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美玲失踪
成渔码头那场火拼，震动了整个香港。飞虎队赶到时，各方势力早已作鸟兽散，现场一片狼藉。
那时庄卓嬅早已老道娴熟，不再是刚毕业时那个青涩的小姑娘，在警署任职的这几年，见惯了大场面，她看着在码头奔走的同事，突然抬头向身旁的方永彬道：“社团寻仇？这次火拼，赶上十年来最大的手笔啊……”
方永彬捡起一枚子弹，仔细观察：“Madam庄，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飞虎队再厉害，也不可能事事俱到，这片地方，可都是黑社会的天下了……”
“那由得他们胡来？”庄卓嬅一把接过那枚子弹：“戴手套呢，这是证据。”
方永彬笑着耸耸肩：“最近‘黑虎’压了一批生意，得罪的，是严卫东的人，不管严卫东那边有什么动静，社安组的同事都会很快接到线报，你说这是为什么？严卫东最近喘得紧，同事们像盯肥肉一样盯着那边的一举一动，倒是‘黑虎’松了一口气……”
“有内鬼？”庄卓嬅很聪明。
方永彬神秘地笑笑：“你猜，严卫东会不会清理门户？”
她眨眼，一切了然，笑着拍了拍方永彬的肩膀：“晚上想吃什么？我请。”
“Madam庄这么豪爽？放心，我不会给你省钱的！”方永彬永远这么温文尔雅，即使开起玩笑来，也是一板一眼：“Madam想问什么，饭桌上再讲……”
“这么聪明？”庄卓嬅笑起来，漂亮的眼睛眯成一双月牙：“早就知道我请你吃饭是有预谋的？”
“同事这么多年了嘛……”方永彬一点儿不客气。
夜宵进半，同事突然打进电话，庄卓嬅接起来，向方永彬使了个眼色：“同事的，可能有进展……”
方永彬切着牛排，抬头看了她一眼，同事多年，心照不宣。
他无所事事地看着窗外的夜景，灯火辉煌，东方之珠在夜色里美得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耳边有庄卓嬅偶尔轻柔的应声。
真是一个美妙的夜晚。
挂了电话，方永彬才发现，一切似乎不太妙。庄卓嬅锁着眉头，轻轻咬着嘴唇，一脸凝重，她很少这样。
“怎么了？”方永彬连忙问。
“码头那边可能有命案……”
“严重吗？”
“你说呢？那么大的火力，跟抢劫了军火库一样……”她摇头。
回到警署，又是连夜的加班劳累，菜头简喋喋不休地抱怨：“真是劳碌的命，假期少，福利差，还拿那么低的薪水……”
庄卓嬅抢过她的文档，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哪来那么多抱怨？好好排查，看看这帮吃黑分子到底想干什么！他们以为香港是他们私人的？想开枪就开枪？！想火拼就火拼？！”
菜头简很不满地嘟嘴：“当然有抱怨咯！Madam庄请的是方永彬这个呆头书生，又没请我吃宵夜！”说完，还故意瞥一眼Madam庄，气得庄卓嬅直叫“小丫头真行！”
到了下半夜，事情总算理出点头绪。庄卓嬅等人收了文件，正准备下班，方永彬从里间走出来，一脸的疲惫：“Madam庄，有没有什么发现？”
庄卓嬅努努嘴：“张sir电话来过，这次社团火拼不是为货，也不是为钱……”她话还没讲完，方永彬早已脱口而问：“那是为什么？”
“一个女人。”庄卓嬅说出这四个字时，自己都觉得像是在讲笑话，她无奈地笑笑：“想不到？高层早已焦头烂额，查不出任何底细……可是事实摆在面前，”她拎起一叠文件，表情无奈，“就是为了一个女人……”
“怎么回事？”方永彬继续追问。
庄卓嬅摇摇头：“明天继续加班！”
身后一群同事愤愤不平：“这帮黑社会到底怎么回事？尽是乱来！市民的安全怎么保障？！”
办公室里大boss终于现身，众人尴尬地叫了一声：“张sir！”
张sir一改往日的严肃，看着手下一个个疲累的样子，心有不忍：“大家都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得加班……”
“张sir，有没有什么最新进展？”还是方永彬聪明，他知道像张sir这样的工作狂，如果今天没有什么收获，是绝对不肯放人的。
张sir踱步，还想卖关子：“看来大家……对这件案子都很关心啊……”
“那当然，关系到养颜睡眠呢，能不关心？”菜头简在底下小声嘀咕：“明天还得加班！”庄卓嬅轻轻捅了一下她的手肘，憋着笑，不敢出声。
好在张sir耳不聪目不明，根本没有注意到菜头简的小声嘀咕，大boss终于一脸施舍资源的表情，问道：“你们真的想知道？”
庄卓嬅扯着菜头简的衣袖，生怕她再说错什么，自己却把头点得比波浪鼓还猛：“当然，当然！保障市民安全，是我们警员的责任嘛！”
张sir看了这个小警员一眼，慢悠悠地踱着步子，表情有些凝重，稍后，才不紧不慢地发声：“严卫东，死了。”
“什么？”方永彬差点跳起来：“张sir，消息可靠吗？”
“尸体落了海，面目全非，子弹穿膛……”他回头看着自己干力的手下：“你说呢？法医已经初步证实，死者就是严卫东。”
“哎！呆头方！你惊慌什么？！死掉的是社团大魔头哎，这种人，少一个，香港的治安就会好一分！”张sir才走到门口，菜头简便大咧咧地嚷嚷开。
张sir回头，叹了一口气：“大家早点休息吧，明天恐怕会有大风浪……”到底是老成的警长，灵敏的鼻子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氛。
又或者，这里面还有更大的利益联系？小鱼小虾翻不起大浪，却也够让香港这片宁静的土地，空气污浊。
“恐怕最近都不会太平了……不知道那具尸体到底是不是严卫东……”方永彬埋头好像在想些什么，又好似在自言自语。
“哎，发什么呆呢？”菜头简从身后撞了方永彬一下：“这种人，死得越多越好！在码头火拼，也不怕累及无辜？这帮人，早晚被一锅端！”
“没那么简单，”庄卓嬅轻轻摸了摸下巴，“简美女，你怎么不想想，严卫东好歹也是个人物，他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社团各方势力失衡，抢班夺权，报仇雪恨，到时候又是一番械斗……估计飞虎队有得忙了！受累的还不是奉公守法的市民？”
菜头简一想也有道理，便问道：“死的人……真的是严卫东？”她突然有点担忧，要是真像庄卓嬅说得那样，那对他们而言，未必是好事。
“Madam庄，我和菜头简怀疑一致，死的人，真的能确认是严卫东？”方永彬突然发问。
“我猜没得跑，情报科工作一向负责，他们核过的事，八成是真的。”庄卓嬅回答道。她的心里，也隐隐有了担忧。
这座山间的别墅，平日里悄寂得很，几乎与世隔绝，只有贼王在山上的时候，才会有“客人”时常拜访，显得有几分人气。
这里空气极好，林木葱茏，清晨时，曙光乍现，鸟鸣啁啾。
他在这里，心情也会变得极好，尤其是姚美玲陪在他身边的那段日子，几乎是贼王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逍遥世外，让人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外面的纷扰。
不过两天时间，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茶几上摆着一盏精致的熏笼，里面燃着沉香木，宁静的香气，清淡雅致，仿佛有一股神奇的力量从熏笼里推着它们升起，袅袅不绝。
他的手搭在额上，蹙着眉，仿佛是极其恼怒的样子，满眼里都刻着愁虑。
身旁的人屏着气，不敢出一点声儿。
过了好久，才有人壮着胆子凑上一句：“宇哥，医生说，你应该好好躺着，久坐不利于伤口愈合……”那人说完这话，微微欠身，低着头，好像在等待审判，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叫人感到好笑。
当然事实并不好笑。杜天宇此时就像一头愤怒蛰伏的野兽，随时随地都会爆发的可能，逮着谁，便咬谁。他心情差得很。
他微微挺了挺身子，马上有人把衬衣递给他，替他披上。杜天宇扯着衣领，并没有动。谁想刚刚那轻微的动作已经扯得伤口一阵疼，旧伤加新伤，他看来是得乖乖在紫苑呆上一段时间了。
他裸着上身，胸口缠着绷带，旧伤裂开，隔着几重绷带，还是能够隐隐看见渗出的血迹。那件衬衣，只披着一点，锁骨若隐若现，他突然想起，他曾经就是这样敞着胸怀，用臂膀搂住她的细腰肢。她漂亮得很，躺在他怀里时，有小女孩的羞涩，稔熟时，却也是风情万种。
屋里头的阿姨在这时踩着匆匆的步子走了出来：“杜先生，姚小姐想见你呢。”
他想都没想：“不见。”
阿姨还想说什么，被贼王身后那几个小弟用眼神示意，劝了回去。阿姨束手站在那里，晓得现在不是个时候，却不知回了房要怎样向姚小姐交代。
“Ling姐醒啦？”虎仔突然问道，他知道贼王会想知道姚美玲的情况，却碍于面子，自己不会问出口。
阿姨见有人牵了话头，连忙说道：“是是，醒了，医生走了之后就醒啦，现在看来气色还不错，就是哭得久了，眼睛也有些肿。”她尽量向贼王透露更多的信息，奈何杜天宇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