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现在,东方不败的身边,没有一个可以说得上话的人。她便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饮一杯来又一杯。不醉不归。
直到深夜。
花香如故。
东方不败知道,四月的恒山上,到处都酝酿着馥郁的花香:恒山的山脚下,盛开着清雅的野菊花和浓浓的风信子。若是走在半山腰上,则会看到成片成片的桃花林如火般灿烂。如果是踏上恒山之巅。则会看到许多月白色的凌霄花盛开在屋檐青瓦之下,此花耐寒,能耐住山巅的料峭寒意。
月光投下一个修长的身影,从门外走入。她闻到了另一股香味,这香不同于恒山上任何的花香。但是更加沁人心脾。
然后,一只指节分明的手,拿过一只酒杯。他在她的对面坐下,也倒下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她喝得双腮酡红,但是眼眸里面是一片清明。她看到他不请自来,还喝下她的酒,于是笑道:
“你也要喝酒?”
花满楼说道:“酒本是伤身的东西,我不常喝。”
“那你为什么要喝酒?”
花满楼说道:“如果是好友相约,不喝酒岂不是辜负了一番好意?如果是陪你,不喝酒,哪里能知道你的难处?”
她说道:“我没什么难处。”说完,她又倒了一杯酒,然后举起酒杯,送到唇边——却没有喝下这杯酒——因为她举杯的手,被另一只手牢牢抓住了手腕。
是花满楼。
就在她举杯的那一霎那,花满楼伸出手,只凭着酒味,就准确地摸索着抓住了她冰凉的手。
他有些莫名其妙地生气,于是不由分说地牢牢扣住她的手腕。同时他举起另一只手,将她手中的酒杯夺下。
东方不败空了的手心里面,取而代之的是他的温暖。
当他的温暖抵达她的手心时,东方不败的心中忽然涌起一点感动:多少年来,她在风风风雨中借酒消愁。没有一个人可以拿下她消愁的酒盏,也没有一个人取而代之以温暖的掌心。花满楼却做到了,他的心思太过于细腻,不用言语。只凭借她的声音,气息,他就肯定知道她在想什么。
花满楼仿佛知道她需要他,于是起身坐到了她的身边,东方不败趁势倚靠在他的怀里,然后将头深埋在他的胸膛。而在她宽大的宝蓝色长袖下,十指紧扣,丝丝密密。
一下又一下,他的心跳时快时慢,东方不败听着这心跳,忽然心中涌起一股疲惫的感觉。她想就此睡去,但是她不可以睡去。万一她松懈了,五岳的人马互相争斗怎么办?
于是,她强打起精神,喃喃道:“仪琳不见了。”
说完,她头顶上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心跳也快了些。不过这些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花满楼知道自己不能慌张。否则将这种消极的情绪传染给她,她的心情会更差。他需要做她的支柱,带着她去解决一切问题,而不是单单在这里喝闷酒,或者是一起难过——
花满楼从来不愿意,消极地看待生活。就像他曾经面对那些残酷的事实——无论是上官飞燕的欺骗,还是石秀雪的死亡。他的消沉都是暂时的,消沉过后,积极的心态还会保持下去。这也算是,他生存的一种方式。
眼下,他是不分昼夜赶到恒山的。他一来就听说了恒山派的弟子失踪的消息,于是便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东方不败看他如此镇定,心中的不安消散了一点。于是便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跟花满楼说了一遍。末了,她说道:“仪琳现在不见了,我害怕他们会对她不利!”
花满楼安慰道:“不会的。仪琳只是一名普通的恒山派弟子。”
东方不败摇摇头,说道:“白莲教对自己的人都那么狠。仪琳是普通的恒山弟子,这就代表她的利用价值小。更何况她长得这么漂亮,白莲教众多是好色之徒。我害怕……”
花满楼将她紧紧拥抱在怀里,道:“我会想办法找到仪琳的。”
他说的这句话,既是一个承诺,也是一种誓言:
他会好好保护她,也会保护好她的亲人。
因为,他也是她的家人!
32上官飞燕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
拂晓的阳光洒在恒山派的玉石栏杆上。这处六曲玉石栏杆是由昆仑青玉所打造的,阳光下,青玉中的石英砂反射出璀璨的光芒。
东方不败一大清早就来到了这里,此时的山风还未暖和起来。她穿的也比较单薄,不过东方不败一点也不感到冷:她修习的《葵花宝典》是至刚的武功。如果是男子修习,会阳气大泄。所以《葵花宝典》中才有:“欲练神功,挥刀自宫。”一句。而她是个女子,阴气比较重,正好匀称了修习《葵花宝典》所积累的阳气。
她不觉得冷,但是她身后的人却适时地拿来了一件衣服,命令她穿上。如果这个人是别人,她肯定会嗤之以鼻,但是这个人是花满楼,她只好乖乖穿上。
待到日上三竿时分,日月神教长老鲍大楚匆匆赶来,一见到东方不败便说道:“请教主恕罪,属下来晚了。”
东方不败知道鲍大楚一向准时,便问他为何迟到。
鲍大楚吞吞吐吐地说道:“属下的黑木令……找不到了。”
就在这时,花满楼忽然说道:“司空兄弟,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来相见?”他的话音刚落,只见玉石栏杆的下面跳出来一个年轻的男子,只见这男子头戴方巾,五官清秀,四肢相比较平常人显得更加修长。
东方不败转头问花满楼道:“他是什么人?”
花满楼笑道:“他叫司空摘星,是我的朋友。”
司空摘星呵呵笑道:“这位便是东方姑娘?长得可真美,比那个凶巴巴的蓝姑娘好看多了。在下今日可真是大开眼界。”
东方不败道:“我今日也大开眼界,阁下的轻功好得很呐。”她的目光一冷,说道:“将黑木令交出来!”
司空摘星果然从怀中摸出一个黑木令,说道:“我还当是什么好宝贝,不玩了,不玩了,还给你就是罢!”说完,他果真将那黑木令一扔,鲍大楚便伸手接黑木令,说时迟那时快,眨眼之间,半空中的黑木令不见了。再看时,那黑木令重新到了司空摘星的手上。
鲍大楚骂道:“小子,你是故意耍老子呐?!”
与此同时——“臭小子!别跑,被姑奶奶抓住一定打断你的狗腿!”
这句话却是另一个女子骂的。
众人转头一看,只见一个苗女打扮的漂亮女子从恒山派大门中跑过来,这人除了蓝凤凰还能有谁?蓝凤凰跑的气喘吁吁。但是她一看东方不败在这里,立即闭了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司空摘星知道冤家路窄,立即作贼心虚地躲在了花满楼的背后。蓝凤凰奈何不得司空摘星,气得怒目而视!
花满楼问道:“蓝姑娘,你怎么上山来了?”
蓝凤凰委屈地说道:“这个臭家伙拿了我的肚兜!”
司空摘星从花满楼背后伸出头,得意地说道:“姑娘,你明明说,谁可以偷走你的贴身之物,你就嫁给谁。现在我偷走了你的亵衣,你可以嫁给我了吧?”
蓝凤凰一手指天,骂道:“老娘嫁给猪也不会嫁给你!”
听了这等玩笑之话,东方不败不禁莞尔一笑,然后问花满楼,这两人是怎么回事。花满楼笑道:“司空兄弟是在路上遇到的,他想凑这个热闹,于是和我们一起来到了恒山。蓝姑娘这一路上和他……有很多共同的话。”
东方不败问道:“莫非陆小凤和西门吹雪也来了?”
花满楼点点头,于是将自己在六扇门地下酒窖内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然后说道:“我们推断,那恒山二字是被绑架的人留在墙上的讯息,恒山中必定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我们连夜从应天府赶到了这里。等会儿我也要下山去寻找恒山派弟子的踪迹。”
蓝凤凰赶紧说道:“花公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司空摘星忿忿不平道:“你红杏出墙!”
蓝凤凰:“出你妹!”
司空摘星:“花满楼已经有东方不败了,你瞎掺合什么!”
蓝凤凰:“老娘就算嫁给陆小凤那头猪,嫁给西门吹雪那个面瘫,也不会嫁给你!再说我追我的花公子关你屁事!”
两个人吵着吵着似乎忘记了当事人在场……
东方不败咳嗽了几声,司空摘星和蓝凤凰都立即闭了嘴,两人大眼瞪小眼,瞪瞪瞪瞪,试图用眼神杀死对方……
花满楼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得出去了。”
东方不败道:“鲍大楚率领的人马是从西边开始搜索的,此路十分崎岖,多是岩石山岗;华山派和泰山派人马是从北边搜索的。这是上恒山的官道。剩下来的是嵩山派负责的东边和南边,往这两边走不过二十余里就是万里断崖。你想往哪个方向搜索?”
花满楼说道:“如果是逃亡的人,所在意的是活路而不是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