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接着说道:“自古以来,这婚姻大事不但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且还要讲究门当户对。鸾歌小姐,我是过来人,瞧着你也是个好姑娘,所以今儿就跟你说几句推心置腹的话。”
“这女儿是娇客,在家里千娇万宠都不在话下,可一旦做了人家的媳妇,那可立时就调了个头,东边的公公婆婆你得恭敬侍候着,西边的妯娌小姑你得殷勤赔笑着,北边的叔伯兄弟你得小心应付着,南边的管事婆子你得恩威并施着,夫家上上下下这一屋子隔着血脉山水的生人,哪一个都不能轻易得罪了,一个不好便都是你的错,你连分辨都无从辩起!”
“鸾歌小姐,在夫家,想要将各处的场面都走得圆滑,委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以你的聪慧和品貌,日后嫁一个门当户对的夫婿,那日子肯定不会艰难。而我们定国侯府于你来说,门槛确实太高,这潭水不好淌。”
话落,又是幽幽一声长叹:“说了这么多,还希望鸾歌小姐能够明白我的一番苦心,我真的是为你着想的。”
烈鸾歌凝眼看着侯夫人,虽明白她说来说去就是为了让自己不要生出任何一丁点儿想要攀上侯府这门高枝的心思,但也知道她刚才所说的句句都是贴心话,也不排除她是真的存了几分为自己着想的好意在里面。
“侯夫人,您这些掏心窝子的肺腑之言,鸾歌句句都会牢记在心里的,谢谢您了。”说着,她站起身来,朝侯夫人深深鞠了一躬。
侯夫人忙笑着说道:“鸾歌小姐快别这般多礼,你能够明白我的一番苦心就好。”顿了下,她的目光在她的右手腕上扫了一圈。
烈鸾歌将她的举动看在眼里,想着侯夫人心里既然跟明镜儿似的什么事情都知道,便也不再藏着掖着了,直接将右手腕上的袖摆往上撩了撩,随后言辞恳挚地说道:“侯夫人,那串翡翠玛瑙手链鸾歌已经退还给小侯爷了。”
想了想,又解释了两句:“之前鸾歌是因为不知道那手链的特殊意义,而小侯爷又说是纤纤郡主委托他转送给鸾歌的礼物,所以鸾歌才收下的。若是鸾歌一开始便知道那条手链所代表的意义,鸾歌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收下它的。”
“原来是这样的啊。”侯夫人了然地点了点头。
她就奇怪着呢,瞧着这鸾歌小姐对自己的宝贝儿子并不上心,就算不知道那条手链所代表的意义,但总能看出它价值连城吧。她又不是个贪财的女子,既然对非儿无心,那自然是不会收下如此贵重之物的。
非儿倒是明白得很,知道鸾歌小姐不会收,居然打着纤纤的幌子相送,想想还真是让她觉得又好笑又着恼,这鸾歌小姐就真的值得他如此费心思么?
“哎,非儿,你相中的这个女子不是不好,奈何不是母亲心中的儿媳人选啊!”
侯夫人暗自感叹了一句,面色无波地看着烈鸾歌,迟疑了片刻,为防万一,又下了最后一剂猛药:“鸾歌小姐,我知道非儿喜欢你,可这份喜欢是否纯粹我就不敢肯定了。”
“不过有件事我还是想告诉你,非儿心里早已有了人。虽然那人已经离开了人世,但非儿一直对她念念不忘,而且还会一辈子都记着她,一辈子将她放在心里。”
“鸾歌小姐,非儿对那人的感情之深,我这个做母亲的最清楚不过。这辈子都没有人能够取代她在非儿心目中的地位的,即使是你,也取代不了。”
闻言,烈鸾歌身子轻震了下,脱口问道:“侯夫人说的那个人,可是小侯爷藏于书房暗格内的那幅画中所画的女子?”
侯夫人一愣,连忙问道:“鸾歌小姐也知道那幅画?是非儿给你看的?”声音隐隐有些紧张。
烈鸾歌摇了摇头,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我无意之中看到的,小侯爷还不知道我已经发现了那幅画。”
听她这么说,侯夫人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略作寻思,便正色说道:“鸾歌小姐,这件事你最好不要告诉非儿。你是不知道,非儿最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了,就算不是有意的,非儿也会不高兴的。而且那幅画的事,除了非儿和我,再无任何人知晓。若是让非儿知道鸾歌小姐偷偷看了,我都说不准非儿会有什么反应呢。”
“侯夫人不用担心,这件事我是不会告诉小侯爷的。”烈鸾歌用力点了下头,就算侯夫人不提醒,她也不会说出来的。
偷看别人私藏的东西又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她又怎会主动去告诉云墨非?她可不想遭人鄙视。
沉吟了片刻,烈鸾歌扯出一抹感激的笑容来:“侯夫人,谢谢您今天跟我说这么多。”略略一顿,似有感慨道,“您放心,齐大非偶,鸾歌不过是蒲柳之姿,原就没有想过要嫁给小侯爷。而现在又知道小侯爷心里还深藏着一个一辈子都会念念不忘的人,那鸾歌就更不会动这份心思了。没有人会去跟一个不在人世的女子争,争也争不过的。”
就算争得过,她也不会去争,云墨非又不是她什么人。在别的女子眼中,他是十全十美,梦寐以求的良人。可在她眼中,云墨非也就是个身份显贵,又长得过分好看了一点的男人罢了,没什么好稀罕的。
“是啊,谁也争不过她。”侯夫人长叹一声,眼角眉梢似染了丝丝悲凉,神情隐约有些凄楚和哀伤。“非儿每日里至少会将她的画像拿出来细细看上一遍,这份感情之深厚,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得到的。”
说罢,她深深看了烈鸾歌一眼,起身说道:“鸾歌小姐,这会子戏文差不多也该结束了,我们一起过去吧,今儿的百花宴也该散场了。”
“恩。”烈鸾歌点了点头,随即也站了起来,跟在侯夫人身后,不疾不徐地往会场方向行去。
走了没一会儿,老远就看到金珠和银珠急急慌慌地朝她们这边赶来。
侯夫人双眉一蹙,待到她二人近得跟前,忙问道:“这般慌慌张张的,可是出什么事了?”
两个丫鬟朝侯夫人行了一礼,金珠又看了眼侯夫人身后跟上来的烈鸾歌,随即回禀道:“夫人,是鸾歌小姐身边的素妍姑娘跟礼部侍郎家的宋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吵起来了。素妍姑娘还动手打了人,这会子正闹得不可开交呢,旁的人怎么劝都不顶用,所以郡主才让奴婢二人速来请夫人过去。”
“有这等事?”侯夫人脸色不怎么好看,扫了眼黛眉紧蹙的烈鸾歌,沉声道,“鸾歌小姐,我们赶紧过去看看吧!”
烈鸾歌二话不说,提步便跟着侯夫人往前走。
素妍一向稳重,她不相信素妍会如此不知分寸,会在宴会场上当众打人。真要是这样的话,不但她这个做主子小姐的会落得个教下无方的坏名声,便连她们司徒府也要大丢脸面了。
府里出来的大丫鬟居然如此放肆,没有规矩,尤其还是在侯府里当众打人,这让那些贵夫人们日后如何看待她们司徒府?
第92章 谁在说谎?
云墨非回到书房时,烈鸾歌早已离去多时。想到她没有依言等着自己,心里不觉有些黯然。
扫了一眼空荡荡的书房,竟是头一遭涌起一股人去楼空的孤寂落寞之感。有气无力地坐回书案前,不经意间发现了书案上孤零零放着的那条翡翠玛瑙手链。
心顿时一沉,云墨非有些颤抖地拿起那条手链,想着自己再一次被鸾歌无情拒绝,心里的难过之情一瞬间找不出词来形容。
他之前第二次强吻鸾歌时,鸾歌没有那般激烈的挣扎反抗,而且之后也没有再提要将手链再次退还给自己,他以为那代表着鸾歌已经有一点点接受自己的感情了,却原来又是他会错了意吗?
鸾歌还是没有接受自己,自始自终都没有,她是不愿看到自己伤心难过,所以才没有再次当面拒绝自己的对么?
可是,鸾歌就这样一声不响地退回了这条手链,他的心还是一样的难过,一样的疼痛啊!
云墨非用力握着手中的那串手链,力道很紧很紧,紧得手链上的金叶片扎伤了他的手心,丝丝血迹渗出来,他都不愿松开半分。
“鸾歌,这条手链,终有一天我会让它再次佩戴在你的手腕上的……只有你才有这个资格做它的主人……这辈子,我只认你为妻……”
云墨非喃喃自语着,良久,他才触动书案上的机关,打开暗格,将翡翠玛瑙手链放了进去,而后又将那幅已经珍藏了五年的画轴拿了出来。
小心翼翼地打开画卷,云墨非右手来回抚摸着画上女子的青丝,眉眼,以及脸颊,动作轻盈而温柔,深浓到骨子里的眷恋之情自眸底丝丝流泻,萦绕在他的周身。
许久许久,他才沉沉地叹了一声,那叹息声仿佛浸染着无数的悲痛和凄绝,让人闻之感伤无限。
窗棂外已经不复明媚的阳光折射在他的半边脸上,显得他一半明,一半暗,一身的忧郁无声弥漫。
此刻,顺着他的侧脸看过去,但见他孤意在眉,绝情在睫,冷酷凛然而然,不容任何人亲近,恍然间又有迷惘、疏离、孤独、落寂、悲痛,以及绝望等诸多情绪在眉宇间倾泻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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