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之前竹香回来了,不过这对男人每夜偷偷钻进小枣的被窝没什么影响。竹香还是重任在肩,每日点着一堆堆礼物,拟出各种礼单,准备着过年应无意要走动的官员名单。
“李侍卫!”有一天,竹香甚至高高兴兴地叫了一声巡查走过的小枣,“你看,这么些东西!全是要送人的。如今,建康城中,交游最广的就是我家公子了,自从应无畏公子不出门以后,没人敢和咱家公子争风头。”
小枣“唔”了一声走开了。
这婢子怕是和那三香一样,多多少少中了应无意的迷魂汤,连原来的主人也快不认得了。应璩那老家伙看样子也不怎么样,连个像样点的人也找不出吗?女人固然容易渗透到男人的身边,但女人也往往容易在男人面前动摇。
小枣有些惆怅的想,这的确还是个男人的世界。
你是怎么想到投靠我家公子的?”竹香如话家常般的问出来,“我几乎没见过女人练功夫的,反正练来练去也打不过男人,练它又有什么用呢?你……”
竹香开始喋喋不休,这让小枣想起这婢子原本就是问题最多的一个,小枣还是不得不防。竹香心机大约还是有的,至少最先死掉的那个菊香就是被挑得团团转。这大概也就是她能留到最后的原因了。
不过,她遇到了小枣也是毫无办法 ,因为小枣根本就没理她。冷冷地转身走了。
应无意的年,这一回得去他老爹那里过。
“我不得不过去,”应无意向小枣解释,“虽然那一大家子人,除了我爹,我谁都不熟悉。包括我那嫡母,我其实都没见过几回面,可到了这年节的当口,我爹叫了,我还是得去一下的。”
小枣无所谓的听着,随手向碳盆里添了几块碳。
“阿旺和竹香也得跟去,他们都是我爹熟悉的我的身边人,不带他们说不过去。”
小枣明白了,这样一来,就留下小枣一个人在都督府过年了,这男人大约有些过意不去吧。
“你想吃什么,可以安排府里的厨子做,想吃外面的也可以叫人出去采买。不然,你去找屠大娘或阿抚一起过年也可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她们两个今年在八
君子一起过年。”
小枣看了应无意一眼,“你自己自管去吃你的酒,我自会去找好吃的,我吃些酒也想早些睡。你早去早回,别喝醉了。”
“嗯,我尽量早早回来,我也不习惯与许多人一起过年。到时你别先睡了,等等我吧,我们两个在一起守岁好不好?”
“好!”小枣答得干脆。
男人又在小枣这里逡巡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走了。
应无意前脚刚走,小枣就立刻起了身,她先出去在都督府内巡视了一遍,都督府内的人也都各自呼朋引类聚在一起,准备一起团年。小枣与他们不熟,没人想到邀请小枣。看看天色不早,小枣回到自己房中,她换了一身不起眼的黑服,又坐了一会儿,等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她才又一次推开了门。
下雪了。江南的雪不比北方,细弱的雪花落地即化,只是在天空中乍现一回飘扬银白的身影。天气越发的潮湿而寒冷,这样的天气,建康的街上完全没了人影,商铺也都上板关门。只有间或的爆竹声劈劈啪啪的打破城中的宁静。
所有的人都在家里过年了吧,小枣想,以前她在这个城市住了那么久,从来没有想过这城市过节时的街道会是什么样子。如今她知道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或大或小,一家人聚在一起,那就是过年。
天黑得很快,有更夫出来点起街头的风灯。时间差不多了,小枣想,得快些。她可不想错过好戏,小枣身影轻盈一跃,便隐入了黑暗之中。
应无畏的骠骑府,是秦淮河边最安静的一座府邸。从外面看倒也是张灯节彩。大门边,一边一盏大红的灯笼。可一旦跃过墙头,便发现里面只有一片黑暗死寂,倒似入了鬼域。许多年前,小枣倒曾经好奇的猜测过,应无畏的府里过年一定会很热闹吧,和所有贵公子一样,应无畏当年也想了不少杂戏艺人、会乐高手,而且他门客众多,下属不少。他那样的人,每日阳光般的与人应酬谈笑,谁会不喜欢与他交往呢?
可此时的骠骑府内没有人声,没有灯火,静得几乎能听到雪花落地的声音。好像根本就没人住着似的。太静了!在黑暗的雪夜里,小枣张大了眼睛,才终于在院子一角,看到了一线袅袅的炊烟。小枣笑了,她猜得不错,应无畏没有去他爹应璩那里过年。
小枣循着炊烟的方向,很快找到了几个吓得战战兢兢的奴仆。跟着他们很容易找到了应无畏的所在。应无畏的房中只点了一盏很小的油灯,那是供奴仆们上菜用的。那些奴仆一个个如惊弓之鸟,飞快的进入屋子,飞快的放下菜色,又逃也似的退出去。
屋子中间的上一张很大的席面,上面早已堆满了菜碗菜碟,份量足够二、三十个人吃的。盘摞着摞盘,碗叠着碗,放得没有样子。
这些菜色的唯一品尝者,此时不是守在席筵边准备开吃,而是正忙着唱曲。他咿咿呀呀,专心投入。同时一步步在屋子中打着圈子,似乎在自娱自乐。小枣皱了眉,这声音实在难听,如夜枭哀嚎。小枣听了很久,才听出他唱的是庆元夕。“独庆元夕不夜天,无人赴会全死完……”好好一曲欢乐的调子,竟是被他荒腔走板唱成了狠厉的诅咒。
“滚!”这男人突然一声咆哮,手边的一只瓷瓶飞向了上菜的奴仆。
那个仆人丢下手中的碗碟,落荒而逃。其余几个也一哄而散,刹时逃得没影。屋中一下子静了下来。应无畏仰起了脸,似乎在找寻什么。
这个男人就算是在屋子里,也戴着面纱,此时他显得很不安,显然是意识到了小枣的到来。他先是试图看,无果之后,又侧了耳倾听。
小枣笑了,“怎么,看不见了?”
话音刚落,应无畏的掌风已经扫了过来。小枣早有防备,此时索性轻盈一跃,上了房梁。
“不用费事了,”小枣说,“我只是来看看你。今天是辞旧迎新之日,我不过是来看看旧人的。”
“萧素素!”应无畏从牙缝中挤出这个名字,双掌齐拍,再一次拍向小枣所在的方位。屋顶上的灰尘落了下来,屋子里一下子乌烟瘴气。
小枣跃上了房梁的另一头。
此时的应无畏已经摆出了戒备的架式,生怕小枣突然出手向他攻击。他这一回学乖了,知道在小枣面前,叫来再多的护卫也毫无用处。而且他现在的确成了孤家寡人,身边也没什么得力之人,“你来干什么?”应无畏尖叫,“你想杀了我?”
“大过年的,什么杀不杀的!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小枣说,“来看你一眼,看看我的杰作呗。别人视你为旧货,我却看你是新人呢!”
应无畏的手垂了下来,他咻咻地喘着,开始后退,一步步的向门边靠去。
“我把门栓上了。”小枣笑着提醒他。
应无畏一听这话,立刻挥手扇灭了屋内那唯一一盏油灯。看样子,他还是能看见东西,至少能知道灯光的所在。而且,论功力,应无畏应该还是在小枣之上,但他现在怕了小枣的音武,那东西无孔不入,避无可避。而他自己两眼茫茫,又不能捂上耳朵不听。所以他只能期望小枣和他一样看不清目标,拍灭油灯倒是聪明之举。可惜小枣并不想杀他。
“你到底想怎样!”应无畏不再
逞强,他小心的试探,同时也不曾放松了戒备。
“你肯定知道你爹和应无意此时正在一起觥壶交错,应家一家子老少几十口在一起快乐的团年。可他们却偏偏不叫你。”小枣咯咯地笑了,“我只是一想到这一点就开心,你也有今天!可怜的丧家之犬,被他们一起抛弃了!他们肯定是认为你太丑了,丢他们的脸。”
看不到应无畏的脸,小枣却能够感受到下面应无畏的愤怒在聚积。那个男人此时正气得在发抖,离暴发不远,而且他一点也不克制,就像在旧宫的那一夜一样。应无畏得志便张狂,失意便绝望,没有一点担当。
“我听说,应大都督此时竭力把你的手下收到他的名下?你这个骠骑将军已经渐渐徒有虚名?看人家如今春风得意,眼看就要被立为应家后嗣。此时正带着美眷,携了亲随,在应家的家宴上大出风头。而你……”小枣咯咯的笑起来。
房梁下的应无畏阴沉的站着,就算是在黑暗中,小枣也能看见他握起了拳头,“是你烧掉了旧宫!”下面的男人突然说,“你就是萧素素!一直是你在坏我的事,若是旧宫不被烧,我当时就坐上了龙椅,那样的话,哪里会闹出有今天这么些事来。”
“你作梦呢吧,”小枣说,“你明明知道你爹安排的继承人从来不是你。你也就是那头冲在前面的傻狗,在世人眼里完全是个笑话。以前还能靠一张脸讨人欢心,如今脸没了,能力又不济,你的利用价值也就没了,应家弃你若敝帚,你感觉不到吗?”
“谁说我能力不济?你领过兵,打过仗,我的功夫未失,我的谋略也不输人……连应无意那个丑八怪都能担当要职,我哪一点不如他?”应无畏声嘶力竭的质问小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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