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老太太疼她,这次由着她不嫁风府或者楚府,可老太太绝对不会由着她一辈子不嫁人。在这个世俗礼教重于一切的封建古代,嫁不出去的女子会成为世人眼中的笑话,会给整个家族带来耻辱。
所以,她是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嫁人的命运的。
唯一该庆幸的是,老太太是真心疼她,不会为了商业联姻或者什么利益而将她卖出去,甚至还给了她一点儿选择的权力。
哎——
再次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一抬头,不觉间梨香苑已经近在眼前。
弯弯绕绕了一回,烈鸾歌脚步顿在苏姨娘的房门前。略略调整了一下烦闷的心情,这才掀帘而入。
房内,苏姨娘照旧坐在绣架前刺绣,方妈妈坐在一旁的绣墩上帮她穿针引线打着下手。
视线一转,见司徒脱尘靠坐在窗前的玫瑰圈椅上,手里正握着一卷佛经在看。
明媚的阳光自窗棂外照进来,细细碎碎地跳跃在他的身周,那金色的光晕衬得他整个人神圣,静谧,而安详。
烈鸾歌眸光一亮,心神不由地安定了下来。
“鸾儿来啦。”苏姨娘抬头见着宝贝女儿立在门帘处,立刻停下了手中的绣活儿,笑着朝她招了招手,“快过来呀,站在那儿做什么。”
“姨娘。”烈鸾歌轻快地叫了一声,视线对上已经放下佛经朝她望了过来的司徒脱尘,嫣然一笑道,“哥哥怎的也过来了?”
一般这个时辰,他不是都应该在书房里看经史子集或者习字练书法的么?
司徒脱尘但笑不语,将合上的佛经放在一旁的翘头案上,起身走向烈鸾歌她们这边。
方妈妈手脚利索地搬了两个杌凳过来,挨放在苏姨娘左右两下首边,笑道:“小姐少爷坐下说话罢。”紧跟着又给他二人各倒了一杯热茶。
“谢谢奶娘。”烈鸾歌接过茶杯,瞅了方妈妈一眼,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知必是为了自己给她那一千两银票的事情而有异议。
想了想,故作一脸难过地说道:“奶娘,鸾儿一直将您视做亲人,那些银票您若不安心收下,便是与鸾儿见外。一家子亲人却这般生分,鸾儿真的要伤心了。”
见她如此,方妈妈不觉有些慌了,忙道:“小姐,您快别这样,奴婢什么都不说,安心收下那一千两银票就是了。小姐当奴婢是亲人,那是奴婢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奴婢自当感激不尽,哪舍得跟小姐生分,往后断不会再与小姐见外了,只求小姐别再难过了才是。”
闻言,苏姨娘忍不住掩嘴笑道:“青莲,我早跟你说了鸾儿不喜欢你跟她见外,你偏不听。瞧你现在,这退还银票的事半个字儿都尚未提及,倒是先赔了一大堆的理儿。呵呵,该你受的,看你日后还这样不。”
“主子——”方妈妈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又摇着头笑了笑,什么也不说了。
“嘻嘻,这样才对嘛,一家子人还那么客气做什么。”烈鸾歌咧了咧嘴,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另换了个话头说道,“姨娘,我那儿还有三万多两银票,回头让玲珑送了来给你放着,要如何使用姨娘尽管安排。”
苏姨娘忙摇头拒绝道:“那怎么行,那些银票都是鸾儿追讨回来的,姨娘可不能动用一分。帮鸾儿保管着倒是可以,日后一文不少地全部给鸾儿当作嫁妆带入婆家去。”
说到此处,似想到了什么,喜笑颜开道:“对了鸾儿,老太太可有给你透露什么信儿?”
烈鸾歌一脸不解道:“透露什么信儿?”
“傻丫头。”苏姨娘笑着摸了摸宝贝女儿的脸,“鸾儿还不明白么,依我看呐,这楚夫人和风夫人十有八九是对你动了相看的心思。不然的话,楚夫人不会独独下帖邀请你去他们府上作客,而风夫人今儿也不会特意让老太太喊你过去再次见上一见。”
“所以啊,我们家鸾儿的好姻缘已经近了。若我料得不错,以老太太如今对鸾儿的疼爱,必定会在这风楚两家里面给鸾儿选上一个了。”
烈鸾歌凝眸看着喜不自胜的苏姨娘,苦笑道:“姨娘,您猜得可真准,风夫人和楚夫人确实都对女儿青眼有加。而老太太也悄悄递了话,说是让女儿自己在这两家里面选上一个比较合自己心意的,然后老太太再做主替女儿定下来。”
话落,一旁的司徒脱尘脸色陡然一变,右手一个猛颤,茶杯顿时跌翻,温热的茶水连带着片片茶叶,尽数泼洒在他的身上。
描金雕花的白釉瓷杯在他身上滚了一圈,而后掉落在大理石地板上,“铿”的一声,碎成好几瓣。
方妈妈闻声唬了一跳,什么也没说,蹲下身便去收拾地上的碎瓷片。
苏姨娘亦是惊了一下,侧头见宝贝儿子一身脏污,慌忙掏出帕子一边帮他擦掉身上的水渍和茶叶,一边关切不已地问道:“尘儿,你怎么啦?好好的怎的就打翻了茶杯呢,可有烫着?”
司徒脱尘有些怔怔地摇着头,嗓音略有些低沉道:“姨娘,儿子没事,刚才只是手滑了一下而已。还有那茶水是温的,一点都不碍事的,您别担心。”
苏姨娘松了口气:“不碍事就好,不碍事就好。”
烈鸾歌起身走到司徒脱尘身边,拉起他的手细细看了看,见他没有被烫到,也没有被碎瓷片伤到,这才暗暗放下心来。
默了片刻,她神色郑重道:“哥哥,下次再不许这般不小心了知道么。还好这茶水是温的,否则的话,岂不是要被烫伤了?”
“呵呵,我下次会小心的。”司徒脱尘尽力上扬着唇角,不让人看出他此刻的笑容有多么勉强。
凝眸深看了烈鸾歌一眼,待苏姨娘收回了帕子,方站起身来,淡淡笑道:“姨娘,鸾儿,你们先聊着,我回房换件衣服去。”
苏姨娘点了点头:“恩,你去吧。”
烈鸾歌一直目送着司徒脱尘离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于门帘之外才收回目光。
“姨娘,哥哥过来可是有事?”除了晨昏定省,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司徒脱尘基本上是不会主动过来的。
“鸾儿先坐下吧。”苏姨娘将宝贝女儿拉坐到自己身边,而后从绣架旁边的笸箩里面拿出一张折叠着的宣纸来,递上前道,“你哥哥是过来送这首诗的。就是你上次让尘儿作来给老太太贺寿的,他今儿作好了便亲自送了来。鸾儿快瞧瞧看,难得的好诗呢。”
“那是当然,哥哥才华馥比仙,作出来的诗岂能不好?”烈鸾歌一脸自豪地笑了笑,接过宣纸将其打开,定眼看去,见宣纸上用亦行亦楷的上乘书法写着一首七律,其诗曰:
仙鹤神龟岂等闲,花甲童颜更属鲜。
曾经沧海横流渡,亦赖家宅内助贤。
凭问世间福乐事,莫过儿孙尽欢颜。
如今但祝朝朝舞,当信人生二百年。
细细品读了一番,烈鸾歌忍不住啧啧称赞道:“此诗立意高远,不落俗套,既不大赞富贵功德,又不虚谈仙佛神灵,字字句句间都能见出作诗之人最最真挚美好的祝福,的确是一首别出心裁的上乘诗作!呵呵,都说寿词难作,哥哥却是独树一帜,另辟了一条蹊径,哥哥真乃大才也!”
“尘儿确实是个才华横溢的人!”苏姨娘笑着附和了一句,“有这么个才情卓越的儿子,姨娘也觉得脸上甚有光彩!”
烈鸾歌撇了撇嘴,佯作不满地娇嗔道:“姨娘,你每次都只夸赞哥哥一人,也不表扬表扬女儿,难道女儿就没有才识,就不给姨娘脸上添光么?”
“你呀,小孩子一个,尽会撒娇!”苏姨娘轻点了下她的额头,眉宇间满溢着无法言喻的疼爱和宠溺之色。“我的鸾儿自然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儿,姨娘不用夸在嘴上,只疼在心尖尖上就行了!”
闻言,烈鸾歌又感动又窝心。抱着苏姨娘的手臂,将自己的头靠在她的肩上:“姨娘,有你真好,女儿真的觉得好幸福!”
“傻丫头。”苏姨娘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脑袋,沉吟了一小会儿,脸绽笑容道,“鸾儿,既然老太太已经给你透了信儿,那你心里可有主意?可有选好了自己中意的?”
思忖了片刻,不待宝贝女儿开口,便又柔声提着建议:“鸾儿,要依姨娘的想法,觉得还是这风家的大少爷要好一些。姨娘见过他两次,瞧着他神采飘逸,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又仪表不凡,看起来像是个会知冷知热的人。而那楚府的大少爷,姨娘听说是个性子清冷孤傲的,怕是不太好相处。所以,鸾儿若是自己拿不定主意,不妨就听姨娘的,选了风家的大少爷罢。”
烈鸾歌见苏姨娘那般开心地为自己提意见做参谋,那种开心是她从未见过的,可见姨娘将她的终身幸福看得有多重。
她真不忍心告诉姨娘自己谁都不想嫁的想法,暗叹了一口气,迟疑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扯了扯唇角道:“姨娘,这事儿还是容女儿再细细斟酌一番吧,女儿不想太过轻率地下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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