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颛温柔地拍了拍我,“死心罢,我知道你什么都听见了。”
我心有不甘地放下手,转头朝四周枝头墙头上望去。
萧颛今日像是习得读心术一般,慢条斯理地打断我幻想:“你还是死心罢,君封遥今日不可能在这附近。”
我垂头丧气地再度捂着耳朵。
“不过我觉得,下一个消息你肯定想知道。”
我瞪大眼睛将手放下,“除非师兄和师父没被圣上削俸禄,其他的别告诉我别告诉我——”
“瑶华那丫头今天给你传了什么,真当本王蒙在鼓里一概不知?”萧颛轻轻敲我一记,“不过你倒是猜得不错,的确与国师和君公子有关。”
我茫然地看着他,心里渐渐有些不安。
萧颛的笑容温柔如水:“如果说,本王母妃当年暴毙而亡与国师有脱不开的关系,你会作何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既然乃们都对师兄这么好,那我就拿师兄来虐虐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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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屈指西风几时来 ...
萧颛这么说,我竟忐忑起来。
师父绝不可能与齐淑妃娘娘的死扯上关系。
师父曾对我说过,他聊欢无愧于任何人。
我对师父知道的不多,他原本住在南边一处小镇外,算是半个隐士,还专门建了几间小茅屋。他与师娘两人相依为命。
我不信师父会做出这样的事。
萧颛自顾自地道:“母妃生下我就去了,而本王仔仔细细查过,那些日子母妃一直待在宫中静养,只见过一次外人——便是你师父,本朝国师。”
我骇然笑道:“师父可是受皇命去探望淑妃娘娘的,奉命为娘娘寝殿内外驱鬼。况且淑妃娘娘薨逝时,师父并不在附近。”
萧颛冷笑看着我:“国师总有法子办到这些,你真当你师父是善与之辈?”
我想说是,可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这样罢,今晚你等着本王,本王带你出去走走。”萧颛的语气似是在诱哄我。
我仍旧吐不出一个不字。
萧颛还要说什么,目光忽然落在我身后不远处,便抬手招了招,“过来罢。”
一个玄衣侍卫从我背后窜出,附在萧颛身边说了什么,还忍不住看我一眼。我隐约听见“疫病”两个字,侍卫前脚一走我就抓着萧颛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本王让人送你回府,乖乖待在府里别出来。”萧颛神色不一般的严肃。
我亦十分严肃地看着他:“你要是敢先送我回府,我就咬死你。”
萧颛终于投降:“好罢,是你带进京城的那个孩子。”
我立马上前揪起他衣领:“他出事了?!”
萧颛将我攥着衣领的手拍开:“他只是被人赶去城外了而已。”
萧颛竟然将我身家底细查得一清二楚,连我将小虎带进京城托付给人他都知道。
侍卫说小虎不知怎的染上了疫病,酒楼东家实在没办法,也没钱给这孩子治。两难之下小虎竟然无声无息地从酒楼跑了出来,重新住回了城外灾民中间。
我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路上攥着萧颛衣领没放手。萧颛也施施然任我抓着,似乎极为享受。
从城东到城南还要一段路程,赶到小虎住的地方时我也没太大顾虑,径自从马车上跳下,便朝不远处一间小破庙赶去。
这间破庙自我记事起便荒废不堪,周围尽是低矮树木,破庙里聚集着不少无钱治病只能等死的人。我在门口看了看,抓住旁边一个人问道:“看没看见一个七八岁的男孩?”
那人朝里面随便一指,抬起头时却愣了愣,惊叫道:“云姑娘?!”
我不可思议地低头端详他一阵,仍然没认出他是谁。他连忙用脏手在脸上抹了抹,总算是将脸抹得干净了些,“是我呀云姑娘,你怎么来这儿了?”
“是你?!”我又惊又喜,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他。
他是那家酒楼的跑堂伙计李二,应该是与小虎一道染了疫病,被人送到这儿来的。
“快往外头站站,这儿不干净!”他说罢就要来推我。
一只手倏地搭在我肩上,将我往外拖去。我回头看见萧颛铁青的脸色,赶紧打开他的手:“放开!”
“你身子弱,也不怕沾上病!”萧颛脸色更加难看,从怀中拿出一颗药丸塞进我嘴里。
酸甜的味道在嘴里化开,我瞪着萧颛:“这是什么?”
“几个老头子弄的,没坏处。”萧颛皱着眉头看了看我身边的人,“他是谁?”
我下意识地挡住背后的人,“是一位……朋友。”
萧颛再也不看我,绕过我往里走去。破庙里的人见他衣着华贵,不敢上来询问,只得退在一旁望着他。萧颛在角落看了一会儿,便脱下外袍,将地上一个瘦骨嶙峋的影子裹着抱起,往我这儿走来。
“看看是不是这孩子。”
我低头一看,正是小虎那张瘦得不成样子的小脸,不免几分酸楚。
李二在旁边看得十分奇怪,便低声问我:“云姑娘,你何时成亲了?这莫不是你的……”
我连忙摆手,“别瞎想,刘大娘托我带好这孩子,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
小虎那双迷迷糊糊的眼睛霎时间瞪大,手朝我衣袖颤颤地抓了过来,“娘……”
我顿时一个寒颤。
李二一时讪讪,我极头疼地揉太阳穴,“这孩子估计烧迷糊了……你们在这儿多少天了?”
李二脸色立刻黯淡下去,几分愤恨地拍了拍满是灰土泥泞的地面,“云姑娘您就别说了,这段日子没见你过来,我们的日子都难过得很哪。”
我叹气:“近些日子我手头也紧,家里看得严,没能出来看你们。”
李二赶忙笑了笑,“姑娘也别太担心我们了,最近上面逼得不是很紧,也有些善堂愿意接济照应,疫病也不算太厉害,日子不太难,病好了就能回去了。”
我总算松了口气,又与他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萧颛早将小虎放在了马车里,顺道在马车上等我。我上了马车,抬手试小虎额头,“不烫了,病应该好得差不多,进京城再让大夫来看看,开几副药吃下。”
“你打算将这孩子安置在哪?”萧颛问道。
“师父与太医院关系不错,开个方子抓点药应当没太大问题。”我用干净帕子擦了手,转头却见萧颛的眼神深沉压抑,似乎在忍着什么,“你怎么了?”
萧颛冷冷地开口,眼神利得要从我脸上剜下一块肉:“你是他娘?”
我气得要转头找东西要砸他,他冷不防欺身上来,将我困在马车一角。
这阵势我似乎在哪儿看见过,但顾及小虎还生着病,便无暇多想,伸手去推他:“别胡扯了,这孩子的病耽搁不得。”
“你是他娘?”萧颛又冷冷地问了一遍,“他爹是谁?”
我手在一旁摸索着,终于摸到了一个手炉,便抓着手炉朝他砸了两下。萧颛吃痛,便放开了手,不过看向我的眼神愈发阴狠。
“都说了他的娘不是我!他已经七岁了,七年前我在哪儿呢!”我瞪他,“刘大娘不知被拐到哪儿去了,留下他一个人,他孤零零的没人照看,我不管他谁管他?!”
萧颛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火发得莫名其妙,便闷在一旁不再说话。
小虎在马车上睡得十分安稳,我用湿帕子给他擦干净了脸,才发觉他脸上多了许多伤痕,应该是近些日子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头。萧颛在旁边默然看着,不知在打算什么。
“你与他们很熟?”
我还是有那么几分怅然,“也不算熟,只是常常偷些东西换成银子,往城外接济他们……”
马车里陷入死寂,我一时愕然,猛地捂上嘴,愤怒地转头:“你套我的话?!”
萧颛露出惬意的神色,“我可没打算套你话,是你不打自招了。依我看,近几年京城大大小小的陈年旧案可以拿出来重新翻翻,也不知能清理几成。”
我只得暗中忿然诅咒他。
萧颛在京中人脉很广,他找了一间偏僻的小院,安置了几个侍女过来,又派人找大夫过来看诊抓药,总算是将这桩事解决了。大夫说小虎身子太弱才招了疫病,不过他命大,病已经好得差不多,喝了药休养几天就没事。
处理了这桩事,萧颛似乎还要忙些什么,便将我送回云家,说晚上再来找我。
我闷闷地吃了晚饭,一想起萧颛说的那番话,心里便烦闷不止。
绮蓝看出我心思不同往常,便悄悄地问我:“三小姐,您是不是想君公子了?”
我遂抄起一只镇纸冲了过去。
我与绮蓝胡闹到酉时,外头忽然传来一声极细的鸽子叫声。我连忙扔下手头东西,推开门四处找人。
朦胧月色下,萧颛蹲在墙头的姿势比师兄难看了不止三分,我皱着眉头走到墙边上,抬头问他:“你就这样蹲着?待会儿打算怎么带我出去?”
萧颛忽然伸手揪住我,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他直接背了起来。绮蓝惊呼一声,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得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