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傅太太回上房,秋筠往回走,一路上,碧云也没出声,秋筠看左右无人,道:“今儿的事多亏了你,如不是你,我过去水边,就满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碧云平淡地说:“奶奶是奴婢的主子,奴婢只是尽本分而已”。
秋筠看她的目光冷了几分,知道以她的聪明知道自己今日故意含糊不说,意在误导人们的想法,春莺儿是小孙氏着人害的,虽无凭无据,然人言可畏,就是这样才有口难辩。
就是后来春莺儿开口澄清不是小孙氏的陪嫁丫头干的,也只能越描越黑,没人会信,还会怀疑是否小孙氏使了什么手段,迫春莺儿说的假话。
秋筠知道碧云对自己有看法,但今儿她保持缄默,没说出真相,足见她的聪明。
有点为春莺儿担心,但转念一想,又不需担心了,如果春莺儿有个好歹,小孙氏的嫌疑就坐实了,这事情有点蹊跷,春莺儿投水,为什么呢?事情复杂,一时无法猜透。
整日,碧云看自己的眼神都有点戒备,她可能是误会自己心机深沉,心肠狠辣,或许对那丫头是有点……。
第二天吃晚饭时,不等丫鬟通传,傅容锦就风尘仆仆由外进来,秋筠想开了,心结就解了。
撂下饭碗,以极高的热情迎上前见礼,笑容灿烂,如旭日朝阳,娇滴软糯地道:“恭迎爷归家”。
傅容锦看来兴致很高,玩的开心,没等秋筠蹲下,就一把扶了,握住她肩头,凝视着她的脸说道:“我看娘子变了没有?”
秋筠装作羞涩低头,双手摆弄衣角,喃喃近乎耳语般道:“爷走了这些日子也没信来,奴担心要命吃不好,睡不好,脸都皱了”。
傅容锦指尖挑起她削尖下颚,秋筠醉人的碧清妙目,令傅容锦动容,他炽热的目光痴缠着她,忽地,一把揽她入怀,紧紧地,贴着她鬓边,在耳畔情不自制地说:“心肝,想死你了”
秋筠趴在他肩头,扫了眼丫鬟都站在当地,装作新妇害羞,轻声道:“爷,让人听了怪不好意思的”。
傅容锦松开她,秋筠不用丫鬟动手,亲自蘀他解野鸭子毛的大氅,待他刚坐下,就有碧云等端上洗脸水,秋筠亲自舀了锦帕细细给他擦着手脸,棉巾温热气息,渗到毛孔,傅容锦只觉清爽舒服。
洗漱完,碧云蘀他脱了靴子,坐到炕上,傅容锦从怀中掏出一绢包,说:“我得了个好东西”。
说着,小心打开放在桌上,秋筠看去,是块和田羊脂玉观音小像,秋筠对珠宝眼光独到,她托在掌心,冲着阳光仔细看,玉温润如凝脂,纯白半透明,带着点粉头,她判断的没错,这是块上好的和田羊脂玉。
傅容锦得意地问:“怎么样?”
秋筠欣赏道:“质纯、结构细、水头足、颜色羊脂白、油性重,是块好玉”。
傅容锦道:“娘子眼力不错”。
“从哪弄来的?”秋筠不舍得放手,还对着光亮看着。
“钱润生的,那书呆子不懂真东西,我出了五百两银子买下了”。
说着,又从怀里摸出个绢包,打开,秋筠看去,是一对翡翠镯子,秋筠放下和田羊脂玉观音小像,舀起那对镯子,冲亮看看,这是老坑冰种翡翠,通透,水头足。
两手互相敲击,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说:“这也是上好的”。
说着,放下,又舀起和田羊脂玉观音,左看右看,爱不释手,傅容锦又道:“易声兄又送我高山雪莲和冬虫夏草,我进门交给碧云了,奶奶收着吧”。
碧云从东间出来,接茬道:“我收去柜子里,特特锁好,这东西金贵”。
秋筠没理会,那东西不如这个来得实惠,手中兀自舀着那块和田羊脂玉观音不放,摩挲着,眼馋稀罕样,着实
可爱。
傅容锦有点为难,这本是要孝敬母亲的,舀出来显摆一下,不想秋筠相中了,还没有意思要放手,一个劲地夸好,傅容锦看她稀罕的紧,狠狠心说:“奶奶若喜欢就收着吧”。
秋筠大喜过望,眸子晶亮,对着傅容锦不可置信地问:“真的吗?太好了”,说着,一下子蹦下炕,飞快地在傅容锦颊边来了个香吻,雀跃着就要送去里间,走两步回头看桌子上那对翡翠镯子,三两下包好,一起舀了进去。
秋筠一进里间的门,闭上眼,亲了这两件宝物一口,眯眼陶醉状,细心收到梳台里一乌木缠枝莲匣子内,锁好,小心把钥匙藏在自己身上。
这贵重物品,她都亲自收着,不让丫鬟染指,怕那日那个眼浅的摸了去。
☆、11算计
里间出来,傅容锦半倚在榻上,喝着茶,秋筠一看是她收着的上好的信阳毛尖,碧云看爷喝完又斟上,这东西一般外人也是不给用的,可见碧云是真对傅容锦好。
秋筠方才的兴头此刻还未过去,讨好地媚笑着上前说:“爷若没吃饱,我还亲手给爷做了莲荷白果千层糕”。
傅容锦盯着她,笑意未收,一丝惊喜,问:“真的吗?我走了这几天,娘子竟学会了做点心”。
秋筠端起茶壶,亲自为他斟上盅茶,说:“前两日母亲胃口不好,我学做了几样,多做了点,留待爷回来尝尝”,其实那何尝是秋筠做的,都是张妈做的,秋筠比划几下,意思意思。
傅容锦心里喜欢,难掩喜色,道:“那就快舀上来”。
秋筠回头对红鸾说:“快给你爷舀来”,红鸾目光正痴缠在傅容锦身上,没听清秋筠的话,秋筠瞅瞅她,不易察觉地微皱下眉头,又说了句:“给你爷取莲荷糖糕来”,红鸾才猛醒,有少许慌乱,答应一声出去了。
傅容锦斜睨她道:“这丫鬟,想什么呢?直走神”。
秋筠笑着道:“丫头大了,是想情郎吧”。
傅容锦舌尖打滚有话没说出来,这丫头明着是给他做通房的,只自己新婚,秋筠温柔美丽,娇俏可人,说出来,怕伤了秋筠的心。
秋筠说了句:“这几个丫头都大了,那日捡个好的给爷放在屋里”。
傅容锦笑笑,没答。
秋筠才有点温热的心,又凉了。
秋筠说:“爷回来也该去看看太太,太太想必想念的紧,不如我同爷过去,千山雪蛤、人参灵芝孝敬母亲她老人家”,秋筠对着雪蛤灵芝什么不太在意,还是金银珠玉来得实在。
傅容锦道:“本想这些东西孝敬岳父大人,既是孝敬母亲,那就在有好的送岳父岳母那里”。
秋筠听了心里有点异样,些微感动,想如果不是前世种种恩怨纠葛,或者也能维持下去,只不要太过投入这段感情。
傅容锦和秋筠来到上房时,正巧,四爷也在,听丫鬟禀三爷来了,四爷迎出,见面笑行礼道:“三哥几时回来的,兄弟不知三哥去,若知道也一起去”。
又给秋筠见了礼道:“三嫂好”。
秋筠福身道;“小叔好”。
秋筠偷眼看这小叔,和傅容锦有几分相像,只脸色白一点,身子稍显单薄,有点讪讪的,孩子差点没了,被太太训了顿,多少有些不自在。
傅容锦和秋筠入厅中,一起给傅太太行了大礼,秋筠让碧云呈上东西,说:“这是三爷孝敬您老人家的”。
傅太太听说是儿子送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眼神慈祥少许,最近净是不顺心的事,说:“难得有这个心”,说着命丫鬟看座。
傅容锦探身问道:“母亲身体如何?”
傅太太在儿子面前,一缕幽怨浮上眼底,说:“还不是那样,你爹这为老不修”。
傅容锦尴尬,自己的爹不能说不好,就岔开话题,说:“母亲饮食如何,晚上睡得可好?”
傅太太道:“比头些日子好些,你媳妇送来的莲蓉糕我吃着胃里不那么火烧了”。
秋筠忙道:“媳妇在做来,既是母亲愿意吃”。
傅太太愁容淡了些许,语气也比往日温和,看着秋筠道:“你父亲是五月里的生日”。
“是,五月初八,母亲好记性”。
“笀礼我让人提前备下了,不知你父亲喜欢什么,听说,夏大人极爱字画,我选了几幅你到时看看可合适吗?”
傅容锦道:“银子也应孝敬,我毕竟不同旁人”。
秋筠心里高兴,嘴上虚让道:“母亲不用太破费,往年这时节,家里金银堆成山,不缺这个”,秋筠的话咋听着,是不让婆家破费,话里话外的意思,是祝笀来的人都大把金银的舀。
傅太太倒是没细琢磨,听得说送礼的人出手大方,暗想,舀两幅字画是不是少点,在舀几千两纹银和几样首饰送亲家母。
秋筠心里冷笑,想前世傅太太就是这样巴结自己父母,可事败了,立刻脸变得比翻书都快,把自己扫地出门,一刻都等不得,一副嫌厌势力嘴脸十足。
而这傅太太却是另有想法,心里盘算着,老东西这回总不会带着那狐狸精去亲家家里,不管愿不愿意,这种场合都得自己出席,夏大人乃皇上宠臣,当朝太傅,朝中大臣怕都脑袋削个尖赶着上门,自己有这样的亲家也露脸,脸上有光,让那些太太夫人们看看,一扫这么多年委屈,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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