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给她的印象一直不算太好,一看见他,她心里就有些犯嘀咕,又不好停下来多看,依旧掀开帘子走进屋,梨花被她抢白一顿,心生不忿,也顺脚跟了进来。
其时,徐淑宁午睡刚起身,正倚在床头做一对小小的虎头鞋,见二人进来,便抬眼笑道:“真可巧了,你们俩怎么凑到一处去?”
梨花恨恨道:“奴婢是替奶奶不值,您脾气好,受了委屈也不说出来,奴婢可看不下去。这锦丫头每日在外头闲逛,什么事情也不理,奶奶宽容,她便愈加得了意。奴婢从徐家陪嫁过来,可不是看您受丫头气的!”
姚织锦对她的心理看得门儿清。说到底,不过是因为自己得了徐淑宁的看重,她暗地里吃味罢了。于是,也就不说话,只等着徐淑宁开口。
“咳,我有孕在身,哪有心思理那么多事?”徐淑宁先软软对梨花说了一句,又转向姚织锦道,“不过,锦儿你最近的确是贪玩了些,实是不该,不怨梨花生气,我也有些怒了。”
姚织锦连忙朝后退了退,道:“奴婢知错。”
徐淑宁笑着又对梨花道:“不过呢,这丫头终究比你小了几岁,不知事,你得空多提点她两句也就完了,别嚷嚷的人尽皆知,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们大少爷房里连个丫头都管不好呢!你先出去吧,我有话要问锦丫头。”
梨花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徐淑宁这才坐正身子,笑道:“锦儿,我话说得重了罢?梨花从小跟着我,她的脾性我最熟悉,不这么给她点脸面,她不会罢休的,万一闹出去,你我皆是麻烦,明白吗?”
姚织锦连忙点头:“锦儿要是连这点事都不懂,大奶奶就白疼我了。”
徐淑宁扑哧一笑:“什么疼不疼的,你摸摸桌上的茶还热不热,倒一碗给我。”
姚织锦依言斟出一杯茶,送到徐淑宁面前,大着胆子道:“奶奶,我方才好像看见赵管家来着,他为何而来?”
“哦,没甚事。”徐淑宁呷了一口茶,眼睛只管瞧杯子上的花纹,愣愣道,“老爷太太打发他来瞧瞧我怎样,也看看乡间的收成,顺便带来一点子补身的药材。我成天吃你做的菜,胃口不知多好,哪还用得着补?”
姚织锦见她脸色苍白,腮上仿佛犹有泪痕,便道:“奶奶……奶奶可是哭过?”
徐淑宁道:“何曾哭?只不过肚子里的小东西顶在心头,有点子难受,你瞧,我显怀了呢!”
果然,她的肚子微微凸起,已经能看出是怀胎六甲了。
“嗯,既如此,锦儿晚上给奶奶做道酸汤的菜,保准您吃得胃口大开!”
“那便再好不过,我正想要个酸酸的东西呢!”徐淑宁勉强一笑,“你去吧,我坐直一会儿就有些乏,再歇一歇。”
姚织锦冲她施了一礼,从屋子里走出来,正要去厨房,从旁伸过来一只手,猛地将她拽到一棵梧桐树后。
她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却是红鲤,顿时大喘两口气,气哼哼道:“你是要作死啊,唬得我差点厥过去!”
红鲤白了她一眼:“好心当成驴肝肺!我特意候着你,有几句话要跟你说,你听不听?”
姚织锦见她不像是在开玩笑,便挽住她的胳膊娇声道:“好嘛红鲤姐姐,算我不对,你有话就快说呀!”
“哎哟哟,你快给我松开!”红鲤被她弄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别跟府里那些娇丫头学这一套,我可受不了!我问你,方才你回来的时候,看见赵广易了吗?”
“嗯,恍惚看见一眼,他不是来给大奶奶送补品的吗?”
“哼,送补品,这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如果真的只为送东西,随便打发个小厮就行了,何必劳动他赵管家的大驾?”
姚织锦摸不着头脑,道:“那你说是为什么?”
红鲤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方才,我听见赵广易和谷全两个人嘀咕来着。”
“你偷听?”姚织锦吃了一惊,这丫头,胆子太大了!
“什……什么偷听?他们就在院子里,又不避人,那我当时手里一堆活儿,总不能丢开手吧?所以,就听了一两声儿。”红鲤有点心虚地道,“谷全是谷府的家生子、老管家,从前他在府中时,没少提携赵广易,所以,时至今日,那姓赵的依旧喜欢来找他叨咕两句,什么事,也愿意听他的主意。”
“这你也知道?”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懵懂?这谷府中的每一个下人仆役,都恨不得多生出两只耳朵来呢!”红鲤没好气地道,“你别打断我!我听见赵广易说,他这次来,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大少爷。咱们大奶奶不是有身子了吗?谷家是大户,老爷和太太担心大少爷憋不住,出去寻花问柳,这可丢了人了,因此打算给少爷纳一房妾呢!”
“什么?!”姚织锦瞪大了眼睛。大儿媳妇怀着孩子,却给自己的儿子纳妾,这不可笑吗?
“你嚷嚷什么,小声点!”红鲤连忙拽了她一下,“这种事平常的很,只是你没见识罢了。我还没说到重点,你安静听着。老爷和太太为了这件事意见不合,老爷的意思是从外边儿买个丫头进来给少爷纳进房也就罢了,太太呢,觉得大奶奶才怀着头一胎就给少爷张罗纳妾,会寒了媳妇儿的心,所以……”
“所以什么,你说话别大喘气啊!”
“所以,她的意思是,让少爷在自个儿房里选一个丫头,先糊弄着,等过了这二年再说。”
姚织锦惊得差点没站住:“咱们现在在拂云庄上住着,拢共就我们三个丫头啊!”
红鲤懒懒地道:“你别把我拉扯进去,实话告诉你,我听赵广易说,太太曾暗示他,让他帮着少爷,选你呢!”
“我?你别开玩笑了,我还没成年!”姚织锦耳朵里一片嗡隆,知道红鲤不会说假话,但心里却还抱着一丝妄想。
红鲤一声冷笑:“哼,你成没成年,跟主子们有什么关系,又不是要收你入房,只不过是让你帮少爷下下火,你以为你是谁?说白了,老爷为什么要让你进府,太太心里门儿清!她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断掉老爷的念想。老爷素来畏妻,必不敢明着反对,再说,难道老子还能跟自己的儿子抢女人?赵广易今天不走,就是为了等少爷回来,向他讨意见呢!”
姚织锦有如再次被五雷轰顶,站在原地一动也动不了。
凭着她对谷韶谦的印象,她直觉他不会坑了自己,但他毕竟是谷元亨的儿子,谷韶言的哥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
怪不得徐淑宁一脸泪痕,自己的丈夫要纳妾,再大度的女人,心中也不会好受吧?可是,姚织锦现在根本无暇顾及,她脑子里只有三个字:怎么办?
这是进到谷家以来,她第一次生了要逃走的心。
当晚她躲在房中不敢出来,耳朵里好像听见谷韶谦在大声呵斥赵广易,说的什么,却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第二天一早,她刚刚从厨房端了早饭出来,遇见谷韶谦,赶紧躲了开去,匆忙中,连招呼也没有打。
谷韶谦从背后看着她仓皇而逃的背影,又是好笑又是可叹,摇了摇头,转身上田间去了。
☆、五十四话 临别相赠
姚织锦本以为这件事很快就会有个定论,可她没料到,赵广易第二天上午便悻悻而去,接下来的很多天,甚至几个月中,再也没有人提这事。她也不敢问,真希望所有人都当这事从没发生过才好。
冬天已经过了大半,眼看着就快要过年了。
三个月里,姚织锦依旧每日都到屠艳娘的家中报道,风雨不改,屠艳娘倒也算是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也不知她是从哪里学来那些稀奇古怪的菜式,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河里游的,简直没有一样不能拿来入菜,烹调方法更是花样繁多,亏得姚织锦是个聪明人,学过一遍,就统统记在了心里,只是不知,哪一天才能真正的学以致用。
午后,姚织锦照常来到屠艳娘家,一眼瞧见齐二在院子里拾掇东西,将种在门前的一盆盆花草都搬到外头,又把一些破旧的木头家具全搬到门外一辆牛车上,看起来,好似是要拖去哪里丢掉或卖掉。
她心中暗暗纳罕,走上前跟齐二打了个招呼:“师娘,你这是忙活什么呢?”
齐二连头也不回,径直骂道:“死毛丫头,老子跟你说了一万次不准叫我师娘,说得口水都干了,你怎么就是不愿意改?老子鎚……”
“又要鎚死我啊?”姚织锦把两手背到背后,俏皮地一弯腰,“师娘这句话,我也听得耳朵起茧了,可这几个月,你一天也没碰过我的手指头呀!”
“去你大爷的,艳娘等着你呢,赶紧进屋去!”齐二挥手一句斥骂,转身推着牛车往村里去了,姚织锦信步踏进屋中,就见屠艳娘站在床边,盯着外面一棵光秃秃的树发呆。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什么意味。
“师父!”她连忙甜甜地叫了一句,扑过去挽住屠艳娘的胳膊,“你想什么呢?!”
“滚蛋!”屠艳娘收回目光,老实不客气地骂了一句,“死毛丫头,老娘用得着跟你交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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