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中间拉拉杂杂说了一些嘱咐的话,接着话锋一转,状似漫不经心的说道:“你身边伺候的丫头太少,我让身边的莺歌和映雪跟着你一起去。”
李秋萌的火气蹭蹭往外冒,她先往下压了压,扭头看了夏锦寒那边的动静。就听见一直淡然答话的夏锦寒突然不自觉的提高了嗓门:“父亲,二哥,这事恕我不能答应!我的理由有三:一,平城和林城的十几间铺子全是我辛辛苦苦打理的,你们别忘了我当初接手时他们是什么气象,如今又是什么样子?二,二哥在靖南和苏城留下的烂摊子理当由他亲自去处理,没道理什么都推给我这个弟弟。三,这是最重要的一条,”夏锦寒说到这里,牙齿咬得格格响,像是十分愤怒:“若是往年,我在不在家过年都没关系,但是,今年是秋萌嫁入夏家的第一年,父亲让我们时候离家,外人会怎么想?李府的人会怎么想?儿子已经曾一度沦为别人的笑料,难道父亲忍心让您的儿媳也沦为笑柄。”原来如此,这一家人不但要剥夺夏锦寒手中的财产,还要将他们夫妻俩打发得远远的,省得克了他们!真他爹的无耻!
夏锦寒的嗓门不算顶大,但字字句句无比清晰有力,在座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冬雪和晚晴一听这话,顿时气极,一时也顾不上身为下人的规矩了,脱口嚷道:“这是什么道理?我们家小姐做错了什么?大过年的把我们往外赶?”两人的话音一落,就觉得一道利剑般的目光直直的射过来。接着夏老爷夏明昌威严持重的声音响了起来:“放肆!来人,拖下去给我狠狠的教训——”
“父亲,这是——”夏锦寒连忙恭声说明。他本想说这是李秋萌陪嫁丫头,不是李家的家生子,自然是留一些余地。但夏老爷却认为儿媳妇既然进了自家门,她的丫头自然也是李府的一份子。夏锦寒话没说完,他就不耐烦的一扬手打断他的话:“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动手——”
夏老爷一声断喝,让整个大厅顿时寂静下来,众人或是担忧或是幸灾乐祸的看着冬雪晚晴。这两个当事人但不显得怎么慌乱。这种场面她们见得多了,再者她们也相信自家小姐决不会不管她们。
“做什么?都给我站着别动,我的丫头自有我来教训!”李秋萌脆亮的声音在厅中响了起来,然后人们就见她手中闪过一道亮光,原来那是一节长长的银鞭!人们不禁大为惊骇,这位三少奶奶竟然随身带着鞭子!
李秋萌扬起银鞭,在半空中打了一个漂亮的鞭花,开始霹雳啪啦的抽起来,冬雪晚晴也早已做好了准备,将胡椒面揩了一点往眼上一抹,扯着嗓门大哭起来:“小姐,您打死奴婢吧,奴婢知道错了——”
李秋萌和她们两人一唱一和:“你们身为奴婢怎么一点眼色都没有?这里是你们插话的地方吗?你们没看到你家主子都不招人待见吗?你们以为你们是谁?你们背后有人撑腰吗?”
夏明昌面色愈发阴沉,他狠狠地瞪了夏锦寒一眼。
夏锦寒迅速起身去劝李秋萌:“好了,别打了,咱们回去。”
此时,李秋萌的火气已经积累到了高/潮,只待爆发。她一看夏锦寒过来,心中的熊熊大火正好找到了一个出口。她将手中的鞭子一扔,冲上去对着夏锦寒又捶又打,一边打一边大声控诉:
“你这个臭王八大骗子!我怎么就跟了你。你欺骗我,嫁你之前,你说得好好的,什么父慈母孝,兄恭弟友,妯娌和气……你好好看看我过的是什么日子!有人盼我病,有人惦记我的嫁妆,有人就像那刁钻老母鸡,下只蛋满世界的叫唤,自己孵了坏蛋怨天鹅,有的人是一层布做的夹袄--反正都是他的理,自己赔了还不让别人赚,自己傻还不让别人聪明……这日子没法过了,我收拾东西回娘家去!”
夏锦寒被逼得节节败退,嘴里无奈的解释道:“你听我说,我真没骗你,我以前也没料到会这样。不到关键时刻谁能看清谁——”
李秋萌继续大声控诉:“你没错,难道是我的错?好好,走走,咱们一起撞死算了,反正你也没人疼没人爱的,做什么都是错,咱们去了正好去了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那些银钱也不用某些人扯了老脸厚脸来要,一古脑都归了他们算了……”李秋萌这一番夹枪带棒的指桑骂槐,听在在座几人耳中,显得格外刺耳。平氏钱氏两人气得脸色发青,几次想插话,可是李秋萌正闹得欢实,两人把话拍扁了也插不进去。
江氏终于忍可无忍,沉声发话:“还不把他们两人给拉开,给何体统!”伍妈妈和几个粗壮婆子一起上去拉人。这边冬雪晚晴几人也一起上前帮忙,结果是越帮帮忙。夏锦寒已经被李秋萌连推带搡挤到墙角去了。
夏锦文和夏锦轩两人见自己弟弟这么窝囊,被一个妇人逼得步步后退,眼中满是鄙夷。夏老爷一脸阴霾,看着无比渗人。
钱氏和平氏想在公婆面前表现一下,就连忙加入拉架的队伍。
谁知,李秋萌就在这时开始再度发飚,她手里不知什么又多了一截擀面杖,舞得虎虎生风的夏锦寒身上胡乱招呼。说时迟那时快,那擀面杖眼看就要和夏锦寒亲密接触时,却突然中途改道,呼的一下直朝平氏和钱氏两人身上招呼。
“啊——”两人一起惨叫,抱头准备退出人群,不曾想却被两只有力的手死死钳住,李秋萌此时头发散乱,不辩东西南北,只管胡乱捶打。钱氏和平氏两人连挨了十几下,身上被掐被扎处不计其数。众人你拉我,我扯你,乱挤乱撞一气,乱得像一锅煮沸了的粥一样。
“都给我停下——”夏明昌炸雷一般的吼声轰响在大厅中。
下人们战战兢兢的往四周退散,李秋萌累得软瘫在夏锦寒身上。平氏和钱氏更是被折腾得够呛,两人被心腹丫头扶着站到一边,一齐恨恨地盯着“人事不省”的李秋萌,眼中冒出熊熊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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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七十三章分道扬镳 ...
夏锦寒无奈地对平氏和钱氏拱拱手,用充满歉意的语气说道:“两位嫂嫂,方才秋萌出手不慎误伤了你们,小弟十分抱歉。”
钱氏杏眼圆睁刚要发作,平氏伸手悄悄扯扯她的衣袖,然后朝公公夏明昌的方向努了怒嘴,钱氏看了看不远处的夏老爷和江氏,只好将怒气强自压下。没办法,钱氏对于这个公公还是十分忌惮的。夏明昌像大多数男人一样,平日极少插手内宅的事。可是他性格严厉不苟言笑,一旦让他碰上,惩罚也是极重的。他一向以治家严谨为傲,若是让他认定自家男人治家无能,那么以后,公公对丈夫的重视度就会降低,他们夫妻本为一体,连带着自己的地位也会降低。所以此时,她只能忍了。
而平氏,她本来是很乐意看钱氏和李秋萌大闹一场的。但是她随即又想到,他们两家的利益此时是一致的。她很清楚自己丈夫的性情,他从不过问实务,一心只读圣贤书。以前倒没什么,夏锦寒孤家寡人一个,对钱财也不怎么上心,家中生意运转良好,上交的帐目也是清清楚楚。但是自从这个弟妹进门以后,她就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夏锦寒以为李秋萌添妆的名义,陆续将生意最红火的铺子转到她名下。上交公中的银两越来越少。再加上夏锦轩掌管的铺子多有亏损,夏家的境况越来越不如前。这事,她早就对江氏提及过。平氏的算盘打得很好,那就是她联合二房将三房名下的铺子收回来,她用夏锦文的名义接过来然后自己雇可靠的管事来经管。江氏夫妻一向最为看重大儿子,对这个提议迟疑片刻便答应了。因此便有了今日之事。另外就是平氏的儿子夏贤的病情,虽然病势已经控制住,但她早已先入为主的认为儿子的病和夏锦寒有关。
平氏和钱氏各怀鬼胎,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三弟不必客气,”两人刚开了头,夏锦寒面色一松,一脸感激的叹道:“多谢两位嫂子,怪不得父亲常赞两位嫂子宽容大度,有大家气象。”
平氏和钱氏被他一噎,下面的话也不好再说了。
恰在这时,夏锦轩冷笑着开口了:“我说三弟,你确实该好好管你媳妇了。女人家就是要恪守礼法、贞静顺从,当着爹娘的面如此大吵大闹,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夏锦寒神情一冷,正要开口反驳,一直昏迷不醒的李秋萌“悠悠”醒转了过来,顺口接道:“二哥,女人家是要贞静顺从没错,可是男人不应该都是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吗?步步紧逼谋人财产,当人之面说□子,请问这可是君子所为?你们男人为天,我们女人为地,那天就在人们头顶,理所应当的做我们地的楷模。如今你这天歪了倾斜了,又怎能有资格要求我们这地循规蹈矩恪守礼法?古人云,真正的君子汉子应当待人以宽,律已以严,二哥你似乎弄反了吧?”说完,她又转向夏锦文:“大哥你是读惯圣贤书的人,你说这话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