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不败看也不看他一眼。
这时,泰山派掌门人玉泉子也走了过来,老人家年事已高,花白的胡子一把,却是弯下了身,恭恭敬敬对东方不败鞠了三躬,然后,语气颤抖地说道:“方才,在奸邪小人的胁迫下,泰山派上下对东方教主有所不敬,但是教主都放过了他们。我玉泉子代表泰山派的列祖列宗感激教主。以往泰山派和教主之间的恩恩怨怨,希望一笔勾销……”
东方不败继续对两人不理不睬。
玉泉子和梁发对望一眼,他们搞不清楚的事情太多了:为什么东方不败会来这里救他们?她,她不是死了吗?……但是眼下,就是这个看起来最不可能来救他们的人,救了他们。这件事,简直是异想天开,可是老天就是开了眼,你也没办法。就像这两个武林巨擘站在这里,对东方不败毕恭毕敬,却被她当做空气晾在一旁,你也是没办法的……
梁发和玉泉子站啊站,然后互相交谈起来。等到东方不败即将要出发的时候。梁发上前一步,说道:“东方教主对五岳有大恩大德。刚才我与玉泉兄商量了下。觉得教主现在是和从前大大的不一样了。只要教主有心向善,我等正道都会忘记从前的隔阂,盛情欢迎教主加入我们,那将会是武林之福……敢问东方教主,您有没有兴趣问鼎武林盟主?”
东方不败终于开口说话了,却是一句憋死梁发和玉泉子的话:
“真啰嗦!”
然后,她便策马向前,纤细的背影消失在群山深处。
走了不多时,夕阳西斜,血红的余晖洒落在恒山千峰当中,整个恒山仿佛坠入了一片血海。
田伯光跟在东方不败的身后,他心中存了很多疑问想问个明白。但是他不好直接问东方不败,于是便勒住了马,等到了队伍后面的平一指。
田伯光问道:“神医先生,教主为什么要救五岳的人马?难不成她改吃素了?”
平一指佩服地说道:“东方教主的目光高远的很。你想啊,恒山别院是上恒山的必经之路。万一邪教的人马赶来支援了,这些恒山别院中的五岳弟子,不就可以替我们挡住一阵子了吗?”
田伯光连连点头,敢情这东方不败原来是拿他们当挡箭牌了!
两人正说着,头顶上传来一声“咕咕”,起初,田伯光没有在意,等到“咕咕,”声远了,田伯光才一拍光光的脑门,说道:“糟了!刚才没看到方千驹这小子,他一定是上山报信了!”
于是,他赶紧到东方不败的面前,将之前衡山弟子方千驹和米为义两个人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说道:
“教主,恒山派那边一旦得到了消息,肯定对我们不利。所以还是小心为上。另外,赶紧让人去杭州拦截他们,万一《葵花宝典》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
东方不败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这不关我的事情。”然后,吩咐众人加速前进。
田伯光摇摇头,说了一句:“女人心,堪比海底针。”然后跟上了东方不败。
一行人星夜兼程,终于在次日破晓时分到达了恒山派。
群山之巅,忘性峰上,恒山派大门开。悬空寺,卧佛寺,灵龟寺中杳无人烟。
他们抵达的,只是一座空了的恒山派!
31花花归来
破晓的阳光洒在了恒山派的玉石栏杆上,给周围的一切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辉。佛像安然,古寺肃穆,钟磬安然,却人去楼空。
空了的不仅仅是这个恒山派,还有东方不败的心。
一步又一步,她走的万分艰辛。但是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在恒山派上下寻找。结果是什么都没有。最后,她来到了悬空寺。曾经,她在这里伪装成哑婆婆,陪伴在仪琳的身边。现在她来了,而仪琳却不在这里。
以手阖上最后一扇门,她呆呆地立在佛像之下,回想起多年以前。在那个遥远的边陲小镇中,她在战乱之中丢失了亲生妹妹。这一别离,就是数十年的岁月荏苒。现在,她又丢了妹妹。时间从来没有如此停滞不前过,她就呆呆立在这里,忘记了自己是东方不败,只觉得自己是当初的那个丢失了妹妹的女子,感觉世事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点。
直到身后走来了田伯光与鲍大楚等人。
日月神教长老鲍大楚战战兢兢地上前来,问道:“教主,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她冷声道:“传令下去。所有日月神教的弟子,封死这恒山的所有水陆出入口。”她的声音嘶哑道:“若是有一只苍蝇飞出去了,就让他提着人头来见我!”
“是!”
众人领命而去。只有田伯光一个人留了下来。他刚才跑遍了恒山上下,喊了几百遍仪琳的名字,现在,声音几乎嘶哑得说不出话来。
田伯光问道:“你既然知道恒山派有危险,为什么不早点来?”
东方不败缄默不言。
田伯光啐骂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恒山派。
田伯光走了,东方不败却留了下来。
她不是不想走,是不能走——偌大的恒山,绵延几千里,山木葱茏,峰谷众多。东方不败不是飞鸢,不能只凭一己之力找遍整个恒山。于是东方不败强打起精神,她立即唤人传话下去。以恒山派总部为据点,吩咐所有五岳和日月神教的人手,兵分四路,分别从东南西北四条路上地毯式搜索恒山派弟子的踪影。另外吩咐青龙帮等水寨帮会,从水陆进行摸查。
恒山派弟子失踪的消息很快传了下去。日月神教的数百名弟子,五岳的数百名弟子,再加上周边大大小小数十个门派的上千位弟子,甚至连一些平民百姓都加入了搜索的行列中。一时间,恒山上到处是搜寻的人马。
听到这个消息,东方不败稍稍安了心:恒山虽大,这些人却也够在几天之内将整个恒山翻个底朝天。现在,她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但是没有什么比等待更加漫长。
东方不败完全可以亲自去寻找,但找人不是比武。以她自己个人的力量,相比那么多人的力量,终究是沧海一粟。更何况,她怎么看不出:参加搜索的青城派,嵩山派两派的弟子心中有鬼。本来五岳剑派中,恒山派的实力不弱,掌门人仪清更是有问鼎盟主的实力。现在缺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他们大可以从中捞取不少好处。
落井下石这种事,东方不败决不许在这种紧要关头发生。否则一旦群雄乱了阵脚,就可能给白莲教机会,将恒山派的人马偷运出去。
所以,她所能做的只有以一己之力坐镇恒山派,耐心等待消息。一连几天,东方不败枯坐在恒山派中,心焦不已,夙夜不眠。但是传回来的消息,却没有一点进展。
每到黄昏,东方不败常常徘徊在悬空寺内。
现在,悬空寺里面住了不少恒山地下的百姓——这些人中,有平时常来恒山上香的富贵香主,有受过恒山派周济的贫苦村民,还有附近衙门的捕快,恒山山脚下卖茶的茶寮等。恒山派平时就以恩施惠顾,福泽苍生而出名。周边的百姓受到影响,也是一心向善。久而久之,百姓们对恒山派也就有了极深的感情。现在恒山派有难,他们不顾危险上山来,都是为了一个目的:找到他们的活菩萨。
但是寻找了好几天,每天都是无功而返。失望挂在每一个人的脸上。但是失望的不只是他们,还有望着他们的东方不败。
又是一个傍晚,夕阳的余晖收敛了起来,沉沉夜幕降临。苍苍千山坠入了夜色的怀抱中。点点萤火徘徊在恒山当中。东方不败立在恒山派六曲长廊的玉石栏杆后面。她遥望着远处集市中的参差万家灯火。灯火中,有家的温暖。但是她东方不败却没有一个家。
山顶上无遮无拦,徐徐的夜风凄凉,吹在她的脸颊上冷飕飕的,但是冷清反而令人更清醒。如此多愁善感的夜晚,她反而希望自己是醉了的好。
就在这时,凄凉的夜风中传来一个沉稳的脚步声,东方不败认出这是长老鲍大楚的脚步声,然后鲍大楚战战兢兢的声音响起:
“教主,属下带人寻找了一天了。但没有寻找到恒山派弟子的踪迹。青龙帮那边也是一样。另外,洞庭,鄱阳湖七十二家水寨的首领得到了消息,要赶来支援。现在他们在赶往恒山的途中……”
东方不败点点头,然后问了一句:“有酒吗?”
鲍大楚愣了愣,赶紧说道:“酒肉不上见性峰。但是恒山别院中有酒,属下这就去取来给教主享用。”
鲍大楚的速度很快,快马加鞭,只是花了半夜的功夫,便取来了美酒十坛。
东方不败拎起一壶酒,倒了一杯,然后端起青瓷酒盏,红唇轻启,微微呷了一口,便品尝出:此酒是新丰酒。
她想起唐代诗人李商隐有诗云:“凄凉宝剑篇,羁泊欲穷年。心断新丰酒,销愁斗几千。”
宝剑与漂泊,便是很多江湖中人的命运。很多剑客侠士穷尽一生,所求的是绝世武功,或是名利富贵。但是江湖尔虞我诈,人心从来隔着肚皮。得到这些荣耀,往往意味着一生与寂寞相伴。所以,他们最好的朋友便是酒,斗酒能牵动长江万古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