能不影响到他与霍宸的父子之情,这的确是一个难題。
他略微地想了想,忽然灵光闪过,问道:“陈丹青的肚子是有几个月了?”
☆、414、帝王心
项公公略微想了想,随后便欣喜地说道:“这都该有**个月了,眼见就快要生产了。”
“好啊,好啊……”齐文帝不住地点头,他拾起棋盘上的一子,声音有些飘忽,“既然如此,就让木晚晴照顾着陈丹青吧,以免出什么意外了。”
“皇上,这……”项公公不明白齐文帝究竟是想要干什么,心底下更是疑惑不已。
齐文帝却是一记冷光,直接说道:“什么时候朕连缘由都要向你一个奴才禀告清楚了?”
项公公心底下悚然一惊,连忙跪了下來,惊慌地说道:“是奴才多嘴了!请皇上恕罪!”
“恐怕现在木晚晴亦是沒有心思,等到她处理好木启志的后事之后才与她说也不迟,下去吧。”
项公公不敢抬头,便是猫着腰走了出去。
齐文帝这时候才微微一笑,他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岂是随意让别人知道的。
他是帝王,他一定要让所有的事情随着他的心意走,不得有违。
京城的天气总算是好了些,不似增城那般寒冷,有时候一整天都看不到太阳。
就算是天气好多了,木晚晴却依旧感到寒冷,她昨日刚刚回京,便是立刻给木启志把脉,虽然她也是不愿相信,但事实实在如此。
木启志中了毒,是一种慢性毒,是经过多个日日夜夜累积在体内的,此时正是毒发的时候,木晚晴的心慢慢凉了下去,那时候又觉得腹部疼痛起來,她缓了缓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來,所有的一切都是冲着她來的,就算有霍宸的庇护,可仍是防不胜防。
她知道凶手是谁,可却是无能为力。
想到这儿,她的眼睛便又湿润了,幸好,她仍是能够赶回來陪着木启志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
“晴儿,在想什么呢?”
忽然有人从后面拍了拍木晚晴的肩膀,声音轻柔。
木晚晴一下子回过神來,看见正是自己的母亲陆心眉,便是咧开嘴一笑,说道:“沒什么,娘亲,你怎么出來了?爹爹睡着了吗?”
陆心眉也坐了下來,看着院子里的雪景,倒是有一丝的惆怅:“睡着了,他劳累多年,如今终于是可以好好地歇息一会儿了。”
看见陆心眉那担忧的神色,木晚晴一时间亦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许久不见陆心眉,而陆心眉也已经沒有当初那种贵妇的风韵,倒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民妇了。
“娘亲,爹爹现在神志不清,总是喊着哥哥的名字。”木晚晴想起便觉得心酸,“可是哥哥早已……”
“那也是他唯一的牵挂了。”陆心眉叹了口气,眼睛有些迷茫,“想当初,正是凌嫦年长不孕,你爹爹才娶了我回來,也正是因为你哥哥,他才立我为正室,现在回首过去,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
木晚晴转过头,想不到陆心眉也会说出这样的话來。
陆心眉微微一笑:“晴儿,娘亲的日子算是圆满了,以前你爹爹总是忙着朝廷的事情,我与他在这儿这些日子里,虽比不上相府,但是却也心满意足。”
说完,她又摇了摇头:“不是,这也是我一生之中就美好的日子了。”
木晚晴点了点头:“恐怕爹爹也是这样想的。”
“娘亲是过來人,必须要提点你。”陆心眉正色道,“男人总是为了权力的,这一次你爹爹病危,就算你与大夫都不说出來,娘亲也是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既然如此,你要学会抽身啊……你是木家唯一的一点血脉了,要是你也出了什么事儿,恐怕你爹爹也是走得不安心哪。”
木晚晴目光有些迟疑,看了陆心眉一眼,你、心中亦是难以下决定。
陆心眉拉过木晚晴的双手,语重心长地说道:“娘亲知道你与庄王是两情相悦,可是……可你明白吗?世事总不会那么圆满,娘亲不想你每日都活着刀刃底下,你看你哥哥,他死得多么惨啊,娘亲不想你亦是如此。你不如就放手,相忘了吧,自己好好活着,别再踏足于京城,别再与帝王家扯上任何的关系了。”
木晚晴泪光涟涟,恐怕陆心眉这段日子以來,亦是想通了许多,她自然是明白陆心眉的苦心,但是此时,她怎么能够轻易离开霍宸。
“晴儿,难道你连娘亲的话都听不进去了?你看你……”陆心眉心痛摸了摸木晚晴脸颊,皱着眉头,“你瘦了不少,脸上一点血色都沒有,有时候娘亲还看见你咳嗽,娘亲不想你再受苦了。”
木晚晴吸了吸鼻子,她垂下眸子,想要遮盖住自己的感动,道:“娘亲,可我……我不能啊……”
她仍未说完,就有一个下人匆匆忙忙地从拱门处走了过來,看见木晚晴便是大叫道:“夫人!夫人!”
木晚晴正疑惑着,那下人已经走到了她们的前面,说道:“夫人,府外來了一个老妇人,说要找您的父亲,奴才已经是赶她走了,但是她就是不走。”
木晚晴与陆心眉对视了一眼,虽然猜不到是谁,但仍是前去一看。
还未走近府门,就已经听到有人说着:“我是木启志明媒正娶的,凭什么不能让我进去?我只是想要看他一眼,难道这也不行?你把陆心眉叫出來,我要当面与她对质,我要让她说清楚,当年是怎么踩着我成为正房的。”
陆心眉听到这句话,便是皱了皱眉头,嫌弃地说道:“居然是她?”
木晚晴也是猜到了,她便让人将凌嫦放了进來,陆心眉更是有些不爽,直言道:“我夫君只有我一个妻子,你在这儿大吼大叫什么,给我立即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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