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珏感觉心脏沉闷沉闷地痛,她心惊胆颤地问那名小厮,"是四哥吗?"
那名小厮眼中的惧意有些转为了疑惑,他反问林墨珏,"你……是……"还是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林墨珏却不想让这名小厮来考验自己的心脏承受能力了,她对小厮说道:"贫尼灵舒,府上可还有其他人?劳烦通报一声贫尼求见王爷。"林墨珏希望她是能够求见到王爷的。
然而,小厮这会儿却是不结巴了,他听到"灵舒"的名字,瞬间就知道这位是谁了,立刻从紧张换为小心殷勤,"王爷不在……"只这四个字,又让林墨珏的心脏狠狠抽痛了,但紧接着,林墨珏就听到小厮继续说了一个字--家。
是"王爷不在家",而不是"王爷不在"。
林墨珏稍稍安心,还是先问小厮,府上是谁去世了。
这次小厮顺利回答了,却是胤禛的侧福晋孟氏。
林墨珏心中诧异,年前她离开京城的时候,孟氏还是好好的,而且,孟氏又一向身体健康,怎么会去世了呢?
林墨珏再问,小厮告诉林墨珏,孟氏是在这次地震中受了伤,没有医治好,而过世的。
林墨珏默然,孟氏已经是四四的第二任侧福晋了,四四一直没有娶嫡福晋,孟氏就是四四的第二个大老婆。结果,这前后两位福晋,都不过几年便离世了,真不知道外人会如何说道了,人言可畏啊……
林墨珏再问小厮,"王爷可有受伤?他现在人在哪里?"
"王爷没有受伤,王爷被皇上派往西郊安置灾民去了。"
林墨珏闻言,心中大恨康熙,四四老婆都死了,居然还安排他外出干活,真不当四四是他亲儿子了?!
这里面却有林墨珏不知道的内因。康熙倒也没有这么不近人情,只是,西郊是此次京城郊外灾情最为严重的一处,偏偏康熙一开始派往西郊安置灾民处理灾情的官员,不知是否吃了雄心豹子胆,在这种时候还贪污赈灾的银子,可不一下子就被暴露出来了?康熙临时调换官员,又怕再出一个不知死活的,就安排胤禛去监督了。同时,康熙有意让胤禛掌管户部,便让他多和库银打打交道。
茫茫大士本就是要来京城救治灾民的,听小厮如此一说,正合他的心意,当即就让林墨珏去西郊。
林墨珏便问那名小厮可否找人带路。那小厮立刻将林墨珏和茫茫大士请进雍郡王府里,说要去回禀苏公公。
这苏公公就是一直跟在胤禛身边伺候的苏培盛了。他本该随同胤禛去西郊侍候的,但恰巧雍郡王府的女主人近日去世了,府里一时没有人管理,胤禛就留他在府上管家了。
苏培盛一听说林墨珏到府上来了,不由大为惊讶,急忙来面见林墨珏。
苏培盛可是知道林墨珏已经于去年回了扬州林府的,而后来跟随她去江南的那些宫人都被皇贵妃娘娘接回了宫,这位灵舒主子却是没有回京的。苏培盛不知其中就理,只当是娘娘将这位主子留在了扬州。怎么这会儿突然到京城来了?好像王爷还不知道这事吧?苏培盛再听说林墨珏要请人带路去西郊找王爷,心中又止不住地直打鼓,这不会又出什么事情吧?
"奴才给灵舒主子请安。"苏培盛见到林墨珏的时候,心中又生出讶异,不过是半年多时间未见,灵舒主子出挑得越发脱俗绝丽了,可惜,她穿着一身僧衣……
林墨珏也向苏培盛问好,而后对他说道:"苏公公,你安排一位人带我去见四哥吧。"对着苏培盛,林墨珏倒是不用称呼胤禛为"王爷"了。
苏培盛却是说道:"灵舒主子是何时回的京城?这事儿王爷该是不知道,宫里头的娘娘知晓吗?"
林墨珏坦诚道:"贫尼刚和师父一起回来的,劳烦苏公公随后将这个消息传给娘娘知晓,或者是贫尼找到四哥之后,再让四哥派人通知娘娘。"说着,林墨珏向苏培盛介绍茫茫大士,"这位是贫尼的师父,法号茫茫大士。"
茫茫大士向苏培盛双手合十念佛号,"阿弥陀佛。"苏培盛也见过茫茫大士。
林墨珏再让苏培盛安排人为他们带路,"贫尼的师父精通医术,且有不少治病丹药,此时正值春节,易发疾病,灾区人口密集,又有伤员,恐怕会传染疾病,师父想要去看治他们。"
话说到这份儿上,苏培盛也就没有犹豫了,他心中对于林墨珏的那一点儿可能会惹事的担忧,到底比不上对百姓疾苦的忧虑,苏培盛立刻调派了一名机灵的长仆,带领林墨珏和茫茫大士去西郊找胤禛。
林墨珏特意要求苏培盛找一名会骑马的仆人带路,这样,长仆骑马,林墨珏和茫茫大士运用御风术,便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到达目的地。
林墨珏和茫茫大士找到胤禛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灾区的人民都在吃晚饭。说是晚饭,却没有"饭",只是稀粥和馒头。一群又一群的人聚集在一起,他们衣衫褴褛,尘土满面,狼吞虎咽,带着污手印的馒头三两口就塞入了嘴里,而后一口将稀粥喝干,也不怕梗着噎着。
这样的场面,林墨珏在上辈子的时候也见过,林家家训之一,每个子孙都要做慈善事业,林墨珏小的时候便被长辈们带到灾区去见过受灾的人民。然而,眼前的场面却是比上辈子她见过的那些更加凄惨,毕竟这个时代的物质生活远非现代可比,生产力实在是太低了。
林墨珏恍惚中,明白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带路的长仆打听着胤禛的所在,有此地驻守的侍卫告诉他,说王爷正在查看新送来的木材。长仆问清楚了具体地点,又引着林墨珏和茫茫大士前行。
一路看着争相竞食的人们,林墨珏他们渐渐走到胤禛所在的地方。
林墨珏看到胤禛的时候,胤禛正站在一堆木料之旁同一位男子说话,林墨珏的视力极好,听力也佳,她能够看到胤禛脸上的疲惫,却也看清他挺拔的身形,同样亦可以听到胤禛和那名男子的对话。
"王爷,该用膳了。"那名男子这样说道。
胤禛问那名男子:"百姓们都吃了吗?"
"食物都分发下去了,这是王爷您的。"
林墨珏他们几人此时已经走近,林墨珏看到那名男子端给胤禛的也是稀粥和馒头。
四四虽是居士,喜爱茹素,可他到底是皇子出身,哪里会一顿饭只吃这个?米饭没有也就罢了,稀粥里面也看不到米粒,活脱脱的只是一碗米汤!
林墨珏忍不住就心酸酸的。那些受灾的百姓都吃这些,胤禛当然也可以只吃这些,不过,看到自己的亲人受苦,谁都会心里难受吧……
胤禛这时候也看到了突然出现的几人,他看着林墨珏,不敢置信地唤了一句,"灵舒?"胤禛怀疑眼前的人儿,是不是他的错觉。
林墨珏期期艾艾地回了一声,"四哥……"一声出口,她立刻闭嘴,害怕自己会不小心落泪。这具同林黛玉具有相同基因的身体,泪腺是十分发达的。林墨珏调整着自己的心绪,平定心情。
胤禛听到林墨珏的声音,心中一喜,"小丫头!你怎么来了?"
林墨珏稳定了情绪之后,慢慢说道:"我同师父一起来京城的。"林墨珏又向胤禛介绍茫茫大士。
胤禛和茫茫大士是互相见过的,当下两人见礼。茫茫大士向胤禛道明来意,希望看诊灾民。胤禛闻言大喜,他是个实干派,立刻就唤人请来驻守在此的医师为茫茫大士说明灾民的详细身体情况。茫茫大士也是个行动派,他不以胤禛的行动为忤,也是马上就加入了医师的队伍之中,边向他们了解实际状况,边就去看治灾民了。
林墨珏留下来,陪着胤禛。她见胤禛跟茫茫大士谈完了,连忙端着被胤禛放凉了的馒头,让胤禛先吃饭。"四哥,你得先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才能更好的为百姓办事。"又让胤禛派人去将冷粥给加加热。
胤禛接过馒头就啃,还要端过冷粥来喝,"此地诸事不易,一切从简,这粥能喝得。"
林墨珏担心胤禛喝了冷粥会闹肚子,想要进去空间中将粥加热,但这事儿可不能当着胤禛的面儿做,她害怕胤禛将她看做是个怪物。"四哥,等等,就回。"林墨珏端起冷粥,运用起御风术就跑了,她在附近寻了一个无人的地方,迅速将冷粥带入空间中加热,再给胤禛端了回来。
胤禛还在啃馒头呢,他接过热粥,问林墨珏:"怎么做到的?"
林墨珏支吾道:"四哥知晓了,会不会以为我是精怪?"
胤禛微微一笑,喝了一口粥,咽下,然后说道:"你可不是精灵古怪么?"
林墨珏明白这是四四表明可以接受她的异于常人,林墨珏还是心怀忐忑,但缓缓对胤禛说道,"其实,四哥不问,我也要向四哥说的,"她想要为这次赈灾出一份力,绝对需要用到墨玉空间,而且,也会被人觉察到,"四哥找个说话的地方,咱们谈一谈。"
胤禛眼眸深沉地看着林墨珏,微微颔首,"好。"
迅速地解决了晚饭,胤禛就带林墨珏去了一所帐篷。两人进了帐篷,胤禛就看着林墨珏,洗耳恭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