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康急忙叫亲卫将浸湿的绒巾拿了过来递给她,林冬儿接过擦拭了一番,感觉一股清凉的触感划过皮肤,再看那绒巾已经变得黑乎乎一片。
“这……”她急急地摸向自己的脸,心里陡地慌张起来,“梁王,你这绒巾上有什么?”
凌康却没有回答她,看到她重
新恢复光洁的额头,以及白嫩赛雪的脸蛋儿,虽然眼皮浮肿,嘴唇厚实,可到底不再那么丑陋,心里涌出一阵欣喜,不由地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唤了一声:冬儿,我知道是你。”
林冬儿大惊,赶忙甩手摆脱他,“梁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认错人了。”
凌康也不拖泥带水,直截了当地回道:“没有认错,前阵子我专门去景阳镇拜访了安老中医,他把一切都告诉了我,你就是冬儿,他说给你用了点药易了容。”
什么?林冬儿暗叫老头糊涂,这么隐蔽的事怎么如此轻易告诉别人。也怪她当时投靠老头时,并没有合盘告诉自己的身世,只和他说是因为家乡遭洪水闹饥荒流浪于此,和夫君半道走散了。
那……,凌康现在已经知道,林冬儿神色变幻着,大方承认倒也无妨,他毕竟不是王爷,于是对凌康深深鞠了一礼,“既然梁王知道了,冬儿也就不再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只要您不要告诉王爷便可。”
“为什么不告诉瑞王?”凌康勾唇笑道,一时心情大好。
林冬儿抿了抿唇,闷声不语,不愿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毕竟这是自己的si密,怎么也不会与外人道。
凌康很有耐心地等了半响,却等不来林冬儿的回答,终于失去了耐心,急切地想要再一次抓住她的手腕,却被她轻巧地躲开了。
凌康的脸微微发了红,毕竟不再是十五岁的青葱少年那么莽撞,不免有些尴尬,掩饰地咳嗽了一声,平复下自己过于激动的心情,“故人重逢,我,我有些喜悦,冬儿,我很想听你说说你是怎么跑走的?”
其实那蒙面人的事情一直困扰着林冬儿,她总觉得有些蹊跷,于是就将那天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凌康。凌康听着脸色越来越凝重,沉声道:“显然,那人不像是抢劫。”然后他就将那天林冬儿跑后所发生的一切也简略地诉说了一遍。
人都有私心,他故意将凌啸渊发了疯似地寻找林冬儿轻描淡写一句带过,那随后盛大的葬礼更是只字未提,反将自己和凌夜如何焦急地寻找她细细道来。
林冬儿听后,非常感动,虽然对凌夜迫使她没了容身之所依然有些耿耿于怀,然而,事过境迁,她也并不是一个记仇的人,起身便要拜伏道谢,凌康赶忙把她拉了起来,顺势就情不自禁地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忍了忍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她的胳膊。
林冬儿复又坐在了椅子上,听凌康刚才一讲,那一切就有说口了,仔细一想,不禁骇然:“我一直纳闷那蒙面人为什么只拿走了簪子和一身衣服,听你刚才说的那具女尸,没想到原来是要伪装我死去。他当时说趁他没改变主意
让我走,让我远离京都,永远不要回去,难道他弄个女尸出来是为了告诉某些人我死了吗?”
“嗯。”凌康闷闷地哼了一声,目光凌厉:“很有可能,依我猜测可能是有人雇他暗杀你,也许他动了恻隐之心不忍下手才放你走的,等我回了京都一定要彻查此事,到底谁想让你死?”
林冬儿听得吓出了一身冷汗,“我和谁都无冤无仇,谁会让我死呢?我是肯定不会再回京都了,四年都过去了应该没事了吧。没想到我现在居然是个‘死人’?那,那王爷也以为我死了。”
她说着说着脑子里不禁闪过凌啸渊孤清的身影,冷寒的眼神,心头止不住颤动:他应该会伤心的吧。马上就有一种冲动想要立刻跑出去告诉他,最后又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就这样吧,也许这个结果最好。
凌康看着林冬儿仿佛陷入沉思一样,眼神空茫,一会儿蹙眉,一会儿摇头,禁不住推了推她,正好顺水推舟地说道:“冬儿,如果你不想回京都,那……干脆和我走吧,我会把你带到我的封地去,那里离京都很远。”
林冬儿吃了一惊,看向凌康诚挚热情的眼神,思索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梁王真是个好人,你的心意我领了,可我自己能够安身立命,我还有孩子和师父,我们三人生活得很好,怎么能麻烦梁王呢?”
“冬儿。”凌康一时嘴拙,脸上又泛起了红晕,让他突然表达深藏在心底的爱慕之情有点艰难,可他还是低低地说道:“你有孩子,我,我其实并不……”
“介意”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连波随即大踏步地走了进来,脸上微露喜色:“启禀梁王,有探子来报,胡族蛮子的马匹已经开始陆陆续续死亡了。将军非常高兴,特让我来请您,还有安大夫,今夜我们可以一醉方休。”
凌康有些不愿意,马上替林冬儿推掉:“本王去就可以了,我看安大夫就不必了,她不能喝酒,也累了这么多天,安大夫,你不是说你头疼吗?本王允你下去好好休息吧,我会替你向将军解释的。”
“嗯。”林冬儿立即用手扶上了自己的额头,“谢谢梁王体恤,那小人就先下去了。”
连波也没有阻拦,暗道将军猜得果然不错,这安爱国肯定是梁王的人,将军常说“是人才就要抢”,看来得用些手段才能将这个安爱国抢过来收为幕上之宾啊!
林冬儿被蒙在鼓里,还不知道凌啸敬她是个人才有意要拉拢她。连日来的疲累,使得她当天晚上很好地睡了一觉,睡去之前,她还想:如果她的计谋真的能够成功杀敌,那她就可以了无遗憾地离开了。
第二天,林冬儿照
常工作,正在为一个伤兵换纱布的时候,连波突然闯了进来,看到她,脸上不知是激动,还是愤慨,一个抱拳沉声说道:“将军有请,您务必要去一趟。”
林冬儿不明所以,狐疑地跟在连波后面,看见他步履沉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问道:“连侍卫,怎么了?”
“您去了就知道了。”连波也不多言,却恭敬地用上了您,离她很近,几乎都要拽上了她的胳膊,仿佛怕她逃走似的。
林冬儿不由心跳加速,总觉得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等来到营房门口,连波一掀帘子。她看着里面的情景,脚步一晃,差点摔在了地上,只见凌啸渊怀里抱着安鹰,师父就站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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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啸渊治兵严谨,同样也赏罚分明,对于有功之臣,他从不吝啬施与金银奖励,那些受伤不能再行服役的兵士或者为国捐躯的烈士,也必定会发放足够的抚恤金。
据说这些奖赏很大一部分都是出自他自己的钱财。
物质乃人存活之根本,尤其是大越国这个国家并不富裕,老百姓更是惨淡度日。是故,几乎所有的将领,士兵都对这位慷慨的大将军忠心耿耿,更不乏死忠追随者。他的声望之高,凌康做了监军,才深刻地体会到了,确实对凌夜顺利登上皇位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且不说这些,凌啸渊既然已经觉察出安爱国这位人才和梁王走得很近乎,为了将他拉拢到自己的阵营,他必定会采取手段把他给争取过来,他的手段就是给与安爱国金钱和荣誉的双重诱惑。
首先,第二天一早,他就命征兵的官员带着亲卫连波去景阳镇慰问安爱国的亲属。一行人彻马奔驰,很快到了医馆,却发现门扉紧闭,安老头又不在家。自从打仗以来,老头就成天往出跑,打探前线的消息,与老哥们谈论军事,他对于这些有着近乎狂热的爱好。安鹰随着老头,在附近和一群小女孩儿玩“堆沙子”游戏。
忽听得有人过来喊道:“安老中医,大将军派人来了,说是你的侄儿安爱国立了大功,要奖赏你家哩。”
老头一听,激动欲狂,拉着安鹰就往回跑。连波等在门口,看着一老一小逐渐跑近,起初神态悠闲,当看到安鹰时,他的瞳孔紧缩,吃惊地定在了安鹰身上,昔日三夫人白嫩娇俏的倩影就浮现在了他的眼前,这小女娃简直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小林冬儿。
老头兀自高兴,恭敬地引着官员们到医馆就坐,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两眼亮晶晶,搓着手:“我这侄儿那可是得了我这个老头子的真传呢,不瞒大官人们说,要是我到了军队,肯定也是个出类拔萃的。”他摸着胡子,摇头晃脑,“对了,前个月梁王也来慰问过一回,他……”
连波却根本无心听老头在自己耳边聒噪,此刻他所有的思绪都焦灼在了安鹰身上,越看这个小孩儿的容貌越像三夫人,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猛地抓住老头的腕子,打断了他的话,一连气儿问出了一串儿问题:“这小女娃是谁的孩子,她娘亲叫什么名字,梁王又为什么会来?”
老头吓了一跳,看这个军爷目露凶光,如此粗鲁,倔脾气就上来了,甩开他的”鹰爪”,气呼呼地回复:“不知道。”
刘大同正混迹在一堆看热闹的人群中,此时便义愤填膺地出了人群,嚷嚷道:“大官人,我有事报告,鹰娘现在下落不明,你们可要明查啊,安老中医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