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妃嫔谢坐坐了,皇后先朝怡妃望过去,忽见怡妃今儿不止带了浏香过来,还带了一个才人品级的宫女,玉橙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两句,方知这宫女就是云楼。于是和颜悦色地向怡妃道:“怡妃,你昨儿受了惊,可叫太医瞧了没有?”
怡妃凤眼一挑,道:“受惊是小事,要命才是大事呢。”说着,起身福下去,道:“妾妃求皇后娘娘做主,细查昨日下药害妾妃的主使之人。否则,妾妃侥幸逃得过这一次,还不知下次是怎么死呢!”
皇后安慰道:“你且坐下。本宫知道你着急,出了这样大的事,便是你不说,皇上与本宫也是要好好查一查的。”
说罢,又瞧众人道:“各位妹妹以为呢?”
灵妃娇声道:“自然是要查一查才好,否则宫里岂不人人自危么。”
萧贵嫔扬眉,瞟了娴妃一眼,又扫了一眼灵妃,说道:“可不是么,这表面瞧着,都是和和气气,温柔亲热的,谁能想到背地里下得了这样狠手,若不好好查出来,谁知道眼前的好姐妹哪个藏着祸心呢?”
皇后点头叹道:“正是这个意思了。大家一同侍候皇上,原都是自家姐妹,何至于如此,便是本宫瞧着,也是心惊。”
严贵人低眉一笑,道:“皇后娘娘慈善心肠,可惜不是人人都这么想。”
皇后又瞧罗贵嫔,道:“罗贵嫔以为呢?”
罗贵嫔低头道:“娘娘和各位姐妹说得很是。”
皇后微笑,又瞧娴妃。娴妃今儿仍同往日一样,一直安静坐着,低头不言不语。她今儿是带着烟梦过来的,皇后瞧了一眼,仍是问道:“娴妃以为如何?”
娴妃见问,略一抬头,仍是低眉垂首,柔声道:“全凭娘娘裁度。”
皇后慢慢饮了口茶,缓缓瞧了一遍众人。今儿的事儿是冲着娴妃来的,人人都知道,这时候眼睛或明或暗地都往娴妃那边瞧,偶尔互递个眼色,那意思,都是等着看好戏呢。
连向来不甚知事的丽贵人此时也不时瞧一眼娴妃,又瞧一眼怡妃,似是也在想着什么事。
皇后见众人皆无异议,便道:“既然各位妹妹都认为此事要彻查,那本宫自然要好生查一查了。”说着,淡淡扫了一眼严贵人,仍低头轻刮着杯盖,道:“但如何查法,各位妹妹可有主意?”
严贵人知意,便将昨日的话说了一遍。皇后点头道:“严贵人这主意倒也不错。何姬有孕,本宫已命人将她暂安置在剪风阁,另挑了宫女太监服侍。如今既要从下人入手,咱们就往琉璃筑去,好好审问审问罢。”
琉璃筑甚为小巧,并不与诸妃嫔主殿相近,四周翠竹环绕
,夏日住在此处,倒是清凉得很。
皇后带领诸妃嫔来至琉璃筑,在厅上坐了,便命将该处的下人们都唤来。
本朝之例,姬夫人无宫殿,所住皆在内宫南角的各个院落之中,院中也并无六尚女史,首领奴才只有一位掌事宫女和一位掌事太监。
皇后传旨,顷刻间门外就跪了一院子宫女太监。皇后略瞧了一眼,便问掌事是谁。
一个小太监叩头道:“奴才四顺,是琉璃筑的掌事太监。掌事宫女以前是碎月,自从碎月死了,姬夫人就没指派人,所以现在还空着。”
皇后便问:“既没有掌事宫女,哪个是近身伺候的?”
两个宫女叩头道:“奴婢香草,奴婢小甜,是常在里头伺候的。”
皇后点头,慢慢地打量了二人几眼,二人皆是垂眉低首,恭谨小心。皇后瞧了半晌,方说道:“何姬夫人身边的断香,是几时开始伺候她的?”
香草回道:“回皇后娘娘,断香原不是里头伺候的,因碎月死了,何姬夫人伤心,可巧这断香与碎月是同乡,何姬夫人听说,就把她提到身边伺候了。”
“同乡?”皇后眉头微皱,又问:“既这样,何姬夫人叫断香往秀清宫去下药谋害怡妃之事,你们可知道?”
香草、小甜听说,忙叩头道:“奴婢们一概不知,请娘娘明察!”
皇后一时不言语,忽听严贵人道:“这些刁奴,个个儿的都是满嘴油滑、暗藏奸狡的,仗着娘娘仁厚,什么事儿都推不知道。若都要这样,天下的案子竟也不用审了,横竖只说一个不知道就完了。”
皇后便瞧她道:“依你的意思呢?”
严贵人微微一笑,道:“若依妾妃,只消让冰库里打些冰作的钉板来,令这些奴才们往上一跪,日头地下,不一会儿那冰都化在肉里,又麻又痒,那滋味儿,可是好呢。”
这话一出,众人都觉腿上一阵发凉。只听灵妃娇声浅笑道:“妹妹这法子倒是新奇,竟从未听说过的。”
皇后面带犹疑之色,道:“这……”
严贵人微笑道:“娘娘若怕伤了这些奴才,倒也不用担心。这冰钉子又不是铁钉子,跪在上头,不一会儿就变成水化了,有什么打紧。”
皇后瞧了怡妃一眼,怡妃也冷笑道:“这些刁奴,原该重罚,这都嫌轻了呢,娘
娘还顾忌什么?”
皇后点头道:“既如此,就依你们。传令下去,即刻将东西送上来。凡琉璃筑中的下人,不论亲疏大小,一律上刑。”
此话一出,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们纷纷哀求,一时哭声遍地。皇后叹道:“本宫也并不想为难你们,但此事若不查个水落石出,本宫如何向皇上交待?趁着这个空儿,你们有知道的,就快说了罢。”
众人听了,掌事太监四顺就掉头向小甜叩了个头,哭道:“甜姑娘,你就说了罢!别连累着奴才们受刑,就是你发大善心了!”
皇后听这话内有文章,便问道:“你知道什么,还不快说?”
小甜哭道:“娘娘,奴婢、奴婢不知道啊!奴婢虽是在里头伺候的,可素日端茶递水这些亲近事情,奴婢可从来没沾过。姬夫人避着人和断香在里头说话,奴婢也一概不知道说的什么,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啊,娘娘!”
四顺忙说道:“甜姑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不记得昨儿你告诉我,听见姬夫人在和断香在里头说话,什么‘娘娘说了,洒在衣服上’之类的话,我可都记着呢!你虽不是在跟前儿拿东拿西的,可往常姬夫人叫人往娴妃娘娘宫里去说话,可都是点的你啊!”
严贵人瞧得忽然一笑,道:“这丫头倒是嘴硬得很。对了,听说怡妃姐姐宫里有个宫女,很会教训人,不如姐姐教训教训这丫头,叫她也知道些厉害。”
怡妃便向皇后道:“娘娘,这丫头分明是死鸭子嘴硬,今儿是娘娘主审,妾妃原不该插一杠,可瞧这丫头的样子,妾妃实在是生气!”
皇后点头道:“这丫头可厌得很。”便叫:“云才人,你来,替你主子教训教训这丫头。”
作者有话要说:云楼表示:某人你是想把我写成第一打手么?
53、十六、生变
小甜忙叩头喊道:“娘娘,奴婢冤枉啊娘娘!”
云楼听见点自己的名,心中一跳,但此时此地岂容自己说半个“不”字,只得福一福身,走上前来。只听怡妃道:“把这丫头的嘴打烂了,看她还这么硬不硬了!”
说着,还未动手,便见小甜叩头道:“娘娘!娘娘您别信四顺胡言乱语,四顺分明是诬陷奴婢!只因那日奴婢撞见他鬼鬼祟祟的不知跟断香咕唧什么,他怕奴婢告他,所以编排出这些话来,奴婢当真是冤枉的啊,娘娘!而且奴婢常日虽常奉姬夫人的命往步莲宫去问安,但跟那边的人并不熟悉,反而是四顺,和娴妃娘娘身边的荷瓣亲近得很,娘娘不信,只管搜四顺房里,还有荷瓣送的荷包呢!”
“哟,这就互相咬起来了。”严贵人瞧得有趣,向皇后道:“娘娘瞧瞧,这还没用刑呢,就牵出两个来,保不住这院子里还有不干净的人呢。”
怡妃也朝娴妃冷笑道:“我说今儿你怎么没带那丫头来,原来是做贼心虚。这可是掩耳盗铃了,难道你不带来,就没这回事了不成?”
皇后也道:“既牵扯到荷瓣,就叫她来对证罢。”
娴妃脸色苍白,一语不发。这里皇后便命人去搜四顺的屋子,一时果然拿了个荷包来。皇后便命送到娴妃面前,说道:“娴妃,你瞧瞧,是不是你的宫女的东西?”
娴妃瞧了一眼,却见那荷包果真是荷瓣的手艺。当下便心中一惊,只得道:“这……倒像是她的东西。”
怡妃眉眼斜飞,冷冷道:“你倒认得痛快。连这个东西尚能私相授受,还有什么东西不能传送的?荷瓣是你的陪嫁丫头,如今你身边只有这一个心腹罢?你还敢说何姬的事跟你没有丝毫关系,还敢说你不知道?”
说罢,怡妃忽起身福□子,向皇后道:“娘娘,妾妃还有一事要说。”
皇后点头道:“说。”
怡妃道:“妾妃昨儿从宴上回来,打发宫女去瞧步莲宫的动静,娴妃瞧见了,就叫了进去,竟想收买她,指证下药之事是妾妃一手谋划,意图诬陷妾妃!幸而这丫头忠心,回来告诉了妾妃。娘娘不信,就瞧瞧这镯子!”
怡妃说着,将一只镯子往前一递。皇后瞧了,看一眼娴妃,道:“如果本宫没有记错,这是皇上赐你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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