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再次被重重搁上栓,婉言看看我铁青的脸色,也不多说一句话。我突然笑着问她,“婉言,怎么不说话了?这么一闹,我还真没有睡意思了,你觉得我刚才的那番话,是不是说的很精彩呀。”
婉言神色却是沉凝的,“主子,何必去得罪皇后的人,这样不就是把皇后也得罪了吗?往后,主子又该怎么办呢。明天,若是皇后亲自过来了。真的要搜查,主子,你又能做什么呢?”
我刚才那样做,心里早已经计算好明天的事情,这些人是没有机会抓到我的把柄,那个地方这么隐蔽,我就是不相信他们能找到。不过,嘴上我还是安慰她,“不要担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了。反正今天是过了一关,我也只是捡了个便宜,明天恐怕就没有这么简单了。所以你和长喜下去好好休息吧,养足精神,才好应付明天的事情呢。”
“那主子也要早点休息,奴婢就先下去了。”婉言伺候我睡下之后,她才放下帷幕,关好竹窗,才轻手轻脚的退出去了,但分明听到她的一声叹息,她怎么会不清楚,我今天会失常的原因呢。
朕不想再看到第二个容妃,想起魏扶风的这句话,我无法入睡。为什么会想要拿起朱砂笔,替他批阅奏折,而且本本都是事关紧要的大事,他竟然会交给我来看。一开始我,的确只是在外页提上一个阅字,直到那天鬼使神差的翻阅了右相的奏折后,我再次拿上朱砂笔时,竟然会忍不住偷偷翻来看看。
而他在长生殿的时候,我一点儿也不敢碰,老实的提上阅字,然后整理妥当,等他抽身离开,便偷偷拿出来仔细看看,只这大半月,居然让我知道不少朝中大事。从那些字眼里看来,魏扶风他当皇帝并不是那么尽职的。除了边关的战事,苛捐杂税,也是让近段时日暴民陡增的原因。
我总觉得,这个京城,也许就要失守了,那个副将处处收买人心,招兵买马,魏扶风却沉湎于酒色,古来昏君都是从酒色这步开始的。他这么看重自己的江山,却不励精图治,空有野心,又在战事上显得懦弱,怪不得爹爹愿意罢官。而我浑然不觉,这番话有为自己开脱的意味。
第五十九章 纯嫔的陷害手段(二)
这夜还是有只鸽子飞来进来,我将自己的目的写好,让这只鸽子带给它的主人,当它轻轻扇动羽翼,消失在宫墙外,我才安心的睡下了。这次,我不再寄希望于魏扶风,该要的东西,该压下去的人,只能靠着自己的手段来实现了。
翌日,我梳洗完毕,准备上关雎宫请罪,等宫门一打开,才发现前面跪倒了一片人。连陈姑姑都趴在地上,脸色很是苍白,皇后带着江徽娥,站在她的身边,正在悄悄问话,听到宫门大开的声音,两人一起回头盯着我。
今天我起的很早,穿了富贵芍药滚紫金边的月白色宽袖大袍,裙角拽地。内里是素淡的单衣,因为有了身孕,腰带改系在胸口,垂下长长的丝穗,肩头披浅黄银泥飞云帔。头发高高的绾成芙蓉归云髻,半点桃花妆,清淡的笼烟眉,这样的眉型会让人显得清秀善良。云髻雾鬟,清眸流盼,不要多余的步摇簪钏妆点,凭着婉言的妙手,薄有姿色的我,竟也将此时出现这在这里的人,都比了下去。
皇后自然是惊讶的,已经受到皇帝冷落的妃子,怎么还是这么娇美动人呢,甚至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令人不敢逼视。江徽娥昨夜刚了一晚的泪水,眼睛都是红肿的,她的哭相不算好看,却偏偏爱用珠泪长流,去吸引魏扶风注意。又这样早就赶到长生殿,自然是没有精心打扮,精神也不算好,她和我一打上照面,神色更加不安,哪里还谈的上妩媚。
我朝皇后行礼,淡然的微笑,“皇后娘娘吉祥,臣妾正准备上关雎宫请罪,不知皇后竟然亲自到长生殿来了,臣妾昨夜的不敬,望皇后娘娘见谅。不过,臣妾真的不知道,陈姑姑会一跪就到了现在。陈姑姑,你怎么会在这里跪上这么长的时间?”
转过身,我看着陈姑姑,如此问了一句,脸上闪过一丝担忧,和刻意装出来的不安,装作似乎知道自己得罪了皇后,所以神色不安的模样出来。
陈姑姑这样老奸巨滑的人,怎么会错过我这样的神情呢,她故意呻吟道,“纯嫔娘娘,昨夜就是因为奴婢不守规矩,娘娘才大发脾气,奴婢只好跪在殿外求娘娘息怒,所以娘娘不叫奴婢起身,奴婢只好一跪到天亮,不知道纯嫔娘娘看到奴婢这般模样,您可有消气了?”
我这才收起不安的神情,笑的坦荡,“原来是这样,陈姑姑,昨夜是我气恼你擅自闯进长生殿,可是我什么时候罚你跪在殿外了,我只说了句‘谁要是不照规矩来,就会跟陈姑姑一样跪在这里。’可,陈姑姑你说,从头到尾,难道不是你自己自愿跪下的?”
陈姑姑没有回过神,显然是还没有听清我的意思,她照样点点头,“是奴婢自己跪下的,因为奴婢希望纯嫔能因此消消气,然后奴婢再按规矩进殿,奉命搜查长生殿。但是娘娘却让奴婢跪了一宿,娘娘也不派个人来通传,所以奴婢才将皇后娘娘的吩咐落下了,也不知道娘娘是不是消气了。”
“你说是自己跪下的就好,我什么说过,古你跪下了,我就能消气的话吗?这些都是你私自揣测上意,自讨苦吃而已。”我眼睛看着她,话却是说给皇后听的,“所以,这些人不过都是跟你白吃了一回苦头,你怠慢了皇后娘娘的旨意,那也是你自己的事情。如果一开始,姑姑就照规矩来,我又怎么会大发脾气呢。再说了,我让你退出去了,你自己就不知道再敲一次门?还是陈姑姑,你在宫里横行霸道,已经忘记什么叫做进殿等候通传的规矩了?”
陈姑姑这才回神,知道又被我套了话去。“庆儿,扶陈姑姑回关雎宫休息,暂时不必忙着伺候本宫了,本宫有什么事,你暂代陈姑姑去办就好。”皇后轻声吩咐道,的脸色一如平常,甚至微微笑了笑。
陈姑姑自然知道她将此事办砸了,皇后能饶她一命,已是很好,所以她也不敢声辩,只是用怨恨的眼光看着我,我想若是再有一次机会,这个陈姑姑一定会是个不小的麻烦呢。
等到陈姑姑离远了,我才冲着皇后笑着说道,“皇后娘娘,臣妾真是不明白,您身边有那么多的人可用,为什么还要倚重这个陈姑姑,差遣她为你办事呢。她得罪的人不少,人又爱倚老卖老,不知道为皇后娘娘惹下多少祸害呢。人老了,也就糊涂了,几句话会泄了底,留着又有社呢用呢。可惜,皇后娘娘念旧,臣妾也真的是为皇后娘娘担心呢。”
皇后的脸上,是若无其事的神情,说的话也轻描淡写,“纯嫔你就放心吧,本宫心里很清楚,所以是不会再用这样的人了。以后有谁想看本宫被人摆上一道的戏码,大概是永远没有机会了。对了,本宫今天来这里,不是为了陈姑姑昨夜的事情,而是皇上让你和江徽娥,今天一起上甘露殿,傅太医领着太医院的人,都已经等在那儿了。”
机会来了,想不到竟然这么的快。我微笑随后,穿过两殿一堂,绕开甘露殿的碧湖,折南百步,终于进了殿内。这是我第二次来这个地方,给我的记忆并不是很好的寝宫,不知道魏扶风怎么会喜欢这里。想到那张躺了千万女子的龙塌,我还是觉得有些闷气,告诉自己不可以去在意了。
魏扶风刚刚下朝,穿着薄绸苏绣滚金边的龙袍,束发金冠,脚上穿着紫金冕靴,高大的身材,清俊的脸上是仙逝的微笑,细长的眼里,也少了许多阴鸷,平日的目光矍铄,此刻显得格外春风得意。他一踏进甘露殿,众人的目光就全落在了他的身上。今天的他,似乎有一些不一样,应该说是神采非凡吧。
我对上傅清阳投过来的视线,他勾起嘴角轻轻的点了点头,看来我要他撒的那个小谎,他已经准备好怎么演下去了。江徽娥不到一月的身孕,身子居然圆润了不少,她是属于藏不住肉的身段,一圆起来就特别的明显。尤其是今天她穿的艳红衫裙,若是平日她定能穿的风姿摇曳,可惜今天她的气色不好,尽管上了珠粉,脸色还是显得暗淡,只是一夜,往日的美艳就消退不少。
反观过来,我穿的宽袖衫裙,面色水润,笑意融融。就算有了快三月的身孕,也是舒妙婧之纤腰兮,非但不因他的话而泪流满面,反而是越加的清丽脱俗。套用婉言的话,就是婉静得如照水闲花,时而却又深得如可容百川,娉婷姿态,不需多的言语称赞。
不过我很清楚她的用意,知道她说这番话,只是为了替我打气而已。在后宫四万姝色中,我的确是较为平凡的,而魏扶风的确也是喜爱美色的,如果不是这张脸,我也只是其中默默无闻的女人之一,永远都是没有机会的。但是,既然已经站在他的身边,那就不能认输。容貌从来不是最后的武器,可是用上一下,效果也是很好的。
像现在,魏扶风眼睛就只停留在我的身上。只是一夜,这样痴迷的眸光再也不能让我心悸,反而会有不适的感觉。我下意识的别过头,只将自己的侧面留给他。听到他突然说笑着,“朕今天实在太开心了,边关的战事终于平息了。朕累了好一阵,终于能散散心了。纯嫔,朕决定带你和江徽娥,一起到承德避暑,临行前,先让太医看看你们各自身子的情况。”