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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点绛唇 (水墨兰)


  杜妈妈向来不把阮蕙放在眼里,等采青走出院门,她便大刺剌地坐在靠窗的太师椅上,只管拿着大蒲扇自顾自地使劲扇风。
  阮蕙也不理她,安静地躺在炕上休息,忽瞥见台阶处走来的一人,便从炕上下来,笑嘻嘻地冲杜妈妈道:“杜妈妈,我要喝茶。”
  杜妈妈冷冷瞅了她一眼,语气颇为不耐,“这会儿工夫渴不死你。”话音才落,听见门口的脚步声,扭头看见来人,不禁脸色一变,忙陪笑道,“老爷您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大小姐有些不舒服,正要歇息呢!”
  阮兆丰目光凛厉睃了杜妈妈一眼,抬起手来轻轻挥了挥,示意她出去。
  杜妈妈不敢再说,低着头慢慢蹭出门,站在门口不远处支起耳朵聆听屋内的动静。
  阮蕙似是不经意地仰起脸来,陡然看见阮兆丰,立刻战战兢兢的上前行礼:“父……亲……”
  阮兆丰的目光落在阮蕙的身上,久久没有挪开。
  她已不再是七年前那个瘦弱的黄毛丫头。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十四岁了!她穿着雨过天青色的衫裙,俏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犹如一朵亭亭玉立的白莲,虽然衣衫有些汗渍污垢,却仍然有一种独特的清丽脱俗的气质,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十四年前死于难产的江氏。
  阮蕙秀美的脸上挂着呆滞的笑容,静静地看着阮兆丰,并未出声。
  父女俩就这样相互凝视,半晌没有说话。
  屋里有短暂的寂静。
  最后,还是阮兆丰打破了这种尴尬:“蕙儿……”一语未了,却欲言又止,只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怜惜和温柔的表情同时出现在阮兆丰的脸上,这样少见的事情,不禁让阮蕙心里暗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表现出如此慈爱的一面来?莫非是因为那件事情他心存愧疚?
  还未及细想,阮兆丰已经恢复了平常的肃然,他轻轻咳嗽一声,飞快地打量着屋内的陈设,眉心微不可见地皱了皱,又缓缓开口说道:“蕙儿,若是伺候的人有什么怠慢,你只管让柳妈妈处罚,我和老太太自然会为你作主。”顿了顿又道,“柳妈妈和采青怎么都不在?”
  阮蕙不知他为何突发此问,当下笑嘻嘻地指着外头道:“他们都让人叫出去了。”
  阮兆丰眼神微沉,看了看阮蕙天真无邪的面孔,沉默片刻方才说道:“过几天你外祖父要来看你……”未及说完,想起她已痴傻,只怕不能领会这与久别至亲相见的喜悦,当下便硬生生地吞下了涌上喉头的话,只淡淡说道:“你就好好休息吧!”
  然而他却不知道,就是这么简短的一句话,也会在阮蕙心里激起狂澜。她好不容易忍住激动,做出茫然的表情,嘴里喃喃说着:“外祖父?外祖父要来看蕙儿了……”心里却在暗叹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扬州江家虽是小门小户,到底是阮蕙的至亲,若他们肯尽力相助,那桩亲事兴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这时,采青与郎中已穿过甬道径直往厢房而来,进门看见阮兆丰,采青忙行礼问好,那郎中却毫无异色,隔着床上垂下的纱缦为阮蕙仔细诊了脉,又让采青取了纸笔开下方子便告辞了。
  郎中走后,阮兆丰的脸色便有些阴沉——通常,阮府的太太小姐们染疾,都是由晋阳名医罗贤志亲自问诊的,方才这个郎中,竟穿着粗布衣裳,一看便知不是高明的医者。如此一忖,他心里更不是滋味。加上父女俩因为长时间没有沟通交流,更因阮蕙是个傻子,阮兆丰又心中有愧,只草草问了几句病情,提也没提刚才阮茂阮薇他们到德园来闹的事,连隔壁的阮蒙也没去瞧上一眼,就直接出了德园。不过在临出门前,他特意叫住杜妈妈,声色俱厉地叫她小心伺候。
  送走阮兆丰,采青便扶阮蕙上床,吩咐小丫头打来冷水,绞了湿帕子敷在她脸上,一边跟她说话:“方才可吓死奴婢了,小姐要什么三长两短,奴婢就……”想是觉得这话说得不大吉利,忙又岔开话题,“这会儿好些没有?头痛不痛?……”边说边上上下下仔细察看,又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似乎并未将阮蕙当成傻子。
  “不痛,不痛……”阮蕙傻傻地痴笑两声,摆了摆手,目光有意无意扫过垂手站在门边的杜妈妈,看她满脸平静,心里不禁暗暗冷笑。

  003、主仆连心

  “不痛就好,不痛就好。”采青扶着她在炕上躺下,又把水盆里的帕子拧得半干,轻轻柔柔替她擦着额角、脸上的污渍,眼里满是怜惜。阳光透过朱漆的窗槅,斑斑驳驳落在水盆里,潋滟的光影映照在采青的脸上,让她瘦削的脸庞更显柔和温润。
  阮蕙的目光掠过采青俊秀的脸庞,只觉心房像被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有一种莫名的感动和满足——除了奶娘柳妈妈和弟弟阮蒙,采青便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为亲近的人了。在阮府这样的环境里,能有一个不把自己当成傻子看待的人日夜陪伴,也算是上天对她的厚赐,让她在这个陌生的时空少了几分孤寂与冷清,更多了几分希翼与慰藉。
  只是,阮蕙对采青却存有几分愧疚之心——不管采青对她有多么关心体贴,她也没有让采青知道她并不痴傻的真相。
  采青不知阮蕙心中所想,看着阮蕙呆呆的模样,只觉心里一酸,微不可见地叹息一声便低下头去,眸子里隐隐有水光闪动。
  不久,柳妈妈也匆匆赶回了德园。她满脸惊惶地跨进房门,一眼看见安安静静躺在炕上的阮蕙时,泪水禁不住一涌而出,颤声问道:“小姐,你怎么样了?”
  采青看了看杜妈妈,轻声说道:“妈妈别着急,小姐方才只是受了热,歇一歇便好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柳妈妈已奔到阮蕙跟前,俯下身去细细打量,握着阮蕙纤细的手腕,好半晌才说道:“都是我糊涂了,竟丢下小姐不管出去买什么糖葫芦,害得小姐被他们……”边说边从衣兜里掏出个蓝布包袱解开,露出两串红艳艳圆溜溜的糖葫芦来。
  “糖葫芦好,糖葫芦好……”阮蕙眼睛一亮,从炕上爬了起来,伸手接过糖葫芦,见柳妈妈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举起袖角便要为她去揩,“妈妈也好,妈妈也好……”
  柳妈妈见她这般,心里更是酸涩不已,那泪水便似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簌簌直往下掉,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采青站在旁边,想到方才被太太的院里的丫头凤喜叫去,说是请她去描几副香囊的绣样。太太李氏是阮兆丰的继室,现如今的当家主母,又是名门望族出身,听说女红甚是精湛,怎么会如此客气来请自己一个婢女去描绣样呢?虽说采青针线了得,阮府针线房上的人也不俗呀!采青当时便觉得有些不对,可主母召唤,不敢不从。这一去就是小半个时辰,好不容易才匆匆脱身赶回德园,路上便遇到德园的采平慌慌张张来寻自己,说是二少爷与三小姐他们进了德园。采青无计可施,只得托人去外头寻柳妈妈,哪料竟到二门上看到了阮老爷,情急之下跪倒在地,阮老爷这才随她到了德园……她默默咬了咬牙,垂下眼眸,悄悄揩了一下眼角溢出的泪水,回转身来,轻声说道:“柳妈妈,方才老爷到德园来了。”
  “老爷来过了?!”柳妈妈浓眉微皱,显然也吃了一惊,“见了小姐没有?”
  采青看着阮蕙晒得发红的脸庞,眼里满是痛惜,声音便低了下去:“见了……不过,只说了几句话就走了。”上一次,阮老爷进了德园,不过问了大小姐几句话便匆匆而去,临走时还命她闭门思过一月,昨天大小姐才从柴房出来,今日就遭了二少爷他们的羞辱,老爷虽然来了,却一句都不曾提起——这见了与没见,又有什么不同?倒不如不见的好!
  柳妈妈见了采青的模样,自然也能想到当时情景,瞥了一旁的杜妈妈一眼,不由得微微叹息道,“若夫人还在,老爷也不会对亲生骨肉这般冷落无情了。”她口中的夫人,便是阮蕙的亲生母亲江氏。
  阮蕙心里想着阮兆丰带来的好消息,暗自松了口气,嘴上却没闲着,一口一个糖葫芦,吃得津津有味,忽想起住在东厢的同胞兄弟阮蒙,便擦了一把嘴角的涎水,便将另一串糖葫芦递到采青面前:“给蒙儿吃,给蒙儿吃……”
  采青这才强颜笑道:“咱们小姐真疼少爷,奴婢这就给少爷送去。”
  柳妈妈爱怜地拥着阮蕙,静默了好半晌,看到日头已然当空,便和颜悦色地请杜妈妈去厨房传饭,自己则绞了帕子继续为阮蕙擦洗。
  杜妈妈面上犹有不愿之色,却又找不到借口推辞,只得磨磨蹭蹭地去了。
  支走了杜妈妈,柳妈妈便小心地从袖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阮蕙。
  阮蕙接在手里,飞快地拆开来看,好半晌才放下信纸,展颜笑道,“幸亏妈妈想得周到,不至让蕙儿遭了别人算计。”
  “都是小姐行事谨慎,老奴不过跑跑腿罢了。”柳妈妈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方才老爷过来见您,可曾提过那桩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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