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楼听了这话,心顿时一沉,便知是笺子事发了,不禁扭头往屋里望去,隐约两个人影,便只觉心中一片冰凉。待要进去,又觉无言可对;若不进去,那笺子上写的不过是淫词艳曲,又未指名姓,如今从她的妆奁里翻出来,还有什么好讲的?
因此自己怔了半日,恍惚只觉一片灰心,将往日那千般思虑万种情愁一时悉皆冷了,反倒定下心来,向青叶儿微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多谢你来告诉我,你回去罢,别叫人看见了。”
青叶儿见她神情态度反常,倒疑惑起来,说:“姐姐心里可有数了?要不要我去叫开杨枝儿,姐姐进去分说分说?”
云楼点头道:“多谢你,我已有数了,你只管去罢。”
青叶儿见这样,虽疑惑,也只得去了。这里云楼也不顾冬
夜风寒,独自静静站了一会儿,便慢慢一步一步往前走,隐约听见里面说:“谁去三娘子那里问信儿的?”
便听一个丫头说:“我才去了,正好看见霞影姐姐问春袖姐姐,说是早半个时辰就回来了。”话才说完,门前台阶上杨枝儿因瞧见云楼,转身便跑进去,叫道:“公子,云楼姐姐回来了。”说完,便打帘子。
云楼慢慢上了台阶来,往里一望,只见里边秦中月坐在榻上,手里捏着那笺子,低着头,也不说话,也不抬头。燕钗站在里间门边掀着帘子,见她进来,甚为惋惜地瞧了她一眼。
云楼进来,杨枝儿便出去,关了门。霎时屋里静悄悄的,只听见蜡烛爆花儿的声音,云楼此时已是什么也不怕了,面上也没有一点儿神色,直挺挺地走进来,站在地下,瞧着秦中月。
29、二十八、倾身为一注,多情翻无情
半晌,只听秦中月声音平平地说了一句道:“怪道你今日说出那些话来。”说罢,便不言语。
云楼也不分辩,急得燕钗只在一旁递眼色儿,令她跪下认错,云楼也不理,只说:“公子打算怎么处置我?”
秦中月便猛然抬头瞧她,说:“你也不分辩一句?”
云楼冷笑道:“既已说出方才那句话来,我还有什么可说的,横竖你已认定了。”
秦中月被她气得噎住,只说出一个“你”字来,竟再说不出话,只直直地死盯着。燕钗忙上来抚拍,半日方才缓过气来,燕钗急道:“都这时候了,你还犟什么!向公子认个错,求个情,说两句好言语还不会么!公子又不是那等严苛待下的人,你就实说了,又能怎么!”
话未说完,只听门外吵嚷起来,哐啷一声将门撞开,两个人咕咚咕咚跑进来,燕钗忙问“是谁”,就见帘子后边滚来两个人,前边那个燕钗认得是余霜纨屋里的含珠,后边跟进来的是杨枝儿,瞧见燕钗,就嚷:“我说了,燕钗姐姐吩咐,不叫人进来,这丫头非要往里闯,我死命拦也没拦住。”
燕钗见含珠急得这样,倒不顾生气,诧异道:“你这是怎么了?慌得这样?”
含珠进来便“扑通”跪下,喘着气说:“秋绡姐姐不好了!指着名要见云楼姐姐,所以我也顾不得死活了,好歹叫云楼姐姐跟我去罢!”
燕钗听了吃了一惊,忙道:“怎么忽然就不好了?不是说病已经好了么?”
含珠道:“我也不知是什么缘故,求公子叫云楼姐姐快跟我去要紧!”
燕钗便看秦中月。秦中月因方才听了云楼两句话,不觉心灰神黯,此时也没心再与云楼对证,便点头摆手,说道:“去罢,去罢。”
含珠听了,忙爬起来拉云楼,说:“姐姐快跟我走罢。”
云楼见秦中月这样,下死眼地使劲盯了他一眼,燕钗只怕她再说出什么气话来,忙上来与含珠一个推一个拉拽出门去了,不提。
且说这里含珠只顾拉着云楼急走,走到半路,才发觉云楼不大对劲,便站住细往脸上瞧了瞧,只见竟像是魂不在窍似的,忙摇晃了两下,叫道:“姐姐!姐姐!”
云楼听叫,慢慢回过神来,瞧了含珠一眼,慢慢说:“你怎么来了?”
含珠见她竟像是糊涂了,忙说:“姐姐你忘了,我到
三公子屋里找你去,拉了你来的。”
云楼道:“找我作什么?”
含珠说:“秋绡姐姐叫我来,只说是性命相关的大事,定要将姐姐请到,谁知我到了你们屋里,那小丫头竟拦着不让进,我没法儿,硬闯进去拉了姐姐来的。”
云楼听了,又出一回神,方缓缓回转过来,知自己一口气堵住,所以一时糊涂了,如今清醒过来,听含珠如此说,想起萧庭来,便猜定是与此事有关,便深吸口气,心里定了主意,说道:“走罢。”说着,反拉着含珠快步走起来。
含珠倒迷糊了,一面跟着走,一面问:“姐姐方才是怎么了?莫不是屋里出了事了?”
云楼微微笑道:“没事。咱们快过去要紧。”才说着,忽然听见花树底下一阵响,两人都一惊,站下喝问:“是谁?”
半晌没动静,云楼壮着胆子走上去,要了含珠手里的灯笼来瞧,只瞧见树底下踩出来个雪窝儿,因那雪都踩得烂了,便看不出脚印来。含珠惊疑道:“这是谁藏在这儿吓人呢?”
云楼因想起萧庭来,只怕含珠瞧见了,连忙拉着就走,说:“别管他,咱们快走要紧。”
二人一路飞走至秦朝颜院中,悄悄地避了人到后面余霜纨那边,进了门就瞧见秋绡等在那里,急得乱转,一见人来了,连忙赶上去,叫含珠:“叫小丫头来守着这门,你在房门口守着,千万别叫人进来,也别叫人听见里头说话。”
含珠答应着,秋绡便将云楼拉到一旁,且不进屋,云楼便问:“这是怎么了?”
秋绡说:“了不得了!他竟来了!也不知几时来的,也不见个人影儿,就从窗户上投了个笺子进来,偏就叫小姐看见了,小姐瞧了,也写了张笺子,叫我出来寻他。我没了主意,所以着忙叫姐姐来,这可怎么是好!”
云楼已猜了七八分,心内早有了主意,便说:“我已知道了,方才我已见过了,我就跟你见姑娘去,我自有主意。”
秋绡听说,忙和云楼一道来至门首,云楼便说:“须得我和姑娘密说才好,你就在这里等着。”
秋绡自是言听计从的,自己便在门口守着,叫含珠也去院门哨探着。云楼掀了帘子进去,见余霜纨正对镜痴痴出神,这么冷天儿,身上倒穿着一身鲜嫩春衫,妆饰得极尽鲜妍,一眼瞧过去,只觉比平日美了几倍似的。而且又忽笑忽愁的,竟像疯魔了似的。云楼
不由得看住了,半晌,方抿嘴轻唤一声:“姑娘。”
余霜纨仍未听见,又唤了两声,方才转过身来,瞧见云楼,诧异道:“你来作什么?”
云楼说:“小侯爷有句话叫我告诉姑娘。”
余霜纨听了,也想不到云楼如何牵扯进这件事里来,只管问道:“什么话?你快说来。”
云楼便走至案前,提笔将那笺子上的艳词写了,递过去。余霜纨珍重接过,捧在手内细看一遍,又闭上眼睛默诵半晌,方满面绯红含笑道:“可还有别的话么?”
云楼点头说道:“他说:今夜二更时分,请姑娘到西院门房一叙。还说,别叫人知道了,叫我陪着姑娘去。”
余霜纨痴痴笑着,说:“自然要去的。”
云楼见她越发痴了,心内不禁一阵惘然,站了一时,低声问道:“姑娘不后悔么?”
余霜纨低笑着,两个眼睛飘飘渺渺的,说道:“有什么悔的,只要见他一面,我这一辈子就不枉了。你们都是糊涂人,反以为我糊涂。你们都以为终身有靠才是正理,却不知道算计来算计去,没遇上个知心的人,才是真白活了一世呢。”
云楼默然,停了一时,又道:“姑娘怎知萧公子就是姑娘的知心人呢?倘若不是呢?”
余霜纨听了,也怔了一怔,瞧了她一眼,低头想了想,说道:“我管不了他的心,我只知道我的心就是了。”
云楼听了这句话,便似一声巨雷,正撞在心坎上,不由也怔了。因细想这话,真真是万事都不顾了的人才说的出来的,什么终身,什么后事,竟全都不放在心上。她自问却没有这般智勇,所以只管反复试探猜疑,也终究定不了心。暗叹一声,云楼说道:“姑娘真是有大胆识之人。”说罢,道个万福,转身去了。
外头秋绡已等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好容易见云楼出来了,忙问“怎么样”,云楼只点点头,又问:“姑娘写的笺子呢?”
秋绡给了,云楼收好,说:“只管等着,我回去还要说一通话,晚上我亲自来引姑娘。”
秋绡又千嘱咐万拜托的,又叫含珠送回去。云楼只说不必,也不要灯笼,独自去了,不提。
且说秦中月这边,云楼去了,燕钗因见秦中月躺在床上,也不言语,也不动一动,便不放心,在旁边陪着劝解。秦中月总不答一言,半晌,方叫她且回房歇
着,只说要静静地躺一躺。燕钗见这样,虽不放心,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去了。一时霞影等回来,听得说不叫进去,便都不进去,各自寻些事来解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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