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尸体也不剩下吗??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吗??
“哈哈哈……这算什么,这算什么??”早已绝望的师伯仲狠狠地甩下手上的淤泥,双膝跪在地上半弓下身体,发狠般地锤击着地上,沙哑的声音犹如被刀刺过一样,粗嘎悲恸的?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留下?就这样否定了凛彻和雪衣的存在,就这样否定了这两个人存在的痕迹,这算什么??
可恨的是,他明明可以阻止他们的,可是他却错过一次又一次……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朋友、他的兄弟一个个离开,死去?
听着师伯仲粗嘎嘶哑的嗓音,早已筋疲力尽的玄邪雨坐在了湿滑的地上,扯唇悲哀道:“伯仲,你在哭吗?”
结果他们还是迟了一步,结果他们还是救不了凛彻和雪衣,结果……什么都没了。
真可笑,无所不能的【倾战楼】却连救两个同伴也救不了,他们还算什么【倾战楼】……
喉咙撕裂的疼痛,师伯仲粗鲁地吐了一口血水,一手擦拭眼角的湿润,喘着粗气,粗着大嗓门,掩耳盗铃:“呸?老子这是眼干,谁会为这两个傻子流下泪,老子才不干这种婆妈的事?”
“我倒宁愿婆妈一下……”低沉着嗓子的玄邪雨自嘲一笑,滚烫的男儿泪夺眶而出,滴落在他淤泥与鲜血的手上,混开了一小滩洁白。
一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月楚狂突然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了,一身绝尘的白纱银袍沾满了淤泥与鲜血,纤细的手掉落出一颗颗血珠,染红了地上一小片,琉璃玉冠散落了好几绺发丝,随着阴风凌乱飞舞,他逆着阳光站着,就像是坠入魔道的仙,没人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无法猜透他的心思?
“我听不见铜铃声了,我无法知道皇陵究竟消失在何方。”空洞的声音仿佛灵魂早就破灭一般,既冷又静的。。
原来,一切都没有意义。他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小五……”又擦了一把眼角的湿润,师伯仲望着月楚狂自暴自弃的身影,浓眉狠狠地拧紧,有些忐忑:“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这事情责任不在于你,你别自个儿扛上。”
责任在于谁?责任在于天???要不是天意,凛彻为什么要执着回去,雪衣又为什么执意跟随,他们又怎么会一次又一次的错过救他们的机会?
“宗师说我是他们的贵人,可我不但救不了他们,还害死了他们,本来凛彻和雪衣至少能活一人,可现在……却两个都没了,责任在于我,我不该让雪衣跟着来的,不该。”月楚狂冷笑了一声,浑浊的双眸迸射出恨意,流血的双手紧握成拳头,赍恨:“都说我是【临江仙】,我能更改别人的命运却惟独不能更改自己的命运,我能拯救别人却惟独救不了自己?好一个天意不可违,可笑真可笑?凭什么我就天意不可违?凭什么就让我甘心去死??”
所谓的死,竟是这么残忍?消失了就是消失了,连一点痕迹都不曾留下,仿佛世上从未有过他们存在一样,凛彻是这样,他迟早也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活着,是不被这時代承认的异类,连死,也尸骨无全吗??他和凛彻不过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罢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玩笑,如蝼蚁般渺小的生命?
好狠的天意,好狠的愚弄?
见月楚狂一脸的激愤仇恨,师伯仲难得一次不叫他‘小五’,而是厉声责备:“楚狂,够了??”
他知道凛彻和雪衣的死对楚狂的打击太大了,重创之下人姓难免会发生扭曲,他何尝不懂这种痛苦呢?但他不想楚狂步入歪道,同時失去两个亲人已经足够了,他不想再失去一个??
凛彻和雪衣的死,月楚狂仿佛预测到自己的未来了,也是同样的身不由己,也是同样的尸骨无全,也是同样的天意不可违?他狠狠地紧握拳头,鲜血溢流染红他洁白的衣袂,一字一字咬牙切齿:“我不甘心?苍天弃吾,吾宁成魔???”
到么什说。他本以为自己能放下一切,舍弃所有,淡然等待死亡的来临,可是他恨?恨苍天为什么要让凛彻和雪衣死,恨苍天为什么要这般对待他们??
苍天,不在他这一边,既然苍天早已丢弃他,那么他也不要这片天??什么命运,什么宿命,什么轮回,全是狗屁?
他虽然预测不了自己的命局,但天下的命局尽掌握在他手中,他要将这天下玩弄在手掌,他要毁了所有命定的结局???
“别再说下去了,楚狂?”不忍在月楚狂口中听到这般不堪入耳的话,师伯仲大步冲上前,一把将愤世嫉俗的他扯入怀里,哀声乞求:“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我知道你心里不甘,我知道你不能接受凛彻和雪衣的死,你哭,狠狠的哭出来,一切都能熬过去的,别再胡思乱想了?”
求你了,别被仇恨、不甘蒙蔽了双眼?他宁愿要回从前那个淡出远世的小五,也不要现在这个染上心魔的月楚狂?
“我哭不出来。”月楚狂没有说谎,他确实哭不出来,眼睛干干的,泪早已流干了,心早就痛到麻木不仁了,谁死谁生谁劝阻,全都无所谓了?他只知道他好恨,他不能就这样接受命运,他不甘就这样被愚弄,他要报复他要毁灭了这一切???
“孟晓月。”玄邪雨忽然叫出了月楚狂的原名‘孟晓月’,若有所思地盯着他,语重深长道:“人心的善与恶只在一念之间,也许就在你这一念之差坠入了邪道,你若渡不过这一劫生了恶念,最后落得的下场只会比凛彻更惨。”
他能明白这种难言的痛?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能给凛彻和雪衣报仇,可是他上哪去报仇?外面那些人都是无辜的,他总不能滥杀无辜让别人陪葬??
“你不懂我?我本身就是一个没有意义的存在,活着不过是等死罢了,我没有未来,一切对我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我的下场早已注定不会是好的,我又何必在乎正邪之分呢?我只想让自己活得有意义一些,我只想证明不是天在作弄我,而是我在愚弄天?”月楚狂一把狠戾地推开了师伯仲的怀抱,揪起宽大的袖袍抹去脸上的污迹,原本清透的俊容变得有些阴暗?
“连我们也劝不了你吗?”师伯仲突然感到很悲伤,无尽的悲恸,凛彻和雪衣死了,【倾战楼】再也不完整了?而楚狂又过不了心中的一关,一念成魔。
全都在改变,回不了头了?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可有意义吗?每个人都每个人要走的路,我与你们不同,我们不能相提并论,你们的那条路,我是走不了的。我只能顺着天意走,要不就是逆天而行?”月楚狂仰头大笑,瞭望着雨洗的清空,在阴风之中狂妄大笑:“我们不是同一类人,我永远成不了你们这类人?”
凛彻死了,早他一步先死了,这世上只剩下他一个异类的存在了,这种格格不入的感觉真难受?
三人陷入了沉默,早已筋疲力尽的他们疲倦到无法再正常思考了,倒在地上就不想起来了,身体每一个部位都在抗议罢工,所有的劝说所有的责骂,也没力气说出来了,雨洗的清空渐渐放晴,但是温暖的阳光照不进他们每一个人的心底,身上的血在蔓延,千疮百孔的心堕落了黑暗,一切都来不及挽回了?
若苍天弃我,我宁愿成为魔孽,报复天下人。
谁又能读懂月楚狂这番话背后的痛苦呢?谁又能体会月楚狂心底的绝望呢?
………………
作者要说的话:【三千字】更新奉上。情节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转,你们想不到?
注解:为什么月楚狂会突然姓情大变呢?如果你身边的亲人有一个去世了,而其他人都健在,你会觉得这一次的去世,是一次巨大的浩劫。而这次浩劫的痛是双倍的(因为死的是两个),而且月楚狂心底里一直耿耿于怀自己没能救回凛彻和雪衣,再加上从凛彻的死看到自己最后的下场,才会让他开了心魔,步入邪道。
再一点就是,月楚狂应该已经洞悉到自己的未来。
第十五章 十年之约
月楚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鬼崖底回到【古域镇】的客栈的,当他苏醒过来已是三天后的事情了,体力严重消耗疲惫的他整整昏睡了三天,清醒过来后纤细的身子依然虚弱,身上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动作变得迟钝、缓慢,心却在淌血。
一身单薄里衣的月楚狂扯动着疼痛的四肢缓慢地走下床,敞开了紧闭的窗口,明媚的阳光照耀在他玉瓷的俊脸上,透明的白,毫无血色,仿若一眨眼他就会凭空消失一般,那么的虚无苍白。他葱莹的指尖抚摸上折窗上的花纹,坐在窗沿上,吹着雨后的清风,瞭望放晴的天空,心思渐渐飘远——
还记得,五年前他们也同样住在这间客栈里,‘她’和阿离,凛彻和雪衣,邪雨和伯仲,还有段非臻,全部人都聚集在这里,那時候的他们还是完整的,不管是【倾战楼】还是‘她’和阿离,都是完完整整的,可现在却变得支离破碎,拼凑不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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