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天宇终于站了起来,他也脱下外套,扔在赌桌上,说道:“来一局,我只陪你玩一局……“
看似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实则暗藏玄机。他脱了外套,脖子前无遮无挡,只是微微侧着身子,伸手去摆筹码,一个简单的动作,自有一种气势。
那几个东南亚佬本来以为杜天宇要坐下来好好收拾那个捣乱的女人了,没想到,贼王却出人意料地没有发火。谁都看得出来情势不对头,枝蔓自他的脖颈延伸,张扬外露,他扬着头,眉头略微皱着,居然说了一句话:“老婆,无聊的事就不要浪费时间,你用什么做筹码?输掉的都算我的,赢了的是我乐意给你的,“他居然眯着眼睛笑了起来,”这样,很好玩儿?“
这下沈昭差点跳起来,连她都看清楚了,杜天宇脖颈的纹身,和姚美玲胸前的,分明是一对儿!她突然伸手,一把抹开了筹码:“不许玩了!不许玩了!“
杜天宇看着她,眉眼里带着笑意:“不要怕,玩完这局,我就帮你收拾那帮东南亚佬,他们怎么欠沈家的,都要还回来!“
沈昭居然大声哭了出来:“不要了不要了!我不想玩儿,我不要报仇了!我们马上离开香港好不好?“
杜天宇不管不顾,很悠闲地摆开筹码,就像是在摆一个棋局,怡然自得地和老友下棋。他笑着说道:“以后想玩儿,在家陪你玩多少局都可以,偏偏这个时候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他看似在自言自语,谁都知道,这分明是对姚美玲说的话。
姚美玲抓起牌九,手上的碎钻明明晃晃,楞楞地跃起一阵细碎的响声。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要是我赢了,请你离开这块地盘,两年来,这个地头早已不知贼王,只认姚美玲。要是我输了……“她轻叹一口气:”我会离开,死生不见……你依然可以温香软玉抱满怀,赢的耳根清净。“
“不玩了,“杜天宇突然站起来,推翻了赌筹,”我输不起,也赢不得。“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他揉了揉额角——这是贼王惯常的动作,叹了一口气道:”左右都是输,我玩不起,Ling老板,筹码太大了。“
她低着头,眼神像瘪去的帆一样,悄悄偃息下去。
沈昭却神色异样,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惨淡的笑:“是你……竟然真的是你!“她伸出一根指头,指着姚美玲:”我从来没有想过,那个人……竟然是你!“往事追起,她竟不可自抑地蹲下大哭。丝毫不顾忌形象。
那帮东南亚佬个个面面相觑。
这场赌局,他是必胜的主儿。
原本一切都应该在计划之中,他办妥了手中的事儿,就再也不欠谁,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去接她,履行从前的承诺,带她环游世界。
没想到将将才两年时间,早已是物是人非。美玲独揽了他曾经留下的产业,甚至做得更大,当年的贼王人人畏惧,如今的香港,提到手段狠辣的姚美玲,谁不卖她三分面子?她熟练地抽烟,习惯喝酒,时常流连夜场,那么大的场子,都是她一手接下的。从初时接起这个担子,到后来清理社团中不服她的元老,她走一步,跌一步,踉踉跄跄才走到如今这个位子。谁都敬畏人前风光无限的姚美玲,却看不到她人后痛哭流泪的漫漫长夜。
那个孩子分明还连着她的骨血在调皮地动,怎么说没就没了?每一个晚上,紫苑凄风清冷,她赤着脚站在阳台上,想起从前的温存,他站在身后环住她柔软的腰肢,每一句情话,每一个眼神,都深深地藏在心底。不愿睡觉,只怕醒来时满身的冷汗,理智告诉她不过黄粱一梦。她夜夜都能听见婴孩在哭泣,责怪她这个无能的母亲,她自责,悲伤,痛哭得几欲发疯。而这些,他都不曾参与。
如果现在手边有一把枪,她一定会对着杜天宇开上一枪,不是要他死,只是要他记住,她曾经经历过剜心剜骨的痛。
她埋下头,只有无声的饮泣,痛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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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赌局风波(下)
不是平常的赌局,他是要索命的。那帮东南亚佬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正身处险地,贼王做事向来狠辣果决,一旦决定的事,就不留半分余地。
赌筹是命。开局前就已经注定会是这样的结果。贼王轻易不出手,能让他大动脑筋的事,必定会以流血告终。
沈大小姐却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她这会坐不住了,一手指着赌桌对面那些人,发疯一样地大笑:“你们这帮东南亚佬,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杜天宇要杀你们!他要杀你们!哈哈哈哈……”
赌桌对面的东南亚佬一怔,狐疑地向杜天宇望过去。
贼王略微皱了皱眉,突然站了起来,语气却很平静:“不玩了,三局两胜,没意思。杜天宇从来不会占人便宜,就算现在撸了牌九,你们也是必输之局,愿赌服输?”
他身子向后仰,竟然很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这是什么意思?”那帮人里面一个领头的站出来道。
“没意思,”他的语气仍然很平静,“杀人偿命。”
话才落地,已经来不及了,贼王身后几个人齐刷刷地拔出了枪。那帮东南亚佬愣在那儿,正要拔枪时,严卫东挡在黑洞洞的枪口下:
“宇哥,好大的手笔,兄弟才见面,你就送这样一份大礼给我!在这儿闹事,你让兄弟怎么办?管还是不管?“
杜天宇毫不在意:“杀人偿命啊,兄弟。今天是他们罪有应得,杜天宇难得想做良民,替天行道,你还不成全?”
严卫东也不肯忍让,晓之以情:“宇哥,这儿可是Ling姐的地盘,你想弄脏这儿?让Ling姐成为警方重点关注对象?”
这话一出,杜天宇果然有些松动,余光轻轻擦过姚美玲的眼角,神色里有不忍。
双方正僵持着,那些东南亚人也有了准备之机,早把枪拔了出来,其中一个领头的站前一步说道:“杜天宇,我们早就知道你没存什么好心,用那么大的利润把我们引过来参赌,就是为了要取我们的性命?“
贼王平静地笑道:“小赌怡情,别介意。”
“要死也得给人个明白话,都是道上走的人,兄弟到底哪里得罪你了?”那领头的目不转睛地盯着杜天宇,生怕错漏了贼王任何一个细微表情:“我们都是东南亚那片上混的,不记得和香港的贼王有什么过节……”
“和我没过节,”贼王转头瞪了一眼沈昭,“和这位大小姐有过节。”
姚美玲紧咬着下唇,半天不支声,听贼王提起沈昭,心里堵着气,转身从桌上拿起外套,穿上,然后默默地点起一支烟,便要离开。
杜天宇猛地提高了音量:“东南亚道上混黑的,谁手上没有沾过血?坏就坏在你们撞到杜天宇枪口上,”他冷哼一声,又继续说道,“当年马来西亚富商沈理华带着家眷途径贵处,你们求财便算了,还惹上沈家几条人命,今天只是天道轮回,杜天宇想要你们的命,给不给?”
那帮东南亚佬像被人兜头淋了一盆凉水,顿时凉彻心扉。当然还是有印象的,当年那件案子闹的挺大,沈家死了几口,最后狼狈脱险时,只剩下沈老头和他身边的弱女。
辗转回到大马,沈理华料理完后事,悲痛过后,自然想到报仇,奈何对方势力颇大,如若不涉黑出再多的钱也平不了。有时候,恁是再有钱的老实商人,也斗不过地头蛇。直到他们碰上杜天宇,贼王愿意出头。
关键时刻,沈昭却希望事情就此了断,她宁可放下深仇大恨不报。女人有时候的心思实在太简单,一旦那帮东南亚佬被料理了,贼王势必将离开。能够牵制杜天宇的,只有贼王发自内心的愧疚,只要他一日欠着沈家,他就一日心存愧疚。
所以她今天才出手阻拦,她甚至希望那帮东南亚佬能够安全脱身。这样,贼王就永远欠着沈家。永远身有限制。
她吐着烟圈,望了一会儿天花板,朝门口走去。
杜天宇望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
严卫东一愣,连忙喊道:“Ling姐,你去哪里?”
“人家要帮岳丈一家报仇,关我什么事?”
这个风情的女人,即使吃起醋来,都别有魅力。
杜天宇努了努嘴,千头万绪,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三方僵持着,谁也不肯退让,门外有轻微的响动,好似风轻轻刮过,草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就在这时,杜天宇眼底闪过一丝狠戾,他突然举起枪,毫不犹豫地对准严卫东的额头!
“你干什么?!”姚美玲转过头,嘴唇在轻微地颤抖。
“宇哥,有话好说……”严卫东闭上眼睛。
杜天宇一脚踹过去,毫无防备的严卫东腿一软,立时倒下。贼王脚一点,上前一步,枪口正对严卫东的太阳穴,他狠狠骂道:“臭条子!再多管闲事,我马上弄死你!”
姚美玲松了一口气,那样默契的眼神交汇,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她走到贼王身边,拖出一把椅子坐下来,冷眼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