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被射中的机会很小,我还是紧张的一句话也吐不出来。只是一手拉着婉言,一手拽着步伐显得迟疑的长喜,匆匆的穿越过一段很长的距离,连续关上几个小门,然后从湖面的长廊一路跑向甘露殿。
前脚刚刚跑到甘露殿的宫门前,长生殿就被撞开了,一干人冲了进来,路上一边追赶,一边追杀长生殿其他的宫女太监。“砰砰”,我使劲的拍着门,看着越来越近的人群,急不可耐,“里面的人开门!让我们进去!”
宫门打开了一丝缝隙,琛洛的脸出现在后面,看见是我,赶紧侧身,正准备让我进去,江徽娥突然出现在这。她微笑着说道,“公公,你这是做什么,要放人进来么?皇上早就说了,甘露殿是只准出,不准进的。公公难道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好在我悄悄尾随你,不然就真的让你把人放进来了。”
她说着话,一把拉开琛洛,她招呼着其他人,就要关上宫门。长喜站在那一动不动,婉言突然将身子压在门上,死死的顶住,脸上是坚决的神情,“主子,你快进去吧,奴婢会好好照顾小皇子的。”
我咬咬牙,什么话也不多说,趁着还有缝隙,便将身子侧身进去。江徽娥看我从门缝中正要钻进来,她顾不得关门,伸手过来推我,笑的狰狞,将她的目的表露无遗,“纯嫔,甘露殿的确下了只准出的旨意,我今天也是没有办法。私自让你进来,皇上怪罪的话,我是绝担不起罪责的。烦你就别我添麻烦了,要逃命就趁早吧,甘露殿是不会让你进的。”
琛洛想说些什么,却被江徽娥的人拉开了。他跳了几下,挨了几巴掌,也就不敢再动了。我出手拽住她,冷冷笑着,“好啊,你不用怕麻烦,因为我准备跟着你一起逃命呢。只准出,不能进,那你就陪我一起吧。婉言,你快帮着我把江徽娥请出来,咱们要逃命,首先还需要江娘娘前面带路呢。”
“奴婢遵命!娘娘,奴婢冒犯了!”看不出婉言的力气这样大,一把就将她大半的身子拽了出来,江徽娥亲眼看到我们身后的情形,吓的尖叫一声,“放开我,快放开我。来人哪,把纯嫔推出去。你这该死的奴才,竟然冒犯主子,看我不跟皇上说,让他把你们通通都杀了!”
我没有时间跟她多说,用力将她推开,硬是挤着她,将身子移进门里。婉言看我进去了,拉着长喜,从湖面的桥上跑出了长生殿。
还来不及喘口气,听着有人的脚步奔跑过来,而江徽娥从后面追上来,尖声道,“纯嫔小心,后面有箭飞过来!”
她伸手狠狠的推了我一记,而这时,魏扶风佩着华美宝剑,领着禁军出现了,阵形散乱,只有少部分的官兵,还能保持有条不紊的步履。江徽娥近似行凶的动作,自然落在魏扶风的眼里。当我扑倒在地上时,他怒不可恕,拔出剑来,走到江徽娥面前,就是一个耳光,“好大的胆子,不是朕在这,你还预备对纯嫔做什么!”
我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这个孩子又要保不住吗?他若是不在了,我定要江徽娥陪葬。魏扶风弯下来,伸手将我小心翼翼的扶起来。我推开他的手,自己慢慢站起来,露出微笑看着他。
魏扶风怔了一下,生出怒气的眼神,在看见我之后,是担忧和一脸的心痛,“怎么哭了,是不是害怕了。朕在这里,你不要再害怕了。马上让太医看看小公主有没有事,你就在房里等朕回来。”
我将手搁在眼下,居然真的是泪流满面,可是自己都没有感觉到。难道我真的在害怕了吗,小腹突然一阵隐痛,我抓紧他的手,“皇上,臣妾不能没有公主,臣妾不能再失去她了。但是,臣妾不能顾着自己悲伤,而耽误了正事。皇上,这个时候你应该去捉拿叛军才对,这等小事就交给臣妾来办吧。”
江徽娥捂着脸,哭了出来,“皇上,臣妾没有错,臣妾是为了救纯嫔娘娘,才不得已推开她的。臣妾想被推倒总比被一支箭射中的好,臣妾这样做,难道也有错吗?皇上,你为什么,不问青红皂白,就打臣妾一巴掌呢。臣妾,实在伤心难过——”
“你——”他握紧手中的剑,眼里有着杀气和愤恨,我轻轻的拉着他的衣摆,将眼泪抹去。他看着我,嘴角抿得更紧,最后低声说道,“这人不能杀,至少不是现在,若是公主不再了,朕会难过,也会替你记着的。所以暂时不要去管她了,你快回殿内。琛洛!好好照顾纯嫔娘娘,有丝毫损伤,朕拿你是问!其他人都跟着朕来!”
我点点头,握紧他的手,踮脚在他的唇边吻了一记,用坚定的神情看着他,“皇上,一定要平安回来,臣妾相信皇上,一定可以捉拿全部的人。臣妾会在这里等你,会一直在等着皇上回来。如果皇上没有回来,那么就算叛军闯入,臣妾也不会离开的,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魏扶风的神情,是说不出的意味,有怀疑也有审视。眼眶微微泛红,在四周火把的掩映下,眸光尤其深邃。这个平日霸气的男人,心机是大海般的沉默晦涩,乐与算计和挑起争端,享受后妃的争风吃醋,爱追逐美色。此时,却在我面前流露出,似是软弱的神情。
战事不断,朝廷混乱,看似清明,实则早已破败不堪。从昔日的奏折中,又可以看出他有心政事,然而一众老臣子,并不服他,甚至会在奏折里用不敬的言辞。只有在后宫,他才是真正的皇帝,所有的女人,都只能乞求他的宠爱,才可以在后宫立足,突然就了解了他。但是,我不会为他心疼,身为皇帝,软弱是没有理由的,也不值得可怜。而他,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在我身上寻找安慰,谁知道他抱着我,想着的人,是不是柳无双呢。
一瞬间的心软,被我用这番念头压下去了。魏扶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掩下眼帘,将我搂得越来越紧,他的心跳很快,声音却无比清晰,“等着朕回来,朕一定会回来的,相信朕,这次,朕不会再落下你不管了。”
第六十三章 计谋夺宠(二)
我怔着看他,魏扶风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递给我,镶满了珠宝玉石,华美而锋利的西域胡刀,“侬侬,你留着防身吧。但愿在朕回来之前,你都不会用着它。明天,最迟天亮之前,朕会拿下盛京全部的叛军,然后立刻赶回来的。在这之前,任何人,说的任何话,都不要相信,你记住了吗?”
我被他拥在怀里,心里无比坚硬,却微笑着推开他,“皇上,臣妾记住了。臣妾谁的话也不信,臣妾只相信皇上的话,臣妾一定会在这里等你回来。皇上,你走吧,外面是皇上的天下,也是皇上戎马的战场。臣妾会在甘露殿等待,臣妾会等候皇上归来的。”
魏扶风的手搭在剑柄上,深邃的眸光紧紧的与我交缠,说不清道不明,就像是生离死别前的悲哀。他一身便服,高大的身材,这时才真的像个帝王,束发的金冠,在火光下熠熠生辉,“朕走了,你一定要在这里等朕回来,侬侬,你一定要等朕回来。现在起,朕离开之后,甘露殿就绝不许闲杂人等出入,出进都不许。江徽娥,你立刻给朕滚出甘露殿。舒远,你带人从后面包抄,要不记一切代价,将这些人堵在这里,一个也不许放过。其他人跟着朕来——”
我正在猜疑为什么这么一阵了,叛军的人还没有追过来,原来是魏扶风的亲信大臣们,早已领兵侯命了。我意识到,这场变化很快就会结束,只是不懂,何以闹的这样大。
禁军的人都跟去了,只留了几个侍卫保护,琛洛顾不得看看江徽娥的情况,赶紧在我前面带路,经过江徽娥的身边,我悄悄说了句,“当初皇上只是叫我搬回储秀宫,我仍然是一宫之主。反观你呢,不过是寄居篱下,捡的是我不要的东西。你要弄懂,搬和滚的分别,而今天,你跟我都亲耳听到了,皇上他是在叫你滚,而不是我纯嫔。”
江徽娥的脸,青白交错,却不甘认输,坚持说道,“我没有害你的意思,我刚刚还救了你一命,那支箭飞过来,还不是我冒着危险将你推开的吗?纯嫔,你做人可不能忘恩负义,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可不能趁着皇上分神,打着妄想害我的念头。”
真的只能用恬不知耻来形容这个女人,我看的很清楚,的确有一支箭飞来。而她将我推倒的地方,正好迎上飞箭来的方向,不是我早一步跌倒,那支箭此刻不是落在地上,而是刺穿我的胸口了。若被刺中,也只能算是叛军所为。她想趁混乱之际,众人防不胜防的时候,算我一记,想的也太天真了。
对着这样的她,魏扶风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也就无须再客气了。我转身吩咐,“江徽娥娘娘不愿意自己出去,那你们就选几个人,送江徽娥娘娘出去吧。皇上已经亲自吩咐了,我也只好照办,江徽娥,实在不是我狠心了。来人,送娘娘出去。”
琛洛得了令,捂着脸上的手指印,指使着身边的太监,押上江徽娥,明里是送,看着却是强行带出甘露殿。他丝毫不留情面,让江徽娥挣扎着叫嚣道,“你这奴才,胆敢对身怀皇子的后妃不敬,皇上今天不过是被人利用了,他日皇上想起,一定会重重的处罚你们。纯嫔,纯嫔,不要以为你赢了我,我还有皇子,我还有最大的筹码,我还没有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