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之时,柳青纶走过楼凤棠身侧,冷哼一声,便欲拂袖而去。熟料,楼凤棠反好言劝道:“柳相且听我一言,待人切不可厚此薄彼,以免招来祸端。”
柳青纶面上惊诧之色一掠而过,仍是怒气冲冲地走了。
城门外。
雨季已过,气候格外干燥。加之此地通往官道,往来尘土飞扬。因而路边一棵老槐树下的凉茶滩就成了出入帝都的行人必要停下歇脚的所在。
老六心里盘算着,他这茶摊已经顶替原先的老板摆了两日,左不过今明两天他便可回到兵马司干回自己的老本行了,因此对往来茶客也就格外殷勤了几分。
“老板,来两碗茶。”
“来啰。”老六端上两碗茶,接过一锭银子,心中一惊。即刻向来人看去。那给银子的人一副小厮打扮,却对另外个同样打扮的年轻人格外殷勤。不但替他将桌子凳子都用衣袖抹了一遍,还点头哈腰做出请的姿势。再看那年轻人,虽然面上污秽,但指甲平整,指缝干净,一双手纤白异常,根本不像是服侍人的。他饮茶也不似别人豪爽一干到底,而是皱了皱眉头,将那粗瓷大碗的裂口转向别处,犹豫再三才下了口,却一口气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那小厮见他将一碗茶喝干,轻声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老六并未听得真切,但看神情像是催促他快走。
眼见二人起身,其中一个仿佛并不情愿,老六忙端着笑脸上前,一把拽住那个摆谱的,高声道:“这位客官,您足足给了一锭银子,两碗茶却只要四个铜板。小店没有银子找给您。您看这样可好,您先耐心坐会儿,等多过几个客人,我也好还您银子。”
那小厮抢先道:“这剩下的就算打赏了。咱们哥俩急着赶路。”一边说,一边去掰老六手指。可这哪能掰得开。
老六急了,越发不依道:“这怎么行。看你们哥俩穿着打扮也是挣辛苦钱的,我不能贪心昧了你们的银子。您还是等等。”
小厮终于急了,却仍旧好言好语道:“大叔,您干吗跟银子过不去。咱们都说了不要了。”
那人手臂被老六拽得生疼,见他一味夹缠不清,忍不住发作道:“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小爷我愿意打赏,你怎么不识抬举!还不快给我滚开!”
小厮听他说话那口气,就知道他少爷脾气上头,一劲儿对他使眼色,可对方楞是不领情。好不容易躲过官府的盘查,这小祖宗却偏要在这儿喝茶。喝口茶都能弄出那么大动静,小厮撞墙的心都有了。
这一吵起来,自然围观的人多了。围观的人一多,终于引来了城门盘查的衙役。
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我看那人就像通缉的柳丞相家的孙子!”
他这一喊,官差还没动作,那两人就先跑了。老六这时候反倒甩了手,在一旁树荫下瞧乐子。
当晚,王素芝在家中得知柳正被缉拿归案的消息,又晕了过去。柳家如今不比往常,也不敢再拿大往宫里头叫太医,只能又打发人忙忙往医馆请大夫。
三日后,姚铜奉命监斩柳正于午门。唯一的嫡亲孙子没了,柳青纶大病一场。庆帝乘此机会将刑部大肆换血,终于赢了这老匹夫一回,心中甚感畅快。
齐王府。书房。
江淮笑道:“幸亏殿下神机妙算,一早就盯着刑部。否则那畜生说不定真的就落跑成功了。”
林飞飞亦感心怀大畅,凑趣道:“还是老六那场架吵得高明。”
长流心知此次若没有楼凤棠从旁指点以及从中斡旋,万难成就如今的局面。因此她并未如何得意,她知道自己要走的路还很长。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小鱼儿童鞋猜中殿下布局。
这章猫猫再出一题,为什么楼凤棠要对柳青纶说这样一句话?第一个猜中的童鞋送分!(提示:联系本章上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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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写权谋的某猫飘走~
☆、江正澜
江淮一路哼着小调回了家。
江正澜这个九门提督倒像是比儿子江淮还悠闲,正亲自在庭院中浇花。
江淮笑嘻嘻地上前道:“爹爹,儿子今日陪您喝两盅。”
“什么事那么高兴啊?”江正澜五十多岁的人,但体貌仍旧保养得极好,腰板笔直,笑起来的时候显得尤为温和。
“没什么。这不是应该的么。”
“也好。正好为父有话同你讲。”
江淮见江正澜心情不错的样子,也就当没什么大事,径自往自己院中去了。
晚膳的时候父子两个把盏碰杯,都一饮而尽。
江正澜忽然叹了口气道:“一转眼你已经十八岁了,对自己的终身大事有什么想法?”
江淮不由一愣。他倒还真没想过这个。早些年年纪小,没动过念头。近两年又一心跟着齐王做事,只想着有朝一日能建功立业,越发将此事抛在脑后。
“今日皇后召见我,说她有一个叫王兰的表妹年方十七,生得花容月貌,从小知书达理。”
江淮闻言不由心中一惊,“啪”地一声将酒杯撂在桌上,急道:“爹,您就这么把您儿子给卖啦?!”
江正澜见他情急之下将半盏酒水都泼出了杯子,仍是不紧不慢道:“爹爹说你从小没了母亲,又被我宠坏了,恐怕误了王小姐。”江淮的母亲是为了生他难产死的。江正澜又当爹又当妈,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续弦。因而他父子二人一向极亲,在别家听来悖逆的言辞在江淮口中却只稀松平常。
江淮拍了拍胸口,道:“爹,您是见不得我松快一日。尽吓唬我。”一顿,他眼珠子一转,又摇头道:“不对,皇后既然开了口,怎肯轻易放弃。何况她这是冲着您来的。”
江正澜也放下酒盏,叹了一口气道:“不错,她这是冲着我手中两万兵马而来。”
“爹,您要是问儿子的意思。儿子自然不肯。可是皇后那儿……”
“咱们先不说皇后。先说说你自己的想法。”
“我若是接受了这门亲事,如何向殿下交代。”他不由想到今日在齐王府中三人畅谈柳正之事的快意,遂越发不忿道:“皇后怎么还不消停,暗害殿下不成,现在又想来摆布我。”
江正澜瞪了江淮一下,严厉了语气,道:“不许胡说!”接着又叹息一般地道:“你果然还是搅进去了。为父一直怕的就是这个。”顿了一顿,他道:“当年你被调入齐王府当侍卫,为父一开始并未太过担心。我总以为齐王虽然被封了王,但不过是个半大的女孩子。比起历朝历代夺嫡的凶险,争储位这样的事不会发生。皇上也不会坐视齐王和顾家联姻。”
江正澜又抿了一口酒,郑重道:“你老实告诉我,柳家这事儿背后是不是齐王的手笔。”
江淮方才情急之下无意中露了口风,一时把不准要不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
江正澜轻叹一声,道:“看来你真的一心向着齐王。我是你亲爹,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江淮抱屈道:“这事的确是殿下所为。可那也是皇后与柳家串通一气,用无耻的手段逼迫殿下在先。”
江正澜却道:“这位殿下连自己的外租家都能下得去狠手,心机手段皆不输男儿。”
平日里世家子弟惯有的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忽然在江淮脸上隐去,他严肃了神情道:“爹,你真的认为太女能治理好这片江山么?”既然说了,江淮明白现在不是该藏着掖着的时候,索性将平日里心中所想一股脑儿都倒了出来:“这些年看似歌舞升平,实则危机四伏。外有邺、玳不断骚扰边境,伺机南下入侵;内有世家大族大肆圈地盘剥,吏治腐败,百姓怨声载道。太女虽然跟着众位大儒学习,然而她真的有那份胸襟胆魄北抗外敌,内除外戚,清吏治、振朝纲么?我看她的心思手段都没用在这些正事上,成日里就想着抢别人的未婚夫。”如今就连民间也隐隐传出齐王、太女二女争一夫的话来。有道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更何况这几年顾轩确实跟太女走得比跟齐王还近,众人有目共睹。
江淮本以为这一通直白而又大逆不道的话会遭到江正澜的严厉训斥,尤其最后一句他说的时候神情不无鄙夷。然而江正澜听了只是一阵沉默,忽然一口干了杯中残酒,不无感叹地道:“我儿跟着齐王殿下,这几年确实有长进。”一顿,江正澜忽然直视江淮的眼睛,低沉了声音缓缓道:“太女这般做倒不全是闺阁手段。为父担心的正是”他说到此处忽然顿住不说,又倒了一杯酒,以食指沾了酒水在桌上划下一个“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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