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艳笑着替我稍加整理了仪容,我俩便上了马车,往平王府赶。
因在积恩寺闹了半晌,也未吃上斋饭,此时我和宋艳都饿得紧,便嘱咐车夫绕小道回王府,节省在路上的时间。车夫想来是极通晓京城周边的环境,便恭敬地告诉我们小道有段山路不好走且经常有贼匪,遇上就不好了,不如走大路。
我看了看宋艳,只当未听到车夫的劝诫。
马车行得飞快,我在车内被颠得七荤八素,宋艳却无事,一直笑吟吟地望着我,仿佛也极满意我的这个大胆决定。就在这时,传来一声尖锐的马鞭声,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王妃……不如……我们现在还是回头走大路吧。”车外传来了车夫有些颤抖的声音。
看来今天真的是太晦气了,一丁点儿的侥幸心理都不能存在,该撞上的还是撞上了。我清了清嗓子,对车夫温声道:“你莫怕,先看看前面是几个小毛贼啊。”说完,朝宋艳已然跃跃欲试的模样望去,她朝我嫣然一笑,手已经朝自己的腰间摸去。
车夫显然是没见识过宋艳的厉害,沉默了好一阵,才依旧颤抖着声音数道:“一,二,三,四,五……不对不对,这个数过了,三,四,五,六……”
两个女人还未怕,男人怕成这个模样便显得有些窝囊了,我有些懊恼地掀起前面的马车竹帘,对他道:“说了你莫怕就莫怕,数几个人都数不了么?”
车夫丧气地低垂着头,结结巴巴道:“禀王妃,前面……前面几人在打斗,小人……小人着实不好数。”
我闻言,探出头朝远处望去,果然看到有几个穿着劲装的大汉挥舞着刀朝中间一个人砍去。因为那些大汉人数众多,我看不出被围困的那个人是什么模样,但是看这架势,中间那人对付起一众人,确实有些吃力。我复又清清嗓子:“艳儿,你去帮帮那个人吧,否则等他们架打完了再与我们让路,我们回府就不知何时了。”
宋艳听我一声令下,眼神铮然一亮发出勃勃英气,“倏”地便只见敏捷地窜下马车,鹅黄色的倩影施展了轻功超那伙人飞去。
我比不得宋艳,从小对打架这样的事儿不太上心,也无心观战,便重新将脑袋缩回了马车里,拉了拉衣襟,安心在车内等待打架结束。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想来宋艳在王府果然疏于练习功夫,怎么这次对付几个山野中的小毛贼,用了这么长的时间?我捶了捶在马车里坐得有些发酸的小腿,懒懒对车夫道:“我说小吴啊,你再瞧瞧还有几个山贼没被打倒?”
小吴那边像没听见我吩咐似的,未说话。
我越发觉得这个马夫太不中用,我琢磨着这次回府,一定要让周管家给我安排一个胆量大点儿的车夫,以后这样打架的事情多了去了,总不能让个胆儿比我们还小的男人为我们赶车吧。
“小吴?”我抬高了声音
回答我的是一径的沉默。
我无奈,决定亲自下马车看,刚一下马车,脚还未沾地,只见一条灰色人影突然从马车旁窜了出来,低着头扶了我一把,忙不迭道:“王妃身子金贵,怎劳烦亲自来看,小的这就给您瞧瞧还有几人,您还是在马车里歇着吧。”说完,将帽檐压低了几许。
这还算有个下人的样子,我满意地点头,正要被他扶入马车里的时候,突然心中出现了一点疑虑,转目看向小吴,并未曾在他身上发现异常,便又踏上了马车。
“回王妃,以现在这种打斗的境况,还不知何时能打完,不如我们还是重新走大路先回府吧。”小吴恭恭敬敬地沉声道。
我微顿,这时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我心里突突地跳个不停,但很快就理好了情绪,慢条斯理道:“艳儿可是我打小就带在身边的仆从,这可不能说丢下就丢下,你去替我将艳儿叫回来,咱也不管这荒郊野外的闲事儿了,回府才是正经。哦,算了,我在这马车里坐得甚久,腿脚也有些麻了,还是我亲自去唤她回来吧!”说完,再度掀起帘子下马车,我从马车后面绕到前侧的时候,装得甚是从容,可是手心里早都捏了一把汗,看到远处的一群人,见艳儿和那个被围困的人依旧被缠得紧紧的,只能扯着嗓子喊“艳”。
“艳”字还未吐口,嘴就被身后的“小吴”一把捂住,鼻端立刻充斥了很奇怪的味道,我“呜呜”了几声,便感到神志减缓混沌起来,身上也一阵麻痒使不上半分力气,很快一个黑色的布袋罩住了我。
我猜度,此时,我大抵是碰见了采花贼。
作者有话要说:你看,小寅今天都双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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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花柳兄弟 ...
我猜车夫小吴出了问题,便是因为起初他看见远处有打斗情景时,吓得说话结结巴巴颤颤抖抖的,可是后来却陡然变得口齿伶俐,咬字清晰。可见就在我在马车里等宋艳回来之时,此小吴非彼小吴了。
此时,因为脑袋一直处于不太清明的状态,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才转醒,迷蒙中看见两个身影在晃动,我又赶忙闭上眼睛假寐,听到他们这样讨论。
其中一人道:“我说柳二弟,想来是你搞错了吧!” 搞错了搞错了,你们就是搞错了——我心中呐喊着。这个人的声色略显不恭,虽没有见到猎物就焦灼的感觉,但却与我想象中的采花贼流口水色迷迷的声音很相似。“我怎么瞅着这婆娘身边跟着的丫头模样更俊呐。”那人继续道。
婆娘?丫鬟?难道这厮口中的“婆娘”指的是我?
“咳,花大哥,”另一个人道,这个声音略显恭敬了些,“咱哥俩总是找些不经人事的丫头来玩儿,每次也都无趣得很,不如这次换个口味,与这妇人来玩玩,说不定……嘿嘿……大有乐趣呢!”
听到与我这“妇人婆娘”来玩玩的话,我忍不住身体抖了一抖,好……好恶……
“柳二弟,若与妇人来玩,那也要找三十多岁的妇人,你找个十五六刚入门的,想必也生涩得很,亏你还让我从积恩寺跟了她一路。”那个“花大哥”因为跟了我一路觉得不值得,声音有点怒气。
“诶,大哥……大哥你莫生气,难道你竟然未听过平王刚纳妃的事么?”柳二弟卖关子道。
“嗯?这当然知道,难道……”后一声“难道”,极大地暴露了花大哥采花贼的本性,我几乎都听见了口水要留下来的声音。
“是呀,嘿嘿……听说那小王妃只和男人睡了一晚,就益发魂不守舍,大抵是尝到了男人的好处,你说这样的干柴,自要是让我们兄弟两把烈火点一点咯。嘿嘿……”
这这这……我听得心里可是忒堵了。虽然以前在宋府的时候,我被爹爹娇惯得确实没有一个小姐该有的淑女派头,可是却也不是他们口中的好色女流之辈,这样信口开河简直是对我极大侮辱。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我一心盼自家夫君归来的事迹,传到市井街巷竟然变成这样的三流的流氓戏文。
我轻“嗯”一声,有意提醒那花柳两兄弟我要醒了。睁开眼睛一看,果然看见两个男子,其中一人正穿着小吴的服饰。那假小吴道:“花老大,她……醒了。”想来他就是“柳二弟”,带着可耻的颤抖音说着。
两人同时转目看向我。
我动了动,发觉自己还是被捆着手脚,遂有意瞪了柳老二一眼,又忙垂下眼捷,娇羞道:“柳兄弟,人家手腕脚腕都要肿了,疼死了呢。”柳老二一听,显然对我熟络的言语感到诧异,但又很快的恢复了原本□裸的表情。他望向一边的花老大。
花老大的眼神在我身上来来回回逡巡了个遍,看得我浑身鸡皮疙瘩抖了一地,不过危难关头,我还是极力展现出那种被人乐意看的笑容。花老大摸了摸下巴,沉声道:“这个……是很有意思,先松绑吧。”
柳老二闻言跟耗子似的“倏”地一下窜至我的身后,替我松绑。过后,我软软地朝他身上倒去,趁着花老大不注意的时候,我趴在柳老二的肩头,柔声道:“柳哥哥,你怎么才来找人家?”
我这一声“兄弟”,又一声“哥哥”地叫着,自己都觉得腻歪。
柳老二闻言,脸上又是一阵诧异,又是一阵惊喜,扶着我的手臂也紧了一把,低声道:“妹妹,可认识我?”
我伸出一根指头,在他脑门上一戳,用都可以把自己恶心到的声音,道:“自那日……哦,错错错……是那晚一别之后,你倒是把人家忘得一干而尽,可人家眼中却入不了别人,想你想得紧……”
“你们再说什么呢!”一边的花老大喊了一句,打断了柳老二正要问我的疑虑,我忙吓得噤声,幽怨地望了一眼柳老二,又狠狠瞪了一眼花老大,用只能我和柳老二听见的声音,说道:“好凶,一点都不怜香惜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