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十次练习过后,小枣什么也没看出来,她只觉得奇怪,应无意的手看起来并不快,可就是总也抓不住他。他的手就似泥鳅般的的,每每堪堪从小枣手的缝隙间穿过。而小枣也总是只差那么一点。
看着一头雾水傻乎乎模样的小枣,应无意一下子把小枣扑倒在床上,“傻小枣,想什么呢?”
“我在想,所谓手速,快还不如不快,至快则似慢。”
“有些意思了。”应无意赞许,顺便剥掉了小枣的下裙。赌与不赌,他都是要小枣的服侍的。“手速的事你慢慢琢磨,可你怎么不问问明天的事?”
“我不问,你若想对我说,自然会开口的,你若不想对我说,我问了也是白问。”应无意何曾对她事先说过什么,每每总是突然要她出手。
应无意点头,“怕不怕?”
小枣想了一回,慢慢地摇了摇头,她是真的不怕,反正她到时拼力一搏就是了,想得多了也于事无补。反正这个男人用她总是用到极致,不惜把她往刀锋上送。
“若是明天我们失败了,你会怎么样?”应无意又问,问完自己也笑了,“这个问题我问早了,我若败了,你自然是会去另攀高枝。这也无可厚非。”说着他凝视着小枣的脸,“所以我想过了,我若是败了,在死之前一定要杀了你!我自己养了很久的鲜桃,好不容易长到半熟,我自己还没尝到鲜,就被别人吃去,我怎能甘心!”
他本来在抚摸小枣身子的手,慢慢抚上小枣的脖颈,然后指头收拢,扣住小枣的脖子,没有用力,“到时,我一定不能忘了这件事,我死之前,一定要杀了你。我要你为我陪葬。”
☆26、莫名之怒
小枣和应无意一起赖在床上,因为说好了一同去参加庾季的那个宴会,小枣今日是不用去屠大娘那边报到了。应无意索性把小枣按在床上,两个人一起在暖和的被窝里睡回笼觉。应无意顺便也搂着小枣又揩点油去。
小枣迷迷糊糊真的又要睡去。
“主公,一切都准备好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小枣这回懒得睁眼了,反正睁眼也看不到。
“名单也给应骠骑一份。”
“给了。都按主公的吩咐交待了下去。”
“那边呢?”
“自然也在准备,且全在主公料定的范围之内。”
应无意满意了,“那就按计划施行。”他的手在被子里拍拍小枣的屁股,“起来,我们去杀人喽!”
他总是这样,什么时候都一付高高兴兴的样子。即使在昨天夜里那么狠厉的谈过生死问题之后。
小枣慢吞吞的起床准备。应无意昨天对她说带上琵琶。听说还是庾季亲点了名要听小枣弹琵琶。小枣的琵琶比古琴更像凶器。
小枣带上了琵琶,也带上了护甲。其实应无意一直没有对她说要她做些什么。小枣现在很心虚,毕竟她的武功并不高。更重要的是,如果让她杀庾季,在她完全不了解庾季的武功高低的情况下,到底能有多少胜算可就难说了。
庾家数朝掌控荆州,没有点手段和能力根本是不可能的。本朝把庾家限制于刺使职任上,并不意味着庾家人就真的不习武。
小枣只能到时见机行事。
应无意看小枣东一样西一样的拿东西,自己就那么袖着一双手看着,一付乐不可支的样子。他自己衣衫单薄,只在外面加了一件白狐的披风。而且还真的很应景的在鬓角边斜插了金纸折的小人。应无意人丑,却爱打扮。他自己大约也知道,他打扮起来,至少从远处看,勉强也能充个风流公子的数的。
小枣却在好奇,应无意真的与人搏击时,到底用什么兵器。
小枣自己则照旧,手上为应无意抱琴,背后背着自己的琵琶。琴是应无意随便找的,不是什么名琴。应无意如今只能将就些了。没了青桐,风流儒雅的名公子派头还得装下去不是?
甫一出门,小枣就愣住了,居然下起好大的雪,鹅毛般大的雪片纷纷散落,铺天盖地,入眼皆素
。而地上早已积起厚厚的一层。
“美哉!”应无意赞叹,扬了头吟哦:“素雪千里,霰其无垠兮。舞回风!”
小枣默默看他一眼,想起在秦淮河上曾见他弹剑而歌的情景。此人泛起酸也真让人受不了。但这种酸,有多少是真实,多少是伪装谁说得清?
应无意心情大好,摸摸小枣的头,“看样子,今天确是赏鉴白雪红梅的好日子。我们正是那催花人。”说完便潇洒的踏雪下了台阶。
哪来的红梅?不是去吃饭吗?好一会小枣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一下子想起那天刺客四处飞迸的血和脑浆。应无意真是恶趣味!
马车才接近刺使府,小枣就感觉到了四周不同寻常的氛围,本来看似空旷的大街上,四下里影影绰绰好像有很多人,却又无法捕捉到真正的人影。
“下了车别四下东张西望。”应无意叮嘱小枣,自己率先下了马车。
接着应璩和应无畏也纷纷下了后面的马车,庾季迎了出来。小枣在车里没动。她有了经验,看他们又是一翻假惺惺的客套之后,待他们都要进门了,这才不紧不慢下车跟了上去。
“咦?这不是上次那位抱琴姑娘吗?”庾季居然背后长眼似的,马上认出了小枣。
“正是,这回仍是给我抱琴来了。”
“太好了,我看她还背了琵琶来,想来今天也会一展神技。我一直惦记着这位姑娘的琵琶呢。两次都没听到,深以为憾!”
应无意沉吟了一下,“小枣她多才多艺,不仅能弹 ,还能舞能唱,我今天带她来,就是为诸位大人助兴的。”
“如此甚好,庾某期待至极。早听说应车骑会调_教人,庾某正想讨教。”
雪下得大,他们却都不急着进屋,看似和颜悦色在闲谈,话里话外却都暗藏着机锋。
小枣乘着这机会,看到应家父子三人都没带兵器。应无畏不去说他,他的手又藏在了暖手筒里,估计里面又藏了匕首。应璩和应无意会用什么杀人呢?小枣好奇。难不成他们全都指望自己?小枣没有必胜的信心,也不知道应无意做的是什么安排。
直到小枣觉得在天寒地冻的大雪中站得浑身发冷了。这帮演戏的人终于想起真正的舞台是在室内,于是又全体转移到室内,分宾主落坐,继续前面的戏码。
“应骠骑风姿特秀。”
“庾刺史气韵高古。”
小枣脱下披风,抖落一身的雪花,心中暗暗抱怨,这些人对自己所演的角色比对自己都爱惜。和他们在一起,真正是受罪。
她还是和上次一样,抱着琴去在应无意身后的席筵上坐下,安安静静的四下观看。人,还是上次宴会中的那些人。脸,也依然一个个笑得皱成一团。但这一回,庾家人几乎全都佩剑前来。
在南郑,男子佩剑很常见。但上次不佩这次佩就不正常。
小枣平和了自己的气息,安静的畜势待发。应无意不带兵器,她就得成为他的兵器。在那些迷乱人眼的刀光剑影中,她得是最锐利的一支。因为只有那样,她才能活下去。
“小枣 ,不然你上去为庾大人舞上一曲?”应无意的声音把小枣从沉思中唤醒,小枣慌忙把琴囊解开,把琴递给应无意。
“我倒是新度了一支采茶调,”应无意笑着对在座的人说,“大家听听这曲子如何,再看看我这舞姬闻乐起舞的本领如何。”
小枣还没起舞先出了一生冷汗,采茶调,无论新曲旧曲,那都得是节奏欢快的快拍曲,可配七四步的舞步。小枣倒是能跳。但奏乐确需笛箫筝之类,应无意此时居然仅仅用琴,琴之音色哪有那种脆快的感觉。不知他是打算别出心裁还是想拿小枣取乐。
“来来来,小枣姑娘的舞技我也不曾好好欣赏过,今天也让我开开眼。”应无畏兴致也高,
小枣起了身,她今天穿了牙白短襦,系一条天青雪珠罗裙,跳采茶可能也淡素了点。但没办法,谁让应无意要呢?小枣此时可以确定,应无意定是想拿自己取乐了。至于为什么,只有应无意知道。
小枣刚在大厅中央站定,应无意招呼都不打,指尖一击,琴音便铿然而出。小枣忙踮脚踏出第一步去,云手轻翻,柳腰款摆。采茶舞,对小枣来说本是不难,无论新度的曲子如何,其节奏都是一样轻松明快,节拍也都是一样的七四节拍。
小枣一旦入乐,便也舞得行云流水,酣畅淋漓。应无意琴技也自然也是极佳。两人配合,一曲采茶便搬演出春茶新生,茶女欢戏的场面。以至于屋外漫天飞雪,室内倒有些春意盎然的意思。
当然小枣知道,这也不过是应无意的迷魂汤,至于座中诸人是不是被灌迷了心智,那只有各人自己知道。
突然,应无意似乎出
了纰漏,跪指一滑,琴音中一下多出一个拖沓尾音来。小枣一愣间,脚下也就多踮了一个点。小枣慌忙补救,原地多做了个扭身的动作。这本也可以应付过去,只要接下来再回到节拍上,一切还能续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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