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装做迷惑不解,笑着问上一句,“这里面有什么道理啊?皇后娘娘说话,要人能听懂,真的是要费一番工夫呢。臣妾愚钝,竟然不解其意,望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的脸色铁青,正要呵斥我一句。魏扶风开口问道,“皇后前来,究竟所为何事,不会是为了跟纯嫔斗几句嘴,这这么简单吧。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朕还要上朝。不说的话,那你就回关雎宫去吧,哪日有空,你再说也是一样的。”
魏扶风这番的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皇后已经失去了他的信任,魏扶风态度,明显是在维护我。饶是镇定自若的皇后,这时就不是脸色难看的问题了。她那样聪明的人,自然知道立刻换个笑脸,拉出两个蒙面的女子,亲手摘下半透明的薄纱。
一看她们的面貌,我才清楚,怪不得皇后会一早就出现在这里。两个女子,年龄在我之上,姿色上佳,一个嘴生的像柳无双,一个眉毛同柳无双一样挑起。其他的,就是比柳无双更年轻的身体。皇后的能力,如今就只能找到这样的替身了。弃江徽娥不用,付贵人也被她冷落。我就猜想着,天下到底还有几个柳无双。而皇后穷其一生,都只能用这一招来对付别人。
魏扶风皱着眉头,看来很不高兴,“你一大早,吵醒整个后宫,就只是为了,给朕看这两个人。皇后,你未免也太清闲了吧。朕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会变成这样的人。实在令朕失望,还不快把人领下去,难道要朕来亲自处置她们?”
皇后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她最厉害的法宝,现在也不起作用了吗?“皇上。”她急急的说了一句,“你看,这两个女子,是多么像她呀。皇上,难道你已经不喜欢了吗?臣妾知罪,臣妾知道,万不应该找像江江徽娥和付贵人这样,心机深沉的女子来伺候皇上。可是,皇上,臣妾也是被蒙在鼓里呀。请皇上明察!”
“够了,朕听的够多了,朕现在跟你说,朕再也不需要了。朕的身边已经有了最好的人选,皇后就不必再为朕操心了。这些人怎么处置,全凭你的意思吧。往后,不要再因为这些问题到朕跟前来。”
魏扶风一甩袖,就要离开。一直失魂落魄的江徽娥,突然扑上前,抓住他的脚踝,哭叫起来,“皇上,臣妾知罪了,求皇上开恩,饶臣妾不死。臣妾什么都说,臣妾什么都招供,只求皇上饶臣妾不死,饶臣妾的孩儿不死。”
他根本不理江徽娥,动了动脚,甩不开,面上浮起阴冷的佞色,他抬头,冷酷的吩咐道,“来人呀,把江徽娥给我拖下去,朕再也不想看到此人。而皇后你,没有朕的吩咐,也不许来长生殿打搅。”
皇后突然向拖着江徽娥的两个太监,使了一个眼色。就这一眼,就算江徽娥已经被拖的很远,还是让我决定插手此事,“慢着,皇上说不定江徽娥,她真的有什么冤情呢。她毕竟伺候皇上这么些时日,臣妾虽然不齿她的为人,但是稚子无辜,皇上何不将此事仔细审查一番。再说了,当初她的孕期,也是有误的。不做追究,难免将来会有人,以此效仿呢。”
魏扶风没有勃然大怒,而是微微一笑,“如此也好,朕实在不得空,此事就交给你来办吧。问出什么结果了,你再来跟朕说说,那也不迟的。”
皇后自然不依,尚称得上美貌的脸,笑容略略沉下来,“皇上,臣妾以为此事不妥。毕竟,纯嫔和江徽娥两人的过节,宫里人人尽知,难保纯嫔不会私心作祟,诬陷好人呢。再说了,后妃的事,一向是臣妾在做主。如果纯嫔插手的话,臣妾愿意将后宫的统治,交给纯嫔来打理。臣妾也落的清闲,也免了无端的中伤。求皇上恩准。”
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显然是她极为清楚魏扶风的脾气,才会想到的。她把魏扶风的优柔寡断,摸的实在透彻。这个皇帝,很清楚谁才是他江山最大的支持。绝不会同意她的说法,所以,一定会把江徽娥交给皇后发落的。而我的目的,正在于此。
魏扶风果真皱着眉头,偷偷看我的脸色,我回以令他安心的笑容,“皇上,臣妾不要紧的,皇上认为怎么好,那就怎么办吧。真要叫臣妾接下这件事情,臣妾又该手忙脚乱呢。”
我决定改变自己的态度,至少在他优柔寡断的方面,我不会再出言不逊,只会用微笑回应他。不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他需要这样的一个人。那在所有人,都不明白之前,就像我充当这个角色,即使我说的,笑的,都是装出来的。
他第一次看我这样温和的面对他的失言,连他自己都有些疑惑,但是随后他笑着说道,“纯嫔快要做娘亲了,果然也跟着通情达理了。朕看到你这样,比朕得到什么都开心,因为朕得到了你的理解。你懂吗,要一个人懂得朕的意思,该是多么的难呀。皇后,只怕连你,都不及纯嫔理解朕。”
皇后有些不服气,她毕竟跟皇帝夫妻十年。从太子妃到皇后,这么长的岁月里,她都是他的正妻。要说了解,自然比我更多。但是我理解到的,是更加心思叵测的皇帝,她知道的只有优柔寡断。
她理理鬓发,上前一步,走到魏扶风的身边,微笑着说道,“皇上何必动气呢,臣妾方才说的话,只是在赌气而已。皇上是臣妾的夫君,臣妾跟皇上,才是真正的少年夫妻。十年了,臣妾和皇上不离不弃,也算夫妻情深。又何必,为了这等小事,伤了臣妾和皇上的情分。皇上,你说是吗?”
魏扶风被这番合情合理的话,堵的只能点头。我趁机走到江徽娥身边,让两个太监放开她,“江徽娥,有几句话,我想就跟你一个人说。你愿意就点个头,不愿意就摇头。我想说的话,也就可以不说了。”
江徽娥正是惊慌失措的时候,我又表现的很和善,刚才还为她向皇上求情,此时看到我,当然犹如恩人一般。可见,她会落败,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她咿咿呀呀想说什么话,才一张嘴,血水就流了出来。我赶紧替她擦去,一边耳语道,“千万不要打着,在皇上面前说清你的委屈的主意,皇后绝不会给你机会的。我早已说过,你怀了皇子,就必死无疑了。你还不信我的话,现在你愿意相信了吧。”
“恩恩。”她连忙点头,眼里溢出泪水,不难看出她的惊恐。一个人怕死,就证明她的历练还不够。到底她在宫廷比我来的日子短,皇后又刻意的对她多加保护,她这样的表现,我就更能理解了。
“孕期不准,实在是个麻烦。他们一定会拿你的孕期做文章,这可是死罪呀。除非你说皇后娘娘这么吩咐的,那样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不过,不知道管不管用。哎,过河拆桥,皇后娘娘做的也实在过分了。连我都替你可怜呢。可惜,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忙,只好替你求求皇上。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我掩藏好血迹,故意将自己的笑脸让皇后看见。江徽娥刚才张嘴的时候,我已经看清她舌头上的伤口,为了不让她说话,皇后竟然让人把她的舌尖和下齿龈缝在一起。看到白森森的丝线穿过血肉,我都忍不住打个寒颤。
“你也别怪我,你我本来就有过节。你做的事,也不算光明磊落。我今天肯答应替你求情,已经是我对年最大的同情了。该怎么做,你自己应该很清楚。你自己好好保重吧。”
她一个落败之人的下场,也有我的一半功劳。我忍住心头突然而来的愧疚,回到魏扶风的跟前,像是什么也没发现似的,微笑一如平常,“皇上,江徽娥就交给皇后娘娘处置吧。臣妾相信皇后娘娘,一定会秉公处理的。而且,江徽娥的孕期不准,本就该是死罪。当日臣妾最先提出来,不是皇后娘娘的担待,只怕她那日就该被处置了。”
魏扶风自然是点点头,“不错,当日确实是皇后为她求情。不是的话,朕早已经处置她了。朕不明白的是,何以皇后现在又一改初衷,对她如此严厉呢?”
皇后也不加反驳,“皇上,江徽娥对臣妾有所隐瞒,所以,臣妾才会替她求情。臣妾不相信,宫廷会有妃子与人私通。但是,就算她是清白的,这个身孕,也来的太奇怪了。就是这一点,臣妾就当重视起来。毕竟攸关龙种,当然应该慎之又慎。”
“虽然皇后娘娘的话,前后矛盾,但是臣妾仍然相信,皇后一定会秉公办理的。不过,臣妾忽然又希望江徽娥是被人冤枉的。皇上,臣妾希望皇上能亲自查问此事——”
我当做没有看到皇后的冷笑,拉着魏扶风的手,一脸诚恳的祈求,尤其的善良。皇后打断我的话,“皇上,臣妾一定会处理好此事,就不劳皇上费心了。纯嫔,如果你很清闲,就在长生殿,替本宫抄写几遍《道德经》,好好的修生养性。没有什么事,就不要一天到晚的窜门子。”
“皇上,你去上朝吧。臣妾要遵皇后娘娘之命,进去抄写几遍《道德经》。今天怕是没有时间陪皇上,入夜的话,皇上就不要过来了。”
我变做听话的小妃子,温柔有加,跟平日的执拗不同。魏扶风笑着摇头,“朕还是要过来的,直到守着我们的小公主出世,朕才可以放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