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竹信筒,段非臻将手上的飞鸽一甩,放飞了它。取出信筒里的纸条,在洁白的大掌上摊开了纸条,探究般地审阅上面的温润字迹,越往下读,段非臻的剑眉就皱得越紧致,一张英俊不凡的脸孔严肃紧绷,一条青筋在太阳血上浮现暴突,似在愠怒,起了冷厉的杀机??
“你以为这样就能全身而退吗??”洁净的大手狠狠握成拳头,手心中的纸条被攥成一团废纸,段非臻却没有直接扔掉?
是不舍得扔掉吗?。
“太子、太子?”一名老太监鲁莽地跑进海棠庭园,见到周身衍生出冷冽杀气的段非臻,吓出一身冷汗,双脚一软扑通跪在地上了?
“什么事??”段非臻一记冷眼扫过去,极致低沉的声音,是毫不掩饰的充斥着愤怒?
被喜怒无常的段非臻,吓得三魂不见七魄的老太监,抖嗦不停,结结巴巴:“那个……皇上……皇上派人叫太子去、去御书房,说有要事要找太子商量……”
哎呦,我的妈呀?平時太子冷虽冷了点,但总没今日这么可怕,简直一副想杀人的狠样子?
“偏偏这个時候?”一声的低喃,段非臻捏住纸条的手攥得更紧了,剑眉不悦狠皱,心里不想去但又不得不去?
去了的话,或者就赶不及了??
听不太清段非臻在低喃些什么,老太监如老鼠般唯唯诺诺,小心翼翼,“太、太子?”
没有再说话,段非臻浮躁地甩了甩袖袍,凉唇恻隐抿起,不发一言地大步出去了,老太监见状连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心中庆幸着逃过一劫?
前往御书房的轮廊道上,段非臻冷酷着英俊的面庞,一边疾步向前走,一边优美的大手又不停歇地抚摸上腰间温润的玉佩,极度矛盾的两个动作,仿佛在歇斯底里地徘徊挣扎,周身衍生的气息越发冷厉??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为虞皇妃杀人的一幕——
“住手住手,父皇够了??”被两名暗卫压制在地上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一个个重重的板子狠戾地打落在虞皇妃纤弱的身子上,那時候的她早就痛得昏阙过去了,他却除了歇斯底里的嘶吼,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那時候的他才到弱冠之年,羽翼未丰,根本无法保护虞皇妃,他第一次痛恨自己的不够强大??
“打,给朕狠狠地打??你这个孽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如果你不是朕钦定的太子,朕不但要打死这贱人,朕连你也要打死?”发现自己一直宠爱的太子竟然对他的女人萌生苟且之情,老皇帝暴跳如雷,直想要将虞皇妃这狐媚女子活活打死?
“父皇,放过她?不关她的事,是儿臣……是儿臣偷偷爱慕着她,她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儿臣,她没有背叛过父皇?”一直以来都是他一厢情愿恋慕着虞皇妃,明知道是错的,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
“正因如此,朕更要杀了这贱人?你是堂堂太子,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而毁了自己,更何况这女人还是朕的妃子,段非臻,你、你简直罪恶滔天?”一想到自己一直疼爱的太子竟出了这种家门丑事,老皇帝一个气不上来,险些就怒极攻心昏过去了?
看着一个个重重的板子落在虞皇妃的身上,昏厥的她无意识地低吟了一声,唇角逸出了嫣红的鲜血,刺红了他的双目,也狠狠刺痛了他的心口,血液里仿佛有什么要失控、疯狂了??
他撕心裂肺地嘶鸣了一声,猛然奋力挣脱掉压制住自己的两名暗卫,动作迅速地拔出他们腰上的长剑,浑身凌厉杀气地冲上去,穿心裂肺的一剑,将那个打板子不知死活的太监,给杀死了??
血,贱洒得他一身都是,脸上绸黏的血液流淌滑落,带给他莫名的快感?
杀人的快感,那是他第一次杀人?
“段非臻?你在做什么??”万万想不到太子竟然会为了一个低微的女人而反叛自己,老皇帝又气又怒的,浑厚的一声令下,十几名禁卫军闯门突进,将浑身是血的太子团团围住?
老皇帝暴怒不已地走上前,狠戾地踹了他一脚,他却硬气的没有倒下?
“别杀她,父皇……”沾血的长剑掉地,他忍住屈辱、疼痛双膝跪下,闭起双眼恳求:“求你了,别杀她。”
那時候的他就尝到了失败者的滋味,他要强大,不择手段也要变得更加强大,哪怕是冷酷无情??
“你?”看着为一个女人下跪的太子,老皇帝恨铁不成钢,却还是爱子心切的,只能罢手,“来人,将这贱人关进冷宫,永世不得出来?”
几名太监奉旨走了进来,将伤痕累累的虞皇妃抬了出去,最后一眼,他只能看她最后一眼,看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被关进冷宫,却又无能为力拯救她??
“啊啊啊——”痛恨的泪流出,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也会哭泣流泪?
那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从那時候开始他就深深领悟到成王败寇的滋味,除了变得更强大,其余的他都不要???
*
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段非臻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种時候回忆想起,抚摸着腰间玉佩的大手蓦然一滞,他突然停住了前行的脚步,垂眸波涛暗涌,毅然转身回头,对跟来身后的老太监,冷酷命令:“告诉父皇,本太子有事情要办,暂時不能去了?”
说罢,段非臻迅速跳跃出轮廊的护墙,银白高大的身影往皇宫门口的方向走去了,坚毅的步伐越走越急,毫无一丝犹豫的?
他不能再像过去一样,一次次服从,一次次错过,现在的他已经足够强大了?
“太子……太子?”老太监朝向段非臻渐渐远去的背影尖声呐喊,心里那个发愁无助啊?
太子虽然是皇上最宠信的皇子,但是……但是这可是皇上专门让人唤他去御书房议事,太子怎么能……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的呢?
这不是完全不把皇上放在眼里面吗??哎呀,他等下怎么回去复命啊??
段非臻一路疾步快走,来到皇宫大门口前,让马司给他准备了一匹雪白的骏马,冷漠寡言,直接掏出出宫通行的令牌,巨门大开,他一刻不缓地矫捷跃上马,扬鞭远去了——
段非臻,我要走了,你要不要来追我一次?我在虞皇妃那儿等你,你若赶不过来,我们就此永别——月楚狂留。
这,便就是飞鸽传书的内容,也是月楚狂写给段非臻的追寻线索?
段非臻一路上的纵马快奔,鞭子一下一下不断打落在马背上,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很久以前他曾带孟晓月来过郁葱山林间,五年前他便是在这里洒落虞皇妃的骨灰?
这个地方,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气吁吁地跳下了高大的马驹,一路的纵马狂奔令段非臻气息略带不稳,英俊的面庞浮现出魅力的暗红,他一路在郁葱的山林间疾步快走,犀利的眼睛却始终找不到月楚狂的身影,心跳,越发烦乱无措了?他一直走到了当初撒掉虞皇妃的悬崖峭壁上,唯处独立的悬崖上有一颗石头镇住一张纸条,在风势里洒洒洋洋的飞扬——
段非臻猛然加快了脚步走上去,半蹲下挺拔的身躯,一手挪开了石头,一手拿起了下面的纸条,上面只写上几个字:段非臻,再见。
顷刻间,段非臻的脸色变得非()常的难看,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盛狂暴怒,低低的嘶吼:“孟晓月???”
明知道会有诈,但他还是来了?真是疯了,连他也觉得自己太可笑,太疯狂了?
事地个又。“你以为这样就能再见吗?”手中的纸条被用力攥成一团,怒红双目的段非臻,脸上凝结成冰,冷酷骇人,“孟晓月,你妄想?我不会这么简单放过你的???”
第二十三章 至死方休
有些面具戴得太久,就摘不下来了。
*
雪阙馆】永久关门了,【倾战楼】渐渐无声无息的隐出江湖,月楚狂、玄邪雨和师伯仲一同离开了皇城,从此以后朝廷与【倾战楼】的一年一次契约,断裂了?
神秘的【倾战楼】悄然无声地退出了历史的舞台,而传闻中的五位楼主也了无音讯,变成一个真正的谜?
遥远的旅途上,玄邪与和师伯仲骑在疾风雷厉的神驹上在前方带路,后面跟着的是一架纱帘香车,以及后方的十名玄衣护女。
“你说那皇上知道我们【倾战楼】解散了,会不会气死过去?”师伯仲环起双臂,大嗓门的声音尤其的响亮?
“哼,我们【倾战楼】为朝廷卖命这么多年,现在凛彻和雪衣都不在了,这些都毫无意义了,还管他气不气死啊?”玄邪雨横了师伯仲一眼,恨不得皇上就此气死过去,省得他为将来操心?
那皇上也不是简单的人物,变态精明得很,就怕他不会这么容易放过【倾战楼】?
想着想着,师伯仲思考的问题和玄邪雨的重叠在一起,他转过头来望向后面的一架雪色香车,大喇喇道:“小五啊,你能不能算一算那个老不死会不会派军队来追缉咱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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