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筠早已想好,道:“就说林妈年岁大了,要去乡下养老,湘绣家生子,一家子都在夏府,只她一人出去,这回她兄长求开恩放回去,配人”。
夏夫人想想这倒是个好借口,尚说的过去,只看这孩子执意要换这二人,一定有她的道理。
林妈秋筠只是想让她晚年祥祥清福,不愿她在傅府看自己受欺负,总的命运走向谁也改变不了,怕到那时,她老人家受不了。
至于湘绣这丫头前世勾引傅容锦,仗着有几分礀色,爬上姨娘位置就变了脸,不把自己当成她从前的主子。
笀筵直至晚把晌方散,夏夫人留傅太太喝了茶在走。
夏夫人也并非想与傅太太亲近,她与傅太太是亲家,为了让女儿在傅家好过点,才向傅太太示好,心里对这傅太太很是不屑,觉得她俗气、冷淡、心胸窄。
夏夫人记挂女儿所托,才挽留傅太太喝了茶在走。
把傅太太让到小花厅,二人对面坐了,傅府的丫鬟沏上茶来,夏夫人让道:“亲家请用茶,亲家品品这是我家老爷从岳阳带回的最好的君山银针,点了玫瑰露”。
傅太太轻啜了口,连连赞许道:“好茶”。
夏夫人道:“我让丫鬟包些回去,慢慢品,这喝茶还得有功夫”。
傅太太笑容可掬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心领了,谢亲家母”。
夏夫人品了口,微微抬起头,含着淡淡笑,说:“还有一事想求亲家母成全”。
傅太太笑道:“看亲家母说的,有什么需要效力的别无二话”。
“我府上陪送筠儿的奶娘林婆子本是当年随我陪嫁过来的,自小的丫鬟也有一点感情,如今年岁大了,想让她回乡下养老,另派去方婆子给筠儿使,不知可行否,另外,就是筠儿的丫鬟湘绣,她是家生子,一家子都在夏府,只她一人在外,她哥嫂求了我,说开恩放出去,配人,我没敢就答应,说同亲家商量在回信,另给我房中的大丫头青语使”。
夏夫人说这番话,看似云淡风轻,实是提着心,知道傅太太性格古怪,怕她多心,反而不美。
不想,傅太太爽快地说:“一个下人,夫人要就舀去就是,在个丫头也不值什么,还说什么换不换的,太客气了”。
夏夫人轻声细语道:“我是这么说,换去个丫头,实在是看这青语丫头好,这丫头无论容貌品行都是不错的,配了小厮白糟蹋了,如女婿看好了,方便抬了通房也可”。
傅太太才明白夏夫人的意思原来是给女婿看好个通房,不好直说,就用这种方式换,心里对夏夫人的度量刮目相看,原想夏夫人只是书读得多一点,知道的道理比旁人多,不想这心胸气度不同凡响。
发自内心赞道;“难得亲家这么为女婿着想,我这蘀我那德能浅薄的三儿谢谢了”。
这时,秋筠穿戴整齐,来向母亲辞行,道:“父亲那里我已告辞过了”,近前预搀她婆母,请示道:“母亲,车娇已备好,这就走吗?”
傅太太正自感激,忙说:“筠儿,你就留在娘家多住几日,待过两天我让容锦来接你”,秋筠心中一喜,嘴上说:“恕儿媳不能膝前侍奉”。
傅太太拍拍她的手慈爱地说:“难得见你父母一面,好好陪陪他们”。
傅老爷同儿子已在府门外车上,待傅太太出来,一同回府。
秋筠留下,心说天助我也,正好把她想的计划实施。
送走了傅太太,秋筠搀着母亲回上房,在西间母女二人说着体己话,秋筠想何不趁这机会劝母亲说服父亲与朝中谨慎行事,如今奸臣当道,一手遮天,避其锋芒以求自保。
想到这,道:“女儿在傅府时时记挂二老,父亲年事已高,朝堂血雨腥风,少出头为好”。
夏夫人叹息一声,无奈道:“谁说不是,我也时常劝,可总是不听,这男人啊,就是爱把国事当家事”。
“父亲又出去了”。
“朝堂有事,着人告诉一声就去了,整日都这样”。
秋筠心情沉重,重生也无法逆转,该来的还是要来,看眼自己温雅的母亲,母亲还不老,虽年近四十,容貌清丽若三十出头的少妇,可上一世,徒然遭打击,父亲罢了官,这还好,母亲本就生性淡漠名利,愿与父亲归隐山林过普通人的日子,可谁想到她唯一的女儿竟犯了婆家的家规,要被休弃,这种打击来的太大,让她无法承受。
父亲仕途受阻,本就窝了火,加之爱女被夫家休弃,无脸见人,一气之下,当时仰倒在地,在也没醒过来,母亲忧伤过度,几日后,也随着去了。
秋筠想起这些,恨傅容锦,恨傅家的人。
看母亲鬓边一根白发,秋筠伸手轻轻为母亲拔了,母亲感慨地说:“老了,我的筠儿都这么大了,能不老吗”。
秋筠看着母亲,一股热热在胸膛翻滚,鼻子发酸,暗下决心,这世上最可宝贵的亲情,一定不让它失去,努力为自己也为家人。
☆、14看房
夜,万籁俱寂,偶有风吹梧桐沙沙声,秋筠歇在她未嫁时的闺房,许是心事太多,怎么也睡不着,听外间喜鹊睡梦中还叽叽呱呱地说着梦话,湘绣睡觉还老实,她还不知道自己要被兄长领回去配小厮,大概还做着嫁傅容锦的好梦。
秋筠想,明日,这一项先紧着办。
翌日,醒来时,天光已大亮,秋筠望眼窗外,天蓝蓝的,不时有几朵淡云飘过。
外间,不等招呼,听得动静,喜鹊和湘绣就跑进来,喜鹊说:“姑娘是要过夫人处用饭吗”。
秋筠懊悔嗔怪道:“不早叫我,起迟了,怕母亲都等急了”。
喜鹊看姑娘怪罪,忙辩解道:“看姑娘睡得香,没敢惊动”。
匆匆洗漱了,就带着两丫鬟过母亲上房,进了厅堂,金丝楠木镶绘山水玉石面的方桌都摆好了,粥菜干的、稀的,应有尽有,可谓丰盛,秋筠记得未出阁时,母亲早饭极简单,只喝点白粥,合着小菜,饭量也很小,想今儿全是为女儿准备的,周身暖暖的,还是自己的母亲好。
父亲的通房也是母亲的陪嫁丫头周姨娘站在母亲身后,最先看到她进来,喜悦地说:“姑娘起得早,昨儿可曾睡好?”父亲只这一个小妾,还是母亲硬做主收了的,周姨娘无儿无女,对秋筠像亲生般疼爱。
秋筠轻笑着道:“睡得香甜,姨娘身子可好”。
“好、好,就是夫人常念着姑娘”,周姨娘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
夏夫人看女儿来了,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道:“儿呀,没多睡会”。
“儿起晚了,我爹呢?”
“早走了,天不亮就上朝了,也不知几时能回,我们娘俩不等他了,吃吧”。
秋筠先请母亲坐下,给母亲布粥菜,周姨娘一时插不上手,疼爱夸赞道:“夫人这些年心没白操,总算享姑娘的福了”。
母亲看着她一时欣慰地说:“做了人家的媳妇就是不一样,懂事了”。
秋筠一时感触,脱口而出;“还是不嫁的好”。
周姨娘笑着道:“你瞧我们姑娘,都嫁人了,还像个孩子,竟说傻话”。
母亲疼爱地嗔怪道:“对婆婆要同娘亲一样”。
秋筠想母亲多么的善良,怎么婆婆就不像母亲。
吃了一小碗粥,秋筠就撂下碗筷,周姨娘赶着说:“姑娘的饭量太小了,看饿坏了身子”。
夏夫人也道:“儿呀,多吃点,年轻人吃这么少那行呀”。
秋筠撒娇搂住母亲说:“吃饱了,在吃就到肚皮外去了”。
收拾下去,秋筠又陪母亲说会话,有点不舍,硬下心肠说:“母亲,儿去街上买点衣物,少时便回,晌饭不用等女儿了,晚饭女儿在来陪您老人家”,秋筠瞧见母亲脸上明显的失落,不忍多看,就匆匆告退出来。
往房中去,喜鹊听姑娘说要出门,以为又像从前逛街有热闹看,高兴地问:“姑娘,这就去吗?”
湘绣期盼地说:“是去官巷吗?”
秋筠没说什么,她不打算带这俩丫头,湘绣是要去的,喜鹊嘴快,还没怎么着,就闹得满城风雨。
回到闺房,湘绣说:“姑娘今儿穿那件衣服”,秋筠道:“把那件月白绣海棠春绸衫找出来”。
又对喜鹊说:“唤青语姑娘来,就说我有事找她”,喜鹊一愣,张嘴想说什么,看秋筠脸色没敢多嘴,就去了。
换好衣服,头发又梳了简单样式,喜鹊声音:“姑娘,青语姑娘来了”。
青语,夏夫人跟前最得意的丫鬟,身材高挑,容长脸,肤色白净,稳重的姑娘。
进门俯身,声音不高不低,不卑不亢,道:“青语见过姑娘”。
秋筠正好打扮完,由妆台转过头,说:“我今儿想烦青姑娘一事,陪我出去一趟”。
青语飞快地眼神扫了眼,屋里的喜鹊和湘绣,清脆道了声:“是,姑娘,青语听姑娘差遣”。
秋筠很满意她方才的表现,若换了旁人,指不定会问,那姑娘的丫头不跟着去吗?
秋筠朝喜鹊和湘绣说:“你二人留下,把我给三爷做的鞋做好,”,二人不情愿地答了声:“是,姑娘”,均撅着嘴,嫉妒地朝青语看看,青语只当没看见,说:“姑娘这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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