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并不长,也不算弯曲,很快便走到尽头。尽头乃是两扇门,站着两名面无表情的守卫。见得萧明枫来,两守卫忙躬身施礼。
他们以为,从未败退过的付大将军,这一次也因为粮草的被劫而束手无策,只能悲哀地撤退;如今,面对那个女人,他所要做的,是忍耐,是忽略她的存在。
若非任素妍的父亲仍在朝为官,且拥有一定的地位与权势,萧明枫早已将任素妍休掉且赶出王府了。
这一战,封国军队打败,之前得到的数个城镇,被付远涯一路夺回。他们竟再无可以反抗的余地。
“两日前,组织曾收到主公吩咐,便是要查那明石王。”说话的人生得眉清目秀,白净皮肤,配着黑色的衣服,显得更加净致,“明石王与九尾城一家青楼关系匪浅,该青楼应是灵幽宫所属。”
“这是陷阱?我早就说过,这是陷阱?”封国军副将嘶声大吼,怒瞪的双眼,睚眦欲裂。
“何事?”萧明枫皱起眉,眼露不耐。
萧明枫缓缓站起身,朝前走了几步,与那几人站在了一处,“为今之计,乃是拉拢付远涯,此人才能武功皆为上乘,若不能为我所用,只有毁之。”
小婢高呼:“奴婢多谢王爷?”
“贱人?”萧明枫咬牙暗骂一句,迈步快步走上前去。
“明石王?”一人下巴尖尖,眉眼狭长,一副精明的模样,“可是九尾城外万家庄的庄主?”
萧明枫笑了笑,鹰眸中有精芒一闪而过,“无它,只要让永岚帝知道就好。所谓功高盖主,付远涯此次的胜利,只会让永岚帝感到威胁,若再知道他与南极星有来往,岂不是更容不下他。”
而在萧明枫从九尾城负伤回来時,任素妍来吟墨阁看望他,他也只是来一句“本王很累,想要休息”,任素妍便在屋内停留不到片刻的時间,就退下了。
萧明枫没有带随侍,径自出了王府,走入繁华的街道,来到城中最大的酒楼。
张管家见萧明枫回来,忙小跑着上前,道:“王爷,王妃她……”他为难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付远涯的军队,将士个个骁勇善战,哪有一丝被饥饿折磨的痕迹?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然后纷纷看向萧明枫。
萧明枫面色一沉,“她死了么?”
张管家抿了抿唇,垂下眼,道:“王妃在发脾气,打了几个奴婢,屋里乱成一团。”
那厢里,万箭齐发,流矢如雨注,对阵中战马仆地,“咴咴”悲鸣着。
战报很快传入京城,一時间,朝廷上下一片欢腾。
萧明枫点头:“不错。”
这一仗,亦是付远涯夺去的最为辉煌,亦最为艰苦的一场胜利。
小二见萧明枫器宇轩昂,且又是熟客,便知道他定是要去雅间,便如此问道。
如此讨论了一番,几人便散了。
“还查到了什么?”萧明枫问道。
鼻间满是尘土与铁锈一般的味道,挥动的武器在眼前不断晃动,忘记了疼痛,在这一刻,若不拼死抵抗,只有命丧此处?
此時已近傍晚,天黑得早,他步行至王府時,夜幕便已降临。
主将平地一声吼,万马横踏过来。
“主公。”
厅内早有几人在等候,见得萧明枫,纷纷单膝跪下——
“属下见过主公。”
战场,烟尘弥漫,喊杀声马嘶声痛呼声不绝于耳。
却不想,于这蒙勒县中,早已设好了圈套,只待他们进入,在来个合围之势。
萧明枫径直走向主座坐下,略一抬手,方道:“多日未曾召集大家,今日让大家来,只为明石王一事。”
张管家连忙跟上,满脸愁容的仆人们见王爷回来,也纷纷退了开去,暗地里轻轻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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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还有一更。
016 隐隐期待着
这是多日来,任素妍第一次如此“靠近”自己的丈夫。
她有怨,有恨,有眼泪。可这一切根本得不到倾诉与发泄,便只好通过激烈的方式来解决。
原本雅致的房间此時一片凌乱,破碎在地的花瓶,瓷片散发着暗淡而凌厉的光,一旁的两名小婢联袂垂首,脸上皆有几道指印,红肿得快要渗出血来。
在石室门口遇到了蓝俏,蓝俏一脸的神秘表情,在她耳边低声道:“先等会儿再进去,免得被迁怒。”
就要见面了呢,却不知届時,又会是怎样一番纠葛。
萧明枫摆了摆手,“无碍,这次本王定会更加小心谨慎。若再着了道,这雍王爷的位置,本王也没得资格坐了。”
小未用力,想要抽回剑,可惜徒劳。他沉着脸,捏紧了剑柄,冷声道:“要杀便杀,何必多言?”
“好自为之。”萧明枫留下四个字,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
任素妍在地上爬了两步,哆哆嗦嗦着伸出了手。但她的手只是僵在半空,半晌缩了回来,抓住了自己的胸口,使劲地想要把那里的肉都挖出来,竟是那么疼。
萧明枫出了任素妍的房间,便径直去了吟墨阁。张管家则领着两个仆人去收拾“残局”了。
是他——那个付远涯忠心耿耿为其守护江山的人?
小未脸色蓦地转白,僵在那里不言不语。
萧明枫缓步来到一旁桌边,坐下,看向他,双手一摊,摇头道:“你觉得本王应该知道什么?”
但见一个身穿夜行衣的人手执利剑,剑尖直指萧明枫面门。
屋内未点蜡烛,只有淡淡的月光通过窗户洒进,周围昏暗一片。
“明枫,你……终于来看我了。”任素妍完好的左眼泪水不断,滑过苍白的脸颊,凄楚无比。
任素妍的手吃力地抬起来,慢慢地摸到了萧明枫的衣角,猛然死死地抓住,撕破了喉咙,才挤出那么一点尖利的声音:“你恨我吗?你当真这么恨我吗?”
小未捏紧了剑,垂下眼,“是我无能。”
萧明枫不在意地摆摆手,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一脸的疲倦。
萧明枫睁开眼,淡淡道:“进来说话。”
萧明枫朝前走了两步,忽觉一丝疾风迎面而来,他似早有准备,猛地抬掌,两指一夹,而另一只手亦抬起,于指间射出一记亮光,倏地,桌上的蜡烛被点燃,周围瞬间明亮了许多。
长夜如歌,夜风已然有些冷得刺骨。风卷帘动,凋谢了满地月色。
这一刻,任素妍知道,为了不再厌恶,萧明枫真的会……杀了自己。
萧明枫也没有多做解释,只转而道:“张管事,你去给本王挑几个精干的护卫,过两天,本王要去会会那个传闻中的明石王。”
萧明枫一手摩挲着下巴,似笑非笑,“今日放了他,他只会对本王感激万分。真想不到,本王正琢磨着怎么样才能离间永岚帝与付远涯,没想到永岚帝这么沉不住气,动作这么快地想要除掉付远涯。倒真是如了本王的意。”
不错,来人圆脸明眸,与付远涯的贴身随侍小央长得一模一样,可是,他的眼中多了几分深沉,颊边也没有隐现的酒窝。
片刻后,张管家站在门外,道了声:“王爷。”
小未也不好再打扰,又抱拳施了一礼,便出了门,一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但是,時至今日,他并未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而就在前几天,他收到小央传来的消息,说是付远涯在从东北去往京城的途中被人行刺,身受重伤。而他首先想到的幕后主使者,便是雍王爷萧明枫。
小未凝神想了片刻,恍然大悟。
初冬的天气,人们已穿上了薄袄,连续几日明媚的阳光过后,天气便转而变得阴沉起来,更让人觉得冷飕飕。
萧明枫勾起唇角一笑,可明亮的烛光下,他的眼中却有一片班驳的阴影,“是为了暗查本王?可是,什么也没有查到?”
任素妍伏在地上,将脸埋入双臂中,彼時彼刻,没有人能看到她的表情。
此時石室之中,却并非蓝俏所说的那样,里面只一站一坐两人,乃是明石王与白玉楼。
“所以,你就以为是本王所为?”萧明枫靠向椅背,眸中迸闪凌厉之色,“东北与雍州相距甚远,你是怎么赶过来的?或者说,你其实一直在雍州,那么——又是为了什么?”
正如萧明枫所说的那样,自从小央离开雍州,去了京城驿馆找到付远涯之后,小未便又离开了付远涯身边。他行动比较自由,也没有受付远涯差遣,自行来到了雍州,一边当做行走江湖,一边也通过各种方式暗查着雍王爷的底细。
看着对面那人,萧明枫眉头微蹙,脱口而出:“小央?”却又忽地顿住,转而道:“不,不对,你不是小央。”
“杀?本王并没有要杀你。”萧明枫竟松了手,食指指了指他,又指向自己,道:“而是你要杀本王。说吧,本王与你家付将军无冤无仇,你这又是为何?”
小未双眉一皱,眼中隐现疑惑,“你不知?”
“白玉楼,灵幽宫的宫主,便是你?”明石王一身月白长衫,衬着那张不算俊美但足够端正的脸,令整个人更显得清雅绝伦。
萧明枫独自坐在远处,过了一会儿,站起身,缓步来到窗边,看窗外一院凋零的秋景,和那淡白色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