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萧颛火冒三丈,将我吓了一跳,“去将你们新东家叫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竟听见琴师那边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笑,心道明湖居的琴师不仅有气势,连脾气也和其他地方不同,客人要见东家,竟然还能笑出来。
“公子稍安勿躁,小人这就去请。”
琴师悠然起身离开,萧颛仍然僵硬地站着,不知在等什么。我不免担心地拉他衣袖,“这琴师琴技不错,你为何……”
“闭嘴!”萧颛忽然吼我。我无缘无故被发了一通无名火,不免有些恼了,便将头扭在一旁不搭理他。
不过片刻,珠帘那段便有人声传来,青衣琴师在珠帘后露了个影子,将另一个人领到此处便退开了,留那人独自站在珠帘后。我好奇间努力朝那边看,也如先前一般,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
萧颛这回恼得不轻,怒极反笑:“公子真是姗姗来迟啊。”
“不敢。”那人冷冷答道,声音竟比方才那琴师还好听,目光有意无意地朝我这边扫来,“公子赶走我明湖居的琴师,敢问有何指教?”
“隔着帘子谈,是不是太没诚意了?”萧颛冷笑,“公子不妨从帘子里出来,你我也好清清楚楚地谈一谈。”
那人沉默片刻,春风般陡然一笑:“好罢,就出来与公子聊聊。”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从帘子缝隙里探出,将珠帘往旁拨去。灯火映照明珠相衬,那只手宛若美玉,令人遐想。
我一颗心乍然跳慢。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发现文下出现了第一个地雷。。。。。挖鼻,于是俺觉得虐神马的要虐得快一点,后面才有好日子过啊~
你们懂的啊小妖精们,看见开虐后掉收神马的真是掉得俺肉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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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解释春风无限恨 ...
珠帘作响,里面的人缓缓步出,将挂在身上的珠帘往后拨了拨,随即挑起美目,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这边,神情慵懒无比。
明珠美玉,衬得天地黯然。
我怔怔地看着他,兀自失神了好一阵子,心底莫名地涌上一股酸涩情绪,无论如何还是有些失望。
不是师兄。
可即便如此,我目光像是被他黏住,动弹不得,多看一眼都是好的。
萧颛想的明显与我不同。他与对面那人僵持着,渐渐地竟在雅间内激荡出一股杀气。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美人看,而那美公子与萧颛对视了好一阵子,才将视线重新移回我身上,却明显一愣,唇角微扬,露出一丝促狭的笑。
到底是美人,笑得促狭也如此好看。
我在心底默默赞赏,肩上冷不防被拍了一下,“回神了,嘴角。”
“……嗯?”我恋恋不舍地撤回视线,这才发觉自己窘态,连忙转身过去,掩起袖子在嘴角擦了擦。
于是我忍不住在心底发一番感叹,平日里我看惯看尽师兄美态,竟也有对旁人垂涎三尺的一天。
虽死足矣。
对面的美公子朝我微笑,才慢条斯理地转过头对着萧颛,“殿下今日来我明湖居,总不是为了找区区一个琴师的麻烦罢?”
萧颛神色一冷,“若本王说是呢?”
他一上来便与萧颛对着干,不报名姓,竟还顺带看破萧颛身份,看破不说,还将此事抖明,言语间亦不卑不亢,再想想萧颛先前听闻这里换了东家的反应,这明湖居背后定不简单,弄不好还与东风馆有那么些关系。
他启唇一笑,“殿下还是安心坐下赏曲罢,不该得的,殿下一样也得不到。”
萧颛额头青筋暴突,几欲发作,那公子又道:“殿下可别在这儿发火,我能识破殿□份,说不定这儿还有其他人也能识破,若教别人知道殿下您今日居然带着相府小姐来这儿,事情可就不止是这么简单了。”
他说这些话时唇角虽带着笑,可莫名地让人背后发寒。
这公子绝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萧颛脸上怒色刹那间收敛起来,转而换作一副温雅笑容:“公子言重。既然如此,那就叫一个琴师出来罢,刚才那个技法还是弱了些。”
两人一来一回暗中斗了数个回合,萧颛突然收敛,令我大惑不解。不过我想,萧颛多半是在这儿占不到上风,也没必要吃个暗亏,何必斗得两败俱伤。
对面的公子再度微笑,“那好,我便叫他过来。今日我明湖居备的酒水乃是春丝雨,二位慢用。”话毕,他十分利落地转身进了珠帘,一个眨眼就没了人影。
那位公子的话一一兑现,先前来上酒水的俊秀少年再度出现,带了两小坛春丝雨,又叫了另两个少年进来添上菜肴,而那被萧颛赶走的琴师再度现身,也不说话,默默地坐在珠帘后抚琴。
萧颛似乎不打算再提先前的事,而是与我殷勤夹菜,聊京中一些趣事。不知怎地,萧颛渐渐地没了吃菜的兴致,将筷子放下,专心致志地看我。
我忙着清扫美食,冷不防瞧见他盯着我的眼神,那样露骨炽热,令我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近来父皇有给我指婚的意思。”我惴惴不安时,萧颛终于开了口。
“唔,我瞧着绥安侯那个十分不错,不妨考虑考虑?”我提议道。
萧颛道:“我看一般,其他的呢?”
我忍不住给他白眼,“礼部现在上上下下忙着给你挑媳妇,哪用得着我出主意?”
萧颛抬手挥退了琴师,随即认真地看着我,“你当真没考虑过自己?”
我十分慎重地将筷子放下来,一块炒肉掉在碗里。
照我说,萧颛也太心急了些。
我心中那个萧颛,仍是几年前那个满面温雅的落魄皇子,他现今这副大权在握杀伐予夺的模样令我生畏。
若真要考虑我,排去其他缘由不论,云家是断断不会同意的,除非圣上赐婚。当着太子的面给自己铺后路,云鸿兼是不想在朝廷里混了才会做这种事。况且萧须现今还是稳稳当当坐着东宫,云鸿兼更没必要给自己铺后路。
我考虑再三,斟酌了词句,才缓缓答道:“太子殿下那儿……”
萧颛当即打断我:“他没理由阻拦。”
我心念一转,觉得萧颛说得也对,云家现今权势滔天,圣上指不定想压一压云家锐气。
但要压云家,就势必牵扯到我。
我觉得剪不断理还乱,乱成一团麻,便索性将话说白了:“太子现今仍是太子,位置稳当得很,你要如何撼动他东宫之位?”
萧颛冷笑道:“云鸿兼虽知道我并非皇后亲生,但他不知道父皇为何立皇兄为太子。”
我好奇道:“为何?”
萧颛简洁明了:“因为我母妃。父皇先前以为皇兄才是母妃亲生,遂将太子之位给了他,而我那时备受冷落,亦是因为父皇以为我是皇后亲生。”
这“先前”一词说得十分微妙,我问道:“莫非……”
萧颛点到为止:“阿顷的母妃正是苏贵妃娘娘。”
我震惊当场。
莫非是当夜苏贵妃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圣上,圣上气急攻心才一病不起?
“若父皇知晓本王才是淑妃娘娘亲生,可想见父皇会有何反应。”萧颛慢条斯理地给我解释。
结果显而易见,萧须这个太子之位就危险了。
本来萧颛就比萧须更加聪敏,也更有为君气度,只是因先前被误解了身世才会被冷落。
“云相现今还不知晓此事,若他知晓,可还会横加阻拦?”萧颛循循善诱,“阿湘,你好好想想,本王待你可不差。”
我愣了愣,笑得十分苦涩:“若谁待我好,我就要死心塌地跟他一辈子,那我岂不是太亏了?”
他若是想让我学那些女人给他左拥右抱,还得对他感恩戴德,要我为他在深宫禁苑虚掷年华,那他也太错看我云折湘了。
况且萧颛已不是当年那个萧颛。
萧颛显然没料到我会这样回答,便再敛了神色,小心翼翼地道:“本王当年可是说过,要照顾你一辈子的。”
我低头细细想了想,似乎确实有这么桩事。但那只不过都是儿时戏语,怎能当真?
见我仍然没有答应的意思,萧颛叹气,才缓缓地道:“你自个好好想想,我究竟比君封遥差在哪儿……”
我一时陷入迷茫,竟也说不上差在哪儿。
只是我偏就喜欢那副为师兄不尊的样子,况且他说过,他待我乃是一片真心。
我又愣住了,顿时觉得不可思议。
我会这么想,莫非我真对师兄有情?!
大概是我脸色变得太厉害,萧颛神情很不好看,便又让侍立门外的少年拿了一坛春丝雨来,一个人自顾自地借酒消愁。
我当着他的面不好拂他意思,只得能拖一时是一时,况且他还是我老相好,情面还是得给的。
萧颛拍开酒坛封泥,“若是云相为难了你,记得告诉我。”
我胡乱地点头,萧颛又给我夹了两道菜,顺带给我满上了酒,“听闻春丝雨是你最爱喝的酒,这酒也不容易醉,喜欢就多喝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